郁晴利落地把文件叠整齐,弯下腰,伸长手臂去沙发底下勾出掉沙发缝隙里的文件,一张沾了灰的纸条跟着被她摸了出来。
她展开纸条,匆匆看了一遍,伸长脖子往厨房里看,然后把纸条折好,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刚刚放好,季沫端着水果出来了。
“吃吧,吃了回去休息,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郁晴抓起一个水果,咬了一大口,拿着包往外走。
“要不要包啊,自己拿一个用吧。”季沫朝沙发上呶嘴。
“不要啦,奕总给你的包,你还没用过,我怎么敢拿。”郁晴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往外走。
“这里不好打开,自己小心。”季沫送她到了电梯口,叮嘱完了,检查了一下电表箱,才慢吞吞地回家。
一个人睡这里,还真有些发怵,不知道那些恶棍还会不会出臭招来整她。郁晴的话还在脑子里转,她把沙发上的纸袋子小心地垒在一边,盯着它们犯愁。奕景宸对她真大方,要什么给什么。她确实也别娇情了,他那样的人,正为扩大疆土忙得半死,还要应付家里那支锋利的尚方宝剑,哪有空理她的娇情?
得,洗洗睡吧,明天还有事要做。
郁晴拦了辆车,匆匆展开了纸条,小声念,“不要吃药,开始补充叶酸,我想要孩子。乖乖,奕景宸来真的呢……沫沫以后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她拧了拧眉,拿手机拍下来,发了条微信出去。没一会儿,那边就回消息了。
“什么时候把照片还我?”她看了回信,立刻又发了一条过去。
那边悄无声息,她沮丧地叠好纸条,扭头看季沫住的那栋小楼,喃喃地说:“季沫啊,我算是彻底栽了,你以后会不会杀了我……”
“小姐你杀什么杀呢?去哪里。”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大声问道。
郁晴收回视线,无精打彩地说:“拥民路。”
车轮压碎了晚风细雨,冲向霓虹深处。
在五楼的雅房里,厅中假山泉水汩汩流淌,根雕茶桌摆在中间,茶水刚刚煮沸,散发浓愈的茶香。
奕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笑了笑,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洛铉。他也在看手机,一手撑在木椅扶手上、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手机,幽暗的光从他身后扑过来,正笼罩在他的右脸颊上,让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冷漠。
“是我妹妹。”察觉到奕磊的注视,他摇了摇手机,笑着说:“她快过来了,我又要受折磨了。”
“看你笑得很开心,这妹妹一定很可爱。”奕磊放下手机,端起了茶壶,拿过洛铉面前的紫砂小杯,温和地笑道:“洛先生,我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可以提条件。”
“这是家父最喜欢的一幅扇面,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他。而且,我有点不解,奕先生是怎么知道这幅画在我们家。”洛铉笑笑,平和地问道。
“上次唐寅的这幅扇面在美国进行拍卖,你父亲委托他人前去,我就留意了一下。”奕磊把紫砂杯推到他的面前,温和地说:“价格你可以与你父亲商量一下。”
“好。”洛铉挑了挑眉,低声说:“我周末回去,与家父谈谈此事,不过可能性不大,到时候还请奕先生多包涵。”
“呵,那是当然。”奕磊笑笑,镇定自若地说:“我也是因为爱好,若实在不能割爱,那也很正常。”
“奕先生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洛铉低声问。
“我要这里陪伴父亲。”奕磊抿了口茶,眉头微皱,“老爷子身体欠佳,我尽尽孝。工作、金钱都可以抛开,毕竟我也已经四五十岁了。”
“应该的。”洛铉文质彬彬地笑笑。
“那我们就说定了,我等你电话。”奕磊镜片后锐光闪了闪,笃定地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预感,就算此事不成,我们也会成为忘年交啊。”
“那是我的荣幸。”洛铉笑着点头。
奕磊的手机响了几声,他看看号码,微怔了一下,随即听到了优雅温婉的女声。
“你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吧。”
奕磊拧拧眉,起身过去开门。尚井惠拿着手包,正冷冰冰地看着他。两个保镖为难地看着奕磊,进退两难。
“你们下去吧。”奕磊挥了挥手,让保镖退下。
“奕总有客人,那我先告辞。”洛铉走到门边,向尚井惠点点头。
“那好,我们再约。”奕磊和他握握手,侧身让尚井惠进来。
尚井惠深深地看了一眼洛铉,随即大步走向房间正中的茶桌边。
“大嫂什么时候来的?”关上门,他慢步走到桌边,拿了只干净杯子出来,用茶水烫过,给她倒了一杯茶。
“今天到的。”尚井惠冷若冰霜地看着他,轻声问:“你知道奕景宸找女朋友的事?”
“有吗?好像身边是带了个小丫头,长得挺漂亮的。”奕磊沉吟一下,不可置否地一笑,“你儿子交女朋友,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火气冲天的。”
“那丫头什么来历,怎么配得上景宸。”尚井惠拧眉,不悦地说:“你是叔叔,既然知道了,应该知会我一声。”
“不用知会,你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说吧,到底找我什么事。这么多年了,我会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奕磊低笑,双臂叠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尚井惠把手包放在膝上,微抬下巴,高傲地说道:“老爷子看上去已经不行了,其他人都会陆续过来,在这之前,得明确老爷子的心意,他名下财产到底怎么分配。”
“这个得看爸自己的意思,我有什么办法,”奕磊小声笑笑,盯着她光泽的脸说:“而且,景宸长年伴在他的身边,他知道的才是最多的吧。”
尚井惠淡眉紧蹙,不悦地说:“少打太极,总之我找你两件事,第一件,把那个叫季沫的丫头弄走。第二,老爷子这里,你必须与我一起去,不可以单独见他。”
奕磊低声起来,好半天才指着她说:“你呀,几十年都这脾气,还是这么任性。”
“我话说在这里了,离我家景宸远点。”尚井惠站起来,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如今在集团里地位岌岌可危,别再惹我。”
奕磊摊了摊手,还是笑吟吟地看着她,“第二件事我能办到,第一件事我可做不到。景宸的丫头,我不敢动啊。不过给你指条路,刚从这里房间出去的人叫洛铉,他和那丫头关系很亲密。”
“我还真不信,你的字典里会有不敢两个字。”尚井惠瞟他一眼,冷冷一笑,抓起手包,快步往外走。
“好好开车,这里的不比英国。”奕磊阴冷冷地笑道。
尚井惠反手甩门,砰地一声闷响。
奕磊的脸色瞬间垮下,抓起了桌上的茶杯,慢吞吞地抿了一口,冷冷地说:“真把自己当女王了。”
“奕总,已经跟上她了。”一名保镖快步进来,小声说道。
“去吧。”奕磊点点头。
人工泉水的声音汩汩响动,他走到假山小池边,突然把手里的小碗往里面用力一丢,扑通……惊得里面的小鱼儿四处逃窜。
十一点半了,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壁灯,散发着淡弱的光。季沫昏昏欲睡,梦境似真似假地缠着她,汗水不停地涌。
她翻了个身,手捂在额头上,缓缓睁开眼睛。
咔……细微的声音响从客厅传来。
她打了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擀面杖,轻手轻脚地出去。
奕景宸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双手抚额。
“这么晚怎么来了?”季沫拎着擀面杖过来,小声问他。
他一手揽住她的腿,把她往怀里摁,低低地问:“吵醒你了?”
“没有。”季沫任他抱了会儿,把擀面杖丢到沙发上,轻声问:“心里还不高兴呢?”
“你拿着这东西干什么?”他看了一眼擀面杖,眉头微皱,“我把你对面租下来了,有人晚上盯着,你安心睡就行了。”
“什么时候租的啊?”季沫很意外,难怪今天总感觉对面的人爱开门往这边看。
“前天。”他拍拍她的腿,小声说:“去放水,我要洗一下。”
季沫一步三回头进了浴室,他脸色很难看,但身上没酒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和尚井惠起过争执了。郁晴说得对,她成天忙自己的事,其实并没关心他多少,她矫情得有些可笑。
“来洗吧。”她捧着浴巾过来叫他。
“有虫子。”她厚着脸皮看他,心里头早就对这样的他垂涎三尺了。
他迈进浴缸,高大的身子根本无法躺平,长腿曲起来,膝盖露在了水外面。
“洗发水,沐浴露。”季沫把自己散发着清雅香味的瓶瓶罐罐搬过来,一样一样地往他身上抹,“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洗头。”
“太阳今天是从山洞里爬出来的?”奕景宸拉下她的手,深遂的眼神直盯着她。
她嘿嘿一笑,盘算着要不要说工厂的事。双手揉出大团的泡沫,往他的胸膛上面擦。奶白色的泡沫很快就抹满了他的上半身。他很享受地往后仰了仰,示意她的手再往下。
“你自己洗这里。”季沫红着脸,飞快地缩手。
“乖。”他睁开眼睛,捉着她的手往下面摁。
“羞死了。”季沫偏着脸,拿余光偷看他那地方。
哗啦啦的几声水响,他坐了起来,双手绕到她的腋下,把她往小浴缸里拖。这小小的浴缸怎么挤得下两个人,一时间水漫出了大半,地上白色泡沫乱漂,满浴室的香甜味道,腻得人心里发慌。
“真软,我的沫沫又香又软。”他拥着她软软的身子,在她耳边低语。
季沫根本没地方躲,脸胀得红通通的,轻轻推他,“你把浴室都弄脏了,我要拖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