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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斗入水,色转皎然(一)

北斗村有一口名井,因为能印下完整的七星而获名北斗井。这北斗村位于安陆州东南方向,因为富产棉花,若是棉花盛开之季前来,能看见一片如汪洋般的绿海洪花,十分壮丽。不过今时冬梢尾还吊着,田里正是一片荒芜。比那默地荒田更让人感觉寒意深重的,是这平静的村乡已连续五年在同一日同一地点离奇的死人了。听说为了防止今年再发生意外,村长付大海还特意找人连夜看守,可是后半夜只是一个稍不留情,居然又死了人了!

大早,仇雨口里的半个馒头还没咽下,身后就传来北斗村村长付大海急急忙忙的喊声,“不得了,不得了,仇捕头,又死了人了!”

“咳!咳!”仇雨差点没给噎死!

一边上的杨宽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打紧吧?兑口酒!来!”说罢,他就把酒葫芦送到了仇雨的口边!

“一边去!大早上喝什么鸟酒啊?”仇雨重重推开了杨宽的手。此时他未戴面具,转过头,一脸的焦疤却着实把来人给吓了一跳。

不愧是鬼见怕,那副面容可一点不比早上看见的那具尸体好到哪去。

看到付大海被自己的尊容给吓着了,仇雨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你倒是说话啊!什么时候发现的?”

“守井的人去撒了泡尿回来,就……就……”付大海面有难色的说道。

“我不是交代过你要多加派人手看井的吗?”仇雨紧紧皱起了眉头,心里隐约不安:“今年已经是第五个了吧?”前三个死在北斗井边上的仇雨都没见过,那时他还不在安陆州,第四个他倒是见了,不过当时确认是自杀,加上今天这具,死在这北斗井上的尸体可就是第五具了。

付大海点了点头,“正是。”

“去叫仵作,兄弟们,动身!”原本这口北斗井可是北斗井的名胜,如今成了“被诅咒的井”,仇雨事先其实已有了布置,就差自己亲自去守井了,可没想到居然又死了人了!

因为先前已经有了四次经验,所以村民们都很自觉的围观在了离案发地点很远的地方,这也有力的保护了案发现场的完整。

哪怕是兄弟,仇雨也未允许他们擅入现场,只是单和仵作两人靠近案发现场,让其他兄弟站在外围,以保护现场。他们脚下都穿着特制的靴子,这是仇雨的独创,就怕因为自己的鞋印会与现场的痕迹混淆,穿上格外底纹不同的鞋自然就能分明。

仇雨还有一项独创,就是会在现场作好死亡案宗,以清晰记录下条理,便于取证于思索案情。此刻他已经戴上了面具,蹲在了死者跟前,神情专注的挥笔记录好案宗。

死者姓名:王亭玉

男或女:妇

死者年龄:五十又三

死亡原因:

凶器:

死亡时间:昨夜子时

发现尸体地:北斗村北斗井

第一案发地:

发现尸体者:守井村户王二宝

死亡第一受益者:

死者亲属关系:多年守寡,并无其他亲属

案情口供:

眼下这案子还许多未解之处,虽然只是简单的一起自杀案,可是为何都选择在了这个日子里自杀,肯定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安陆州的仵作姓许,是仇雨在安陆府中难得钦佩之人,他不但为人正直,验尸的本事也很一流,三年相处下来,忤作更像是仇雨的长辈一般。

忤作详细看了许久,一直眉头深皱,看似有什么疑题甚难解开一般。

“有结果了吗?仵作?”

“与往年一样,没有明显外伤,口吐白沫,有淡淡杏仁味,以瞳现及皮肤变色情况可看出,可以确定是是中了砒霜毒而死的。捕头,去请稳婆来为其验身。”仵作最终还是说明了死因。

“是中毒而死的?”仇雨不禁嗟叹一记。

这案子太离奇了,连续五年在同个日子里,在同个案发地点,死于同样的砒霜毒,而且都是自杀的!

难道真如村人所说,这口井已经被头一位死者何苗香给诅咒了,要死足七个人才能罢休?

“仇捕头有何高见?”仵作已经开始收拾起了东西,转而看向一直低头不语仇雨,“看样子,今年这死者又是自杀的!”

仇雨摇了摇头,不敢作出妄断。

“哎呀,我们北斗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邪业啊!”村长付大海一副忍不住热泪洒襟的模样,重重的踱着脚,“不行,我看等请人来跳跳大神,最好再在边上贡奉个土地爷,这样或许才能消除此孽。”

“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我看可不是跳跳大神,驱驱邪灵可以解决的,依我看就该向这七星井献祭,最好还是活人祭,把七条人命都填满了不就没事了吗?”突然一个如清铃般悦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如此般妖媚,仇雨一听便洞悉了来人的身份。他厌弃的撇了撇嘴,压根就不想理会那说话之人,便连头都不曾转过去。

众村人中一派惊呼,方才还啼哭不断的氛围此刻却扭转得热络起来。

“参见穆王爷!”乡里人但凭这长相便推测出了来人的身份,只是不知今日竟会在荒野之地迎来看杀卫玠的穆王爷,不禁都有些惊诧,而惊诧过后,终于还是想起要依礼俯身拜他。

“大胆仇雨,见王爷在此,为何不拜?”

仇雨一直背对着他们,未曾理睬,听到欠颜的怒声在脑子根后头徘徊,才半懒半慵的转了身,故作出一脸的惊讶,紧忙叩下了身,“小人该死,不知是王爷来了,未及时行礼,还望王爷恕罪。”

他正睛一看今日的穆霈寒,打扮又与之前大为不同,他今日正穿着件玉色的布绢圆领大袖衫,此为儒生服,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衬人雪肌透红,格外有生气。恰如那岸边淡柳一般清清濯濯,一番景色正好。

不过毕竟是妖孽作派,这样一身好衣裳,惟独佩了块大如手掌的饰玉,玉纹腾蛇,十分祥瑞,却又突兀。

却道寻常非寻常,绿柳丛中富自彰。

“明明是推诿,大家都叩身拜了,你却迟迟不回身,不是蔑视我家王爷是什么?”欠颜又冷冷的质问过他。

“还请王爷恕罪,此地恐怕只有我曾见过王爷,大家既都不识王爷,那么随便把一个长得好一点穿得富贵一些的人错认成王爷,也不足为奇啊!再说了,小人方才想,以王爷的尊贵之躯,怎会荒唐的出现在这山野之地呢?除非是脑袋坏了或是脚坏了。不想王爷倒还真是体察民间疾苦啊,如此荒芜之地竟也愿意前来嬉戏,真是闲得,哦不,真是闲情逸趣啊!”仇雨几句话下来,倒是骂得痛痛快快的,机智如他,几乎没有给穆霈寒留下点回口的余地。

穆霈寒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呢,先是骂他只是“长得好一点穿得宝贵一些”,又拐着弯的说自己“荒唐”,最后还骂了自己“太闲”!哈哈,他可从没遇过如此胆大心细又口风密实之徒,让人分明气恼却又找不到话柄来回。边上的欠颜自然气不过,立马就喝斥过他:“大胆,你不过区区一个捕头,居然敢如此讥讽王爷,该当何罪。”

“欠待卫请息怒,所谓不知者不为罪,我方才也说了,我那些只是在没有见到王爷亲面之前的猜想,如今见到王爷了,我倒要赞王爷体恤民情又深谙野趣了!”仇雨居然一点也没为欠颜的威胁而恸。

“好个伶牙俐齿,看我今日如教训你!”

“哎!”欠颜正要动手却被边上一直只笑不怒的穆王爷给压制住了,“欠待卫,何必与一个乡野捕头较真呢?你没看到他多会见风使舵,没见我之前还觉得一个堂堂王爷来此中荒唐之事,见了我就立马拍着马屁说我是深谙野趣了!不过这话奉承的话在我耳中还是很受用的。仇雨,你如此迎合我的心意,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加官还是金银?”穆霈寒说完,摇开了手中的孔雀羽扇,满腔盛气凌人的说道。

欠颜一听,自然消了怒意,迎合着得意的笑了一下。

“不必加官,也无需金银,只要王爷快点离开此地。”仇雨没想到会被穆霈寒反咬一口,心里恼火,面儿上还是忍着了。

“我堂堂王爷,难道是去是留要听你吩咐不成?”穆霈寒又问。

“王爷这话说的可真折煞小人了!只是此地是案发现场,可不是闲人能呆的!王爷万金之躯,染上这死人的诲气怕也不好吧?”仇雨说完,从面具下双递了一记极其森寒的眼神,直直抵向不可一世的穆霈寒。

“谁说我是闲人了?”穆霈寒不怒反笑。一般贵为王爷,受一个区区捕头的挑畔,自然是该怒的,不过到底穆王爷是风雅之人,心胸开阔,也知今日仇雨的怒气皆因他昨日所致,更钦佩这一介小小捕头竟有此胆识与口条,令人刮目相看,“我可是断案如神的穆羽爵,尤其对奇案特别有兴趣。不过一介布衣,怕是没地儿听说过我的威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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