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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深空救援

静谧的恒星,如沙般散落在深邃的宇宙,地球孤寂的点缀在繁星之间,阳光普照下的这颗蓝色星球,宁静得有些诡异。近地轨道附近,漂浮着一些半途耗尽燃料、透着死寂的迷你观光飞船,在太空垃圾撞击和宇宙射线辐射之下大多已残破不全。

地球的魅影中出现一粒亮点,恍若一束不断闪耀的希望之光在黑暗中渐近——天行号,地月系唯一不受智能AI程序Vicer控制的泰坦级深空飞船,观光飞船的残骸与之相比就像一颗颗微小的螺丝钉。

“现在时刻2070年1月3日星期五,清晨7:00,小雨,气温26度。”一串发音标准、富有磁性的电子女声准时回响在天行号的每一角落。

“哦No,大气模拟机又坏了……昨天我设定的明明是晴天。”,半躺在座椅内的机械师艾米,挠着光滑的脸颊睡意朦胧的嘟囔着,硕大的座椅和她瘦小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

“还好重力模拟没问题。”端着杯热豆浆的研究员瑞秋说。

“嘻嘻,那个要坏了,豆浆会弹你一脸!”艾米来了精神,一直埋头敲代码的Tony噗嗤一乐。

“先给你来一脸!”瑞秋含了口豆浆作状要喷艾米,艾米一个鲤鱼打挺蹦到舷窗前,身上的毛毯滑落到金属网状的地板上,“哈哈,喷不到,喷不到。”然后看了看不远处的Tony,“Tony哥哥笑了!”Tony微笑不语,他的主要工作是开发和维护软件代码,每天除了敲代码就是写文档、查资料,标准技术宅,两个女孩的逗乐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光。

“你们起得太早了!”艾米说道。

“小懒虫,起得晚还怨别人起得早。”瑞秋笑着说。

刚才掉地上的毛毯缓慢蠕动起来,自动向椅子爬去,这是条纳米毛毯,内部有数十万只带有陀螺仪和GPS的纳米机器人,外感恒温15分钟后就会锁定三维坐标,如果毛毯发生0。5米以上的平移,纳米机器人就会重新排列相对位置,从而防止蹬被子或者滑落地面,整条毛毯手感非常轻柔。

艾米跑来一把抓起正在蠕动的毛毯:“这是我最喜欢的毛毯,D爷爷发明的,厉害吧~”

“厉害,不过感觉有点瘆人。”瑞秋皱着眉头说,“哪有,多好玩啊。”艾米搓着柔软毛毯。

“D博士是我的偶像。”黛娜船长转身对艾米笑着说,“船长!看你都快有黑眼圈了,昨天又没睡吗?!这样熬夜会挂掉的!”艾米瞪着水灵灵的大眼对黛娜说。

“多坚持一会儿,也许就能多救一个人。”黛娜是天行号船长,也是深空救援团的负责人,她的面前是一个半透明全息屏,上面漂浮着几十个形状不一的蓝白色小点,这些是天行号附近的物体,体积小到雷达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存在,只有动用天行号搭载的射电望远镜才能探测到,黛娜船长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搜寻有生命迹象的迷你飞船,虽然很多都是太空垃圾。

迷你飞船设计用于近地外太空观光,并不具备深空飞行的运载能力,人类驾驶这些飞船只为能够逃离AI控制,在到达月球之前飞船就会耗尽燃料,但会维持一定的电力和氧气供舱内乘客存活9天,黛娜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对每个小点进行生命迹象以及三维结构的探测,如果发现生命迹象就要带着队员登船救人。

10年前,艾米就是被黛娜从这样的飞船残骸中抢救回来的,对于在那之前的经历,艾米已经完全失忆了,当一个人遭遇了大病大灾,如果精神上无法承受这样的巨变,就很可能发生失忆,而且是无法恢复的,这在医学叫主动性失忆,是人体为了维持正常机能而产生的应激保护反应,除非使用催眠才能把这段记忆从潜意识唤醒。

现在的艾米,已被黛娜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深空救援队员,这些年追随黛娜挽救了无数逃离地球的人类,“我来帮你看着!”艾米自信的说,“先去洗脸吧。”黛娜笑着说,“好,嘻嘻。”艾米转身走进盥洗室,十分钟后艾米焕然一新的来到餐区预定早餐,转头看了眼舷窗外不远处的月球:“月亮总是百看不厌呢。”不禁陶醉的趴到舷窗前。

“乘客们早上好,国际空间站到了,请您做好换乘准备,本站停留60分钟,下一站:月面基地。”电子女声再次回响。

“艾米,大气模拟机读数正常,你待会儿去检查一下全息光栅的散热器,如果不能修就要去一趟国际空间站。”黛娜船长说,艾米回过头:“Yes,Sir。”黛娜微笑看着艾米,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餐区的早餐机推送出几份的早餐,早餐是由全自动机械臂制作,机械臂的程序是Tony按照营养师的配方以及特级大厨的手艺来编写的,但瑞秋喜欢自己动手做,所以艾米只预定了三份,她先端了一份给黛娜:“船长您不睡觉的话,先吃点东西吧。”黛娜笑着接过,“谢谢艾米。”

“不谢哈”艾米转身又端了一份给Tony:“Tony哥哥吃饭啦!”Tony脸一红:“谢谢艾米,太不好意思了。”

“不客气哦。”然后艾米才开始吃自己的早餐,吃完洗了手、抄起工具箱、甩着马尾辫“蹬蹬蹬”跑下楼梯,前往飞船二层的数据中心机房,全息光栅的中央主机就设在那里。

全息光栅发明于2036年,可让人裸眼看到360°动态全景环境,足不出户就能体验逼真的夏威夷海滩,但发热量巨大,需要两台液氮散热器日夜不断地对其进行降温,机房内部的温度常年在5度左右,艾米披上门口衣帽柜的厚外套,熟练的扫描虹膜打开机房大门,一股白色雾状冷气扑面而来,艾米打了个冷战,就在去年,她还不敢一个人进入这个冷清的机房,一直都是黛娜陪她一起。

“今年我十六岁了,一定可以!”艾米自我暗示,裹紧大衣走了进去,刚进门就脚下一滑、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滑倒,她眼疾手快顺势抓住旁边的管道保持住了平衡,低头一看地面一片积水,有一台液氮散热器已经停止运作,出风口挂下一排长短不一的尖锐冰棱,嘀嗒着晶莹的水珠,艾米叹了口白色雾气,抬起手腕对着全息手表:“呼叫船长。”全息手表盘面瞬间显示出黛娜的立体头像:“怎么了艾米?”

“液氮散热器坏了一台,泪流成河啊。“艾米按下手表的Rec键,把数据中心现场录像发了回去,“收到,你先回来接管探测,一会儿我来处理。”黛娜没有任何迟疑,“好的,马上回来!”艾米跑出数据中心,回到三楼的主控室。

“哟?爱丽丝从仙境回来啦”瑞秋笑着说,艾米第一次去数据中心被地面的冷气震撼,回来经常说起数据中心像梦幻的仙境,被瑞秋调侃好多年。

艾米脱下大衣给黛娜披上,坐到全息面板前,黛娜拿起工具箱向楼下走去,边走边说:“如果十五分钟后我还没回来,你就跟国际空间站联系,申请一台液氮散热器。”

“YesSir!”艾米俏皮的冲黛娜敬了个礼,看着黛娜消失在楼梯口。

“虽然我比你大六岁,但其实我也不太敢到数据中心去,好阴森的感觉。”正在操作全息模型的瑞秋凑到艾米耳边说,艾米被微微一惊,然后噗嗤一笑,“噗,嘻嘻.”她觉得瑞秋不应该比她还胆小。

“笑什么,真的呀,早知道不跟你说了。”瑞秋拉长脸抠起头发。

“哎呀,好啦,好姐姐,我错啦。”艾米推着瑞秋的手臂说。

“看挠!”瑞秋突然把手伸到艾米的胳肢窝,一会儿挠到脖子后、一会儿又挠到小腰,艾米哈哈大笑躲闪,“哎呀好姐姐,不闹、不闹了,哈哈。我还要看面板呢”然后她从椅子上坐起来,缕了一下头发,对着屏幕深呼了一口气,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艾米,15分钟了。”Tony提醒艾米,“哦对,差点忘了!”艾米说道,“呼叫国际空间站,这里是天行号主控中心。”

“国际空间站,收到”全息屏浮现空间站工作人员的头像。

“请问空间站还有液氮散热器吗?”艾米问道。

“我们这儿有台备用的液氮散热器,你们需要就拿去吧。”

“太感谢您了!”艾米合掌谢恩。

“抓紧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先把散热器搬到隔离舱,你们来拿一下就可以了。”空间站大叔说。

“额,那个,太重了。”艾米面露难色,Tony走过来说:“没事,我去拿”

“这么好,谢谢Tony哥哥!”艾米用萌化人的嗓音感激的说。

“不谢”Tony脸一红,转身下楼前往一层的对接口,其实Tony力气也不大,但他不希望艾米在搬东西的时候受伤,经过数据中心时Tony看了一下机房,黛娜正在收拾地面的积水,“船长,需要我帮忙吗?”Tony不过意的说。

“没事,你们手头很忙,我正好有空。”黛娜回答,“艾米通知空间站了吗?”

“哦,通知了,他们那边有备用的,我现在就去拿。”

“这丫头还挺会用人。”

“散热器比较重,她可能拿不动。”Tony护着艾米。

“呵呵,小心啊。”

“好的。”

Tony进入空气隔离舱站上中间的平台,周围五六个机械臂伸出给他穿好宇航服,虽然飞船和空间站已经对接,但为了以防万一,每次进空间站都必须先把宇航服穿好,而且对接口这段区域以及空间站内部都是没有人工重力的,很容易发生各种意外碰撞,宇航服能对人体起到一个安全的防护。

穿好宇航服,Tony按下舱体的减压开关,舱门四角喷出四道白色气体,舱门打开,狭窄的对接舱通道显在眼前,Tony走进去瞬间漂浮起来:“对哦,空间站没有重力,拿再重的东西都没问题。”

泰坦级天行号的对接舱通道50米长,50米的距离在失重状态下,穿着宇航服通过要花不少时间,在过通道时Tony听到“咚.咚咚.”的声响,Tony预估那是微型太空垃圾撞在了通道外壳上的声响。

“Tony哥哥到空间站了吗?”头盔的全息面板浮现艾米的头像。

“正在过对接舱”Tony回答。

“好的,我帮你联系了空间站大叔,他已经把散热器搬出来了。”

“好的,谢谢艾米。”

“嘻嘻,不谢。”艾米笑着说

50米对接通道已通过将近1/2,“咚咚”声突然密集了起来,Tony感觉有点不对劲,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高频的撞击,莫非是,“咻——”Tony眼前突然几道黑影划过,火光瞬间一闪,一股气流把Tony直接顶回天行号舱体,Tony顿觉天翻地覆失去方向,以腰部中心前后翻滚旋转,周围全是白色的管道碎片、电子零件、各色电缆,头盔护罩也出现了无数裂纹,Tony慌乱中拉住宇航服的白色钢索,身体重重撞在天行号的外壳上,耳边一阵蜂鸣。

“呼叫Tony!呼叫Tony!”艾米焦急地呼叫着。

“乘客们请注意,天行号遭遇陨石撞击..”电子女声响起。

“Tony请回话!”

各种声音回荡在Tony耳边,Tony感觉口水开始沸腾,眼前一黑失去所有知觉。随着撞击反弹,Tony的身体朝着国际空间站的方向飞了过去,如果撞到国际空间站的舱体,Tony的头盔就会彻底碎裂,他将完全暴露在零下200度、高压、高辐射的极冻真空。

天行号内,红色警报响起,黛娜船长听到巨大的撞击声,腕表响起艾米的呼叫:

“船长,快救人!”说完艾米跑进救援电梯,救援电梯是执行救援任务时的专用通道,直接通往救援舱,平时不允许使用,而救援舱是天行号的备用舱门,也只有执行救援任务时才会打开。

黛娜经验丰富,火速下到一层的救援舱穿好救援宇航服,回头一看艾米也到了,正在穿宇航服,这已经不是艾米第一次参与救援了,但搭救自己的伙伴还是第一次,虽然艾米显得很紧张,但黛娜感觉艾米已经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了。

此时瑞秋在主控中心盯着全息面板,检测船体的受损数据,并向黛娜通报:“船长,我们遭遇的是携带高能粒子流、速度极快的微型陨石云,好在整个陨石云直径只有30米左右,所以只在对接舱造成了撞击,空间站和天行号主体基本没有损坏。”

“好的,收到,先通知医护室准备好急救。”黛娜想到的首先是救人。

“明白!”瑞秋赶紧和医护中心联系。

黛娜和艾米此时已经来到舱外,四处都是旋转飞行的碎片,而Tony正向国际空间站飞去,距离还有40米左右,国际空间站的救援人员还没有赶到,黛娜不二话,直接打开喷气背包朝Tony的方向飞去,并对艾米说:

“别拉钢索!Tony遇到爆炸,头盔可能已经碎裂,如果牵拉钢索,震动会导致碎裂扩大和碎片掉落”

艾米刚想拉牵拉白色钢索把Tony拽回来,听后赶紧松开,对于艾米来说这样凌乱的救援场面还是第一次,之前的救援大多很平静,只要从几乎静止的飞船里把人抬出来就可以了,而这次,一切都是运动的,艾米一下手足无措,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呜呜呜”

“别哭,去救援舱把量子引力枪组装好”黛娜在无线电中对艾米说。

“哦,对!好的,我怎么没想到!”艾米转身进入救援舱,拿出量子引力枪的箱子,她曾在救援时用过这个设备,量子引力枪可以在特定区域和距离内对目标发生正负量子引力场,这种引力在远距离会比较缓和,不会产生紧急刹车般的停顿震动,但如果距离很近,瞬间位移速度就会很大。

“等我抓住Tony,你就打开引力枪!”黛娜在无线电中对艾米说

“收到!”

艾米熟练的组装好量子引力枪,对准Tony的方向,黛娜已经接近Tony了,她可以直接缓冲Tony对任何物体的冲撞,艾米调好参数,摆好姿势随时准备按下引力枪的开关。

20米

15米

10米

在最后几米,黛娜终于抓住了Tony,艾米果断按下开关,一股量子引力场瞬间把Tony和黛娜包裹,缓慢把他们引回天行号救援舱,引力枪会产生一定的牵引力,艾米的体重很轻,需要用力向后倾才能控制住量子引力枪。

在量子引力的牵引下,黛娜推着Tony顺利回到天行号救援舱,关闭空气隔离舱之后,Tony被守候在门口的医护人员快速抬往医护中心,艾米紧随其后,她曾在医护中心学过一年护理,执意要进手术室照顾Tony,D博士也参与了抢救。

急救台上的Tony已经昏迷,他的宇航服和头盔在爆炸中出现了很多裂口,持续泄露时间长达3分钟,幸好裂口不大,氧气没有完全消耗,但Tony的四肢已出现不同程度的冻伤、皮下组织肿胀、体无完肤、辐射检测数值爆表,医护人员从没遇到过这么严重又复杂的情况,急救中心乱成一团。

Tony被接上呼吸机,施行静脉减压,同时冻伤部位施行快速复温,注射休克、抗感染药物,心跳才慢慢恢复到正常水平;后来医师讨论注射两针OrderX3抗辐射药剂,艾米和另一位护理人员赶紧去配药,药房中OrderX3的剂量已经不够两针了,心急如焚的艾米突然看到另一面的架子的最上层貌似还有一瓶,赶紧拿下来配到了针筒中,然而,那一瓶并不是OrderX3抗辐射药剂,而是看起来很相似的OracleX5纳米血清!误看了标签,仅从外观颜色完全无法分辨。

药剂很快被注射到Tony体内,Tony的呼吸出现加快,心跳开始紊乱,D博士好像想起什么,赶紧跑到药房,然后药房传来D博士的咆哮:“艾米!”

艾米赶到药房,看到D博士拿着空空的OracleX5试剂管:

“这不是OrderX3,这是纳米血清!”D博士压低嗓子焦虑的对艾米叫道。

“啊!我没看清楚标签.对不起D爷爷”艾米脸色刷白:“Tony,Tony会死掉吗?”眼泪在艾米的大眼睛中闪烁。

“注射的剂量超标了50倍!Tony的身体排异反应很强烈,现在就看那小子的造化了,不过这个纳米血清具有迅速修复受损细胞的功能,之前只用计算机进行过分子模拟,尚未进行小剂量的临床实验,所以一直没有敢对人使用过。”

D博士转身又取了一些药物,其中有一支碘化钾和一支肾上腺素,回到急救中心后,艾米看着D博士的背影,内心充满自责和忏悔,挂着两行热泪合掌对空祈求:“阿弥陀佛,保佑Tony哥哥能早日康复,如果他能恢复健康,我愿终身吃素!”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和观察,Tony暂时脱离了危险,但依旧处于昏迷之中,需要继续在重症监护室日夜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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