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够排斥亲情的存在,就好像绝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舍弃安稳的荣华富贵一样。
没有人说得清楚为什么,那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律。
若一定要求个真理,那大概就是,人的骨子里都恋乡。习惯漂泊的人,只要有酒,那里都是家,唯有心找不到彼岸。
段玥其没有去听司徒馥懿的解释,她跑了出去,快速回到家里,窝在她的小天地,此刻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她为什么要跑啊?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夜已深,街灯越发的幽暗,带着一丝寂寞在等待,每一个单独的背影都是它守候的人,坚韧地耐过春夏秋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晚很风平浪静,她几乎以为事情这样就算完结了,之后的生活谁都不打扰谁,即使相连着血脉的关系,如果两个人冷漠地对待彼此存在的话,那么缺少了也不会觉得遗憾吧。
至少她期待过,她曾是那样希望自己能够不再缺失,她渴望常规的完整。这么简单的愿望,她却只能在梦里才敢想象。
她不知道司徒馥懿最后是怎么和黄渊博说起她们之间的关系的,也不知道黄渊博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她们的。
她只知道她在睡梦中被吵醒,她下午一下课就回家睡觉了,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她一旦觉得难过便会睡觉的。
一打开,他们都来了。
和上次一样,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只是见面的理由不同了。
“你妈妈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是她的女儿。不过这样也好,我一直对她感到抱歉,因为我没能给她一个孩子,虽然你妈妈口里不说,但是我知道她是很希望有个孩子在身边的。她也不是故意把你抛弃的,你是被人掳走了,她这些年都在找你,可惜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如果是别人的话,早就放弃了,可是你妈妈她并没有,她始终相信她的女儿还活着。找到你的时候,她不是不想要和你相认,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她完全是在顾全你的感受,她害怕你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我希望你能够原来你妈妈,跟我们回家吧。”
黄渊博是个温和的男人,他有着一般男人没有的大度,而且他对于司徒馥懿的心没有别人看到的那样简单,不单是爱,可以说司徒馥懿这个人和特别,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女人,除了天肇的妈妈之外,她是又一个能够走进他生命的人,也是他允许走进他生命的人。
段玥其低着头在思考事情,她旁边坐着的人依然是黄天肇,她也没有看他一眼,在他们进屋之后,她就变得异常的沉默,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话。
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黄天肇,他没有想到段玥其居然会是他最不喜欢的女人的女儿,虽然说不上讨厌,但是这个女人始终是抢走了他妈妈位置的人,他是不可能会喜欢的,即使她对他再好。
现在这样算是玩笑吗?
段玥其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妹妹”,这是万万不可的,他才不要段玥其成为他的妹妹,所以他反对。
“我不赞成玥其去我们家。”
几人都没有想到黄天肇会突然反对,慢慢两个大人也明白了,黄渊博笑着说道:“就算玥其去我们家,也不会影响你们谈恋爱。我们也不是思想顽固的人,你们自由相爱是你们的事情,我们不会多加干涉的。”
司徒馥懿虽然心里是不愿意的,但是口里也没有反驳黄渊博的意思,说道:“是啊,只要你们觉得幸福就好。”
说完,她和黄渊博相视一笑,感觉甚是甜蜜。
其实司徒馥懿是担心的,她担心即使将他们搬出来了,段玥其依然不肯跟她相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意见了,主要是看玥其的了。”黄天肇有些期许地看向段玥其,他在想刚刚他爸爸的话她应该是听到了吧,他爸爸并不知道他和段玥其已经分手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子的话,虽然他的出发点也是因为这个,但是他却从没有让段玥其知道。
他对她依旧抱有幻想,可以说,他始终相信,最终她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我不同意,黄叔叔,我希望我们的关系你不要插手,我很感激你能够接受我的存在,但是我目前为止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突然间多出来的妈妈,我虽然有时候会希望自己能够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却从没有预料过这天这样的场景,我需要时间来适应一下。”段玥其倒是没有在意到黄天肇的小心思,她在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既不想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也不想自己这么简单就妥协了。
段玥其始终觉得不管司徒馥懿出自什么目的,但是事实上都是她的错,她连一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就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让一个孩子去承受了原本不应该承受的一切。不过幸好,她遇到了愿意收养她的人,一切也不算太苦情。
“你这么说就是把叔叔当外人了?”黄渊博装成生气的样子,他偷偷看了段玥其一眼,发现她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才笑着道:“我知道一下子让你接受这一切有些困难,但是没有关系啊,这世界上只要血缘的天性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你都要知道,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
“谢谢黄叔叔。”段玥其看了一眼从进来后就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的司徒馥懿,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的话能够短暂地温暖到她。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她想自己也不会去找他们的。
当然,黄天肇例外。
最终,他们都没有说服得了段玥其,她自然也没有跟他们“回家”,因为她知道,那个家不是她的家,而这个家也不是,虽然她一直住在这里,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归属感,她没有实在地拥有过这里,她将自己看作成这里的一个“住户”,一个不用交房租的住户。
她想,这里很快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吧。
她清楚地记得,他们说了,她大学毕业之后就和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这里也理所当然不再收留她了。
他们走后,黄天肇留了下来。
“你不跟他们回去吗?”段玥其没有起来送他们,她坐在飘窗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面的风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她知道这个人是黄天肇。
也只有他了。
“我留下来陪陪你。”黄天肇没有动,他看着段玥其的背影,视线描绘着她玲珑的曲线。
他一直都知道段玥其是最特别的,不是说她的身材多好,或是容貌多美。她的特别在于,即使看不到她的样子,也依然知道那个背影是她,那个不是。即使她和别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做着一样的发型,她身上的感觉是任何人模仿不了的。
那就是她绝对不跟风,她对大多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不感兴趣,她骨子里的孤傲是她如同一株梅花一般,不取宠任何人,她向来只取悦于自己,孤芳自赏。
“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陪。”之前无数个黑夜她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那么未来的漫长寂寥就算是她一个人走,她也不害怕了。
有些事情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