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阿南这些年处于青春期,经历些挫折未尝不是件好事?那你告诉我,我家古玥和古明从小到大都是过着富裕的生活,没经历你所谓的那些挫折是不是教育很失败了?”
“哎哎,老古,你这叫强词夺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鬼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古作良呷了口红酒继续道:“以前你怎么想的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小南来了,以后要常来常往啊。”说着他将头转向方南。
过惯了泥里的日子,突然之间就被两位大企业家捧上了云端的滋味,方南感到很不真实,仿佛一切都还在睡梦中一般。
这场梦不是一场好梦,也并非是一场噩梦。长久以来,生活在单亲家庭中的他比同龄伙伴在成长的路上走得更远了些。在不同的环境中所能承受变化,情绪并不会受过多的波幅。
在学校里他是一个安静的学生,在生活中他是个孤僻的男生。他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不说话的人更容易站在一旁看透说话人的心思。
方南心里清楚古叔叔今天之所以这么热情地关心他,主要还是来自于自己父亲对于他的恩情。这并不是他的功劳,是他老爹留下来的情分,他并不想继承这份“遗产”。
这十年没有父亲的日子,也曾羡慕过,也曾哭泣过,也曾被嘲笑过,这一路风去花谢风来花开,足以将一颗炽热的心变得温凉。
今年方南十八岁了,已经迈向了成年,心智也已成熟。他变得不再轻易依靠别人而生活,他的内心是渴望独立,渴望成为一个真正内心强大的男人。
父亲就是父亲,我就是我。父亲叫方云川,我叫方南,方云川的人情属于方云川的,不应该是我方南的。我方南还不需要“嗟来之食”。
方南举着桌上的高脚杯伸向古作良的杯口,“砰!”清脆的一声碰杯“好啊!”方南微笑道。
古作良朝着方南粲然一笑,然后两人都仰了下头喝了口拉菲。
“今天呀,这用餐真的是太简陋了。我原本是想带你和你大伯去五星级酒店吃的,可是你大伯说你性格比较内向不喜欢上酒桌,还是像平常吃饭那样招待你,你反而容易放的开。我听你大伯这么一说,觉得还是他对你更了解,于是就按照他的意思办了,你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吧。”
“哪有?”方南忙解释道:“幸亏古叔叔你采纳了大伯的意见,否则我早就待不住了。”
“是嘛!想不到你还这么羞涩啊。”古作良笑道:“这可不行呦,这么大小伙子了,以后出去接客的日子还多着哩,不好好练练怎么见人呐,总不能结婚的日子连敬酒都不会吧,哈哈哈。”
方南被古作良这一玩笑开的确实有点难堪,憋了十秒钟呼吸才吐出两个字:“哪有!”
这时,餐桌上方云山和古明也被这两人的谈话给逗乐了。一桌饭吃得其乐融融。
从古道园出来,方南迫不及待地钻进大伯那辆奔驰车的后座上躺下,其实刚才在古作良的办公室他就已经头昏脑涨了。鲜少喝酒的他,今天一杯又一杯的干着拉菲,能硬撑到这个时候才倒下,意志力已经算不错了。
方云山瞅了眼侄子这一身醉样,边启动车子边笑道:“你小子啊,跟着你妈在一起生活就有一点不好,接触的酒席少了,一点酒量都没练出来。”
方南只是“嗯嗯”的吱了个声,便很快就沉睡过去了。方云山也没再说话,脚踩着油门专心的开车。
睡梦中,方南迷迷糊糊的走在一条宽阔的公路上,四周弥漫着雾气,应该是清晨,方南能从雾中有限的距离里看到公路两旁都是枝繁叶茂的大树。
太阳缓缓地升起,清晨的薄雾逐渐散去,最终呈现在方南眼中景象是一条宽阔的乡村公路蜿蜒的穿行在一片广阔的树林里,路上除了他以外再无别人,半天也不见一辆汽车行驶过。
方南边走在路上,边环顾着四周,碾压过的柏油马路平坦如坻,路面上的黄白线像是刚涂上一般,没有一点污渍。
尽管这条路只有他一个人在行走,但他的内心却一片祥和,没有感觉到半点危险的气息。此刻他把自己的身份想象成了一个出去游玩的孩子,玩腻了,是时候该回家了。究竟这个家在哪儿,他没想有过,他只知道这片树林里有一个方向是他要去的。
那里就是家吧,家里有什么人在等他,他没有思考。他走下柏油马路,踏在树林间厚厚的枯枝烂叶,他没有仔细听脚下的树叶有没有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林间的旭日悬挂在树尖上,穿透层层阔叶斑斑点点撒在脚下积累的落叶上,真好看,方南心里说道:“就像回到小时候似的。”
就在走神的那么一小会儿,方南居然走到了一条林中小溪旁,溪水看起来还是很天然的,似乎从未被外界的垃圾污染过。溪水的流势也不湍急,慢悠悠地在流淌就像时间在慢慢地流逝。
方南站在溪流的一侧朝着对岸望去,他的眼神像是钉在了那边岸上不远处的那个背影上,虽然隔着老远,那个身形方南依旧无法忘怀,他激动地大喊了声:“爸!”
然而对岸背对着他的那个背影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呼喊似的,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立在那儿。这下方南可不管眼前是什么了,他毫不犹豫的一只脚踩进了溪流里,另一只脚立马跟上,刚淌下去的溪水只能没及他的膝盖上面一点点。可是在溪水中不断迈力前进到溪流中间位置的时候,溪水已经没及了他的肚脐的位置了。
再往前走,突然一脚没踩稳溪床,应该是踩到了烂泥深处,后面的脚刚拔出来,他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爬倒进了溪流中。
水面上不断鼓出气泡来,方南的口鼻胃里呛了很多水,他挣扎地在水里站稳身姿,使劲地抬起头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他被惊醒了,举手抹了把额头,此刻他的浑身正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