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小天轻喝一声,众人只觉得周身的石头一阵松动,并快速的消失不见,转瞬间,所有的人都曝露了来,待众人仔细看之时,已然身处在桃谷之中了,哪里还有什么龟蛇石兽。
“三年了,终于可以再见天日!”灵溪抬头望了望天空,而那十个青年则是短暂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四散开来,似急于去寻走什么。
“一百多人,他们亲眼看着他们的小伙伴为救他们而被屠杀,他们的那些叔伯们明知不敌却仍然奋力挥动手中的刀剑,为的只是为他们多一息逃跑的时间,一百多人啊,如今就只剩下这些了。”灵溪长叹一声。
他刚出来之时,也有一种去寻找那些被杀害之人枯骨的冲动,但神识仅仅只是微微一扫就发现没有任何一具枯骨存在了,想来定然是秦烈之前已做了安顿。
“村长,不是还有他们吗?”秦烈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不错,还有他们,就还有希望!”灵溪也是仰天一笑。
过去的悲伤我们不曾忘记,但我们不能一味活在过去,活在悲伤之中。
年轻的人们呵,看着你们奋力向前奔跑的身影,就看到了希望!
灵溪与秦烈四目相对,都微微一笑。
行久走在众人最前面,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那老桃对在前。
“你们……”众人还未走近,就听到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而最先作出反应的却是小天:“老树,你还活着啊。”
不待众人有所表示,其已快速窜出,只是轻轻一纵,便上了树枝,还不时在这个树枝看看,那个树枝瞧瞧,待得众人走近了方才跳将下来。
“他好像在慢慢恢复哟!”小天高兴的叫道,当初的老桃树被霍青打的奄奄一息几近死去可是他自眼见到的,此后,他便与众人将霍青围在那儿直至如今。
看到众人之中又多幸存活下来一个,他也是高兴无比。
“桃谷子,那霍青死了!”灵溪与桃谷子是再熟悉不过,当初秦烈与白飞虎走后,就是由他与桃谷子负责整个桃谷之中众人的事务,而灵溪也在桃谷子的指点之下武将修为有了不足的进展。
“你是,凌烈?!”桃谷子此刻无法化形,但从树中传出的声音却可以无比清晰的传到众人耳中。
“老桃树,是我!”秦烈上前答道“这些年,谢谢你照顾他们!”
秦烈是从内心感谢桃谷子,没有桃谷子留下的这一片避难场所,当时从水木镇逃出的诸人还真不知道去哪儿,从灵溪处得知,若不是桃谷子尽力维护,恐怕今日是难见一个水木镇中人了。
“老树我惭愧!”桃谷子丝毫没有当初秦烈见到之时的那种向上的心态,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苍凉。
“你到底是叫凌烈,还是叫秦烈啊?”小天歪着脑袋一双大眼盯着秦烈,他实在是被弄糊涂了。
“在和老桃树他们相识之前,我叫凌烈,在和你秦叔叔相识之后,我叫秦烈,不管凌烈也好,秦烈也好,反正都是你虎爷爷口中的那个人。”秦烈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只好作了最简单的回答。
“哦!”小天似有些明白,但随后又问道:“那我以后是叫你凌叔叔,还是秦叔叔?”
“呃!”秦烈一时语塞。
“你叫我叔叔就行!”秦烈说道。
“那怎么能行,虎爷爷说了,这个世界没有几个配得上我叫叔叔的,万一哪一天,你与一大群人站在一起,我喊一声叔叔,一大群人都答应,我岂不是吃大亏了。”小天显然不同意。
这显然是一个问题。
当初与灵雪儿逃出水木镇至火云城之时,是为了避免因名字而目标太大,所以才认了秦雷的母亲为干娘,改姓雷。如今,自己算是有了自保能力,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也该是以真名示人的时候了。
想念及此,秦烈郑重道:“以后,我就恢复我的真名,我自今日起,我叫凌——烈!”
“这还差不多!”小天嘟弄的小嘴,跑一边去,完全无视刚才凌烈内心的一干想法。
“大哥,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大哥!”秦雷在凌烈的肩上重重的拍了拍,凌烈报之以一笑,在秦雷的胸口轻轻的擂了一拳。
“想来他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他有太多需要我去了解的了。”行久暗自想到。
有些人很在乎名字,有些人根本没将名字当回事。但这是人自己的权利,这件事没有对与错之分,必竟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就像行久,他自号行久,其真名似乎连自己都已忘记。而对凌烈来说,凌烈二个字是一种精神,是一个标致,用识海空间的黑袍的话来说,凌烈不仅仅是他的名字,更是代表了一种希望,当有朝一日他站在一定高度的时候,会明白这二个字的意义。
“这位前辈,未知尊姓大名,晚辈感谢前辈的活命之恩。”桃谷子的话自然是向着行久说的。
“不必在意,若一定要感谢就谢凌烈公子好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出手相救的了。”行久并不居功。
“那谢谢公子了!”桃谷子再次向凌烈谢道。
“这样谢来谢去就没完没了了,我说,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秦雷却是对这些礼数最不习惯了。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凌烈,不知不觉,凌烈已成了这些人的领导者,再者,可以说,众人都是因他才来到这里,所以自然而然的都以他的意见为主了。
凌烈想了想道:“我想先去一趟火云城。”
“好,我也想回去看看了!”秦雷赞同道。
“村长,水木峰已毁,我们已然无法回去了,在火云城还有我们的根基,我想让你们暂时住到那儿去,不知村长有何想法?”凌烈看向灵溪。
这些自小失去家园亲人的青年们,在桃谷经历了许多非人的生活,此地在他们心中早已产生了一种无法抹去的阴影,实在不适合在此再住下去。
“火云城必竟是一个城,去那里也好,我实在不想让他们再受到什么伤害。”灵溪看向那些仍在四处奔跑寻找的青年们感叹道。
“桃谷子,你可愿一同前住?”灵溪看向桃谷子说道。
“谢谢公子的好意,我从出生就一直生长在这里,实在不愿离开,再说,我本草木之身,移动如此大的范围却是要担很大的风险,我如今受损太过严重,确不适合再动了。”桃谷子谢绝道。
“可是这儿的安全?”凌烈担心道。
“公子不必担心,如今此地再无其它可以威胁我的存在,再者,那座大阵也还存在,想来要出现第二个霍青也不是那么凑巧的事,安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桃谷子坦然道。
“也罢,日后若有空,我会来看你的。”凌烈只能说了句客套话。
“如此,我也再送你一番造化吧。”行久却是看出了这桃谷子对于凌烈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人,虽然桃谷子仅仅只是金丹中期之境,但这并不妨碍他再给凌烈一个人情。
行久再从怀中掏出那个小瓷瓶,并一伸手又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瓶,行久从先前的那个小瓷瓶中向后出现的那个小瓷中倒了两滴灵液,再封好。
“这两滴灵液想来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妙处,我且封于你体内,若有用到之时,可自行开启用之。”行久说罢,将小瓷瓶向老桃树一挥,那桃树粗大的躯干自然的裂开一个口子,那小瓶很快的没入的裂口之中,随后裂口自然合拢,从外表看没有丝毫异样。
众人对于行久的举动没有任何异动,虽然知晓行久手中灵液的珍贵,但却没有一个人想要索取的心思。
“村长,不见了,全都不见了!”这时一个青年快速的跑过来,眼中的泪水早已与落在脸上的灰尘混在一起,再看其身上的装束,十足的一个路边乞丐模样。
这时其他青年也纷纷跑了过来,但模样与先前到达的那个青年都一般无二,可见这些青年都是多么用心的在寻找。
凌烈此时心里倒是有些愧纠,先前如果自己早言明那些枯骨是自己收了起来,就不会让这些青年再伤心一场了。
“村长,那些枯骨我已将其火化并收了起来,还请村长言明将他们放置何处。”凌烈向灵溪说道。
“既已收起,你们也可安心了。”这一句显然是向那十个青年说的。
“如有可能,将他们撒在水木峰吧!”灵溪没有解释这么做的原因,而那十个青年也都点了点头并看向凌烈。
活着的时候被迫离乡,死之后要魂归故里,在外漂泊,心系故乡,也许,故乡并不美,甚至调零不堪,但能够安睡在那里,才能睡的安稳。
行久似有所触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内敛于无形。
凌烈点了点头,郑重道:“我们一起送他们回去!”
他说的是我们,显然包括了灵溪和那十个青年。这让那十个青年再次感激的流泪,以他们的境界,想要去水木峰是何其艰难,然而以凌烈等人金丹境以上的修为来说,却是再容易不过。
而凌烈的回答等于是说,他们愿花大力带这些还无法凌空飞行的青年们一道前去。
能够最后送昔日的兄弟朋友也是许他们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了。
众人再次与桃谷子一一道别后,便一道离去。
有行久和小天二位元婴境和凌烈、秦雷、郑小倩三位金丹境再加上灵溪的王武境,要带十个人飞行并不吃力。
众人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便再次来到了当初水木镇的入口。
凌烈取出一个大木箱子,站在崖口打开箱子,那里面装的自然是其将桃谷中死去的枯骨火化后的骨灰。
灵溪第一个走上前,凝视了片刻,伸出一只手在箱中抓起一把,然后伸直胳膊,再张开五指,任那些骨灰在指间滑落。那些滑落的骨灰在落下不久,就被崖间不时吹过的风卷进入了云海深处。
灵溪看着手中的骨灰散尽才收回手,但眼睛仍盯着那被风卷得无踪影的骨灰去处。
云海深入,那里曾经是他们世代生活的故土,那里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兄弟、甚至敌对过的不同族人,但他们在那样的时刻全都有了一个共同的选择。就是这个选择,让曾经生活在这片热土的人们失去的生命,以致于险些让整个族群消失。这个选择是沉重的,然而,如果让他们再选择一次,他们依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同样的结果。也许他们并没有多么高尚的品德,但他们骨子里却有一种天生的使命。
冥冥中他们能够感觉到他们却不是孤立的,在这个天地间,到处都散布生活着与他们怀有同样使命的人们。
他们坚信,他们的付出会换来更多与他们有同样遭遇的人们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为此,他们纵然付出再多也依然会勇往直前。
何况,他们并未全部死去,不是吗?这十个青年骨子里依然还有着先辈们的希望。
骨灰在他们指间缓缓滑落,再被卷入云海深处。青年们看着那无法看透的曾经的家乡,重重的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三个头,当他们再站起来之时,眼中充满的是刚毅。
凌烈看着箱中渐少的骨灰直至最后一个青年离开崖口,他紧紧抱了抱箱子,然后面向云海,双手突然发力,重重的将箱子抛向云海,装在箱中的剩余的骨灰在箱子的翻滚中纷纷散出,然后再被卷入云海,那样子迅速下沉,也在不久之后消失不见。
凌烈望着云海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