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想通了这一点,竟也觉得这个江欢也算是一个可怜人。
挽月见过的可怜人并不算少,大夫人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挽月虽然有些同情江欢,但说到底她却也不会容情多少,她甚至在想着,等到梁渊从京城回来接她的时候,便也让他帮着她将这段时日的仇给报了吧。
她本不是一个如此暴戾的人,可是她抚着那被针扎痛的手臂,那里的血迹早就干涸了,只留下一个针孔大小的血点,可是那痛却是蔓延着整条胳膊都是痛的。
挽月低头看着那满地的散乱的布料,心中更是厌恶,嘴中暗暗骂了一句:“我又不等着他回成京来,凭什么要替他绣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金桂!”
她便又是侧过身去,不与理会。
可挽月也不是蠢得如此,也并非是执意想要找不痛快。她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与囚禁她的原家人,还有江欢是抵抗不了的。
只是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嫁到原家来之后,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一样的存在了。倘若不是她的渊儿最后同她说的那一段话,让她等着他从京城回来,想必她早就在见过渊儿的那个晚上选择自杀了。
她的心是梁渊的,而那些她觉得本不是为了梁渊而为的那些事,她是不愿,也不会去做的。
她倒并非是如同江欢这个小绣娘所想,是个不通绣艺的夫人小姐,反而在梁家的这几年,她也耳濡目染的学到了许多,多多少少会些刺绣的功夫。
挽月死活不肯做,就算是被江欢给锁在了这么一个空荡的房间之中,好像除了按照江欢的吩咐,绣上那么几枝金桂,也没有其他的好消遣得过时间的法子。
挽月只是睡,整日躺在床上,不肯从梦中醒来。若要有人去问了:“你早跟着少爷一同去京城去不就好了,非要留下来跟这老爷夫人,还有那个江氏僵着,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挽月也像是带着深重的病痛地解释了一句:“自己身份与常人有异,未曾奉诏,不得入京。”
当时她同原央说的也是这么一句话,终于把原央给劝定了,随着她的心思,不能带她进京去了。不然原央哪里会如此好说话,放着这么一个娇妻在成京,又因为婚宴未成,竟连碰她也碰不得。
依挽月想着,原央执意想要带她一同进京的想法想必也没有这样简单,说是要与梁渊赌气,那原央未免就太没风度了。在这风度之外,也可以说他算是太没心计了。
而原央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挽月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不甘于沦落为池中之物的人,表面上虽然还完全的做低了自己的姿态去讨好她,可挽月细想起来,凡是遇着什么大事,他可完全不曾太过愚蠢。
正如以这讨好留恋,甚至是与梁渊相较,想要她陪同着他一同去京城。可或许是他想要带着挽月去京城查探一下这长信公主的虚实,如果这身份有问题的话,挽月可跑不了。要下地狱,那他也得拉着她,拉着梁家一起去!
他这边是想劝着挽月去京城,那边还做了另外一手准备,那就是刻意去了牢房一躺,激怒了梁渊,让梁渊不顾自己陪都侍卫长的身份,也要去京城寻他。可他并没有想到梁渊与京城里的宝贞公主之间还有这么一份交情在其中,可这也不重要,也全然在原央的计划之中。
要么是他借着梁家同崔挽月的身份地位,去京城求取到了这么一个状元之位。
要么是,他得不到状元之位,他会把梁家,带着她一同送上死路。
倘若不是挽月对梁渊很有信心,更从梁渊的这“陪都侍卫长”的职位上一想,猜想到了这宝贞公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挽月也不会孤注一掷,将自己公主身份的金步摇也赠给了原央。
毕竟,天下的儒生千千万,这进京去秋闱的人也有许多,梁渊总不能让宝贞公主把那些长得可能与原央有些相像的人一一给抓住,再让他去辨认,倒不如让原央拿着这个物件,又方便在京城用着她这虚无的公主的名号去别人的府邸拜访人,既是自投罗网,又有特殊的物件可寻。
挽月自从从那牢房与梁渊辞别,同原央一道回来,她一道把梁渊在牢房里头与她说的那些话都与原央说了,她也知道,就算自己不说,那牢里头也有不少双看着听着的眼睛和耳朵,总会有人与原央说了,倒不如是她自己告诉原央好了。
她确实把当时的事情都告诉了原央,却并未告诉原央她的内心究竟是如何想的。
梁渊后来跑回来的那段话确实点醒了她。正常说来,他是不可能对她这样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如果真要说这只是梁渊为了使得她哭,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够失去他,这未免太过牵强,更何况他之前也承诺过,他不会让她哭的。
除非,这里头还有别的隐情。
毕竟,除了她,所有知道的旁观者,或许只会以为这是一场情侣之间的无端吵闹,只会把这当做是稀松平常之事,除了对那宝贞公主一说有些动容,其余便只从左耳进,右耳出了。
可梁渊是怎么也不可能如此待她的。
他所做最为极端也是折磨着他自己跳了井,怎么也不敢伤害她半分。
挽月思来想去,只能够从梁渊那反常的行为中再去细想而来,再细细的择出他所有反常的地方:唤她为长信公主,提起宝贞公主,说着小时候玩的游戏,怎能不让挽月警惕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当初问他,他就不怕她把这些都告诉了原央,他却像是无所谓的样子。
她说,依着他这样,只让他做一个陪都侍卫长确实有些屈就他了。
可后来再想来,他在那时候所想的东西远比她在那一刻所认识到的表面更加的精密。而这深层次的东西,她都费了好一番的心思才想到,若不是依着她对他的认识,同他们之间的默契,恐怕挽月也差点也要成了被蒙在鼓里的原央。
不过只猜透了一层,便就把自己当作个聪明人,自以为想了个好计谋,能够逃过她的渊儿,等到渊儿去了京城再出发。
到底还是被他们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挽月想起这些,不由得想起在不久之前,梁渊所出的那些“不认梁润为兄”的馊主意,想来,他只是真的不工于后宅之事,倒把这些阴谋阳谋给玩得团团转。
相比之下,挽月在这件事上所想所做也不多,也都是从一个后宅掌事女人的方面上考虑的。
她刻意将原央出行的马车,给换成了“红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