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当是恍惚了。
可是，回到千府，入睡以后，千镜月芜又罕见的做了梦。
这似乎是两个梦。她梦到了不同的，也不可能相交的几个人。
她梦到了她的母亲，依旧是黑若琉璃的眸子，白里透粉的肌肤，红唇如同刚刚沾了水的樱桃～梦中的母亲还是一样的温柔，一颦一笑都带着对她的宠溺、呵护和不经意流露的爱。
她们在现代别墅的后院里玩耍，她似乎还是年少的模样，手舞足蹈，上窜下跳。母亲半坐在秋千旁的藤椅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她偶尔摔倒，母亲总是会站起来，却不立即过来扶她起来，见她许久没有动静或者受了什么伤，才会焦急的过去查看。
那时候的玄睿更小，小豆丁一样，看上去高贵冷漠的很，俨然小大人一个，性子却和外形不搭，总是一有些不顺，就憋憋屈屈的想要哭出来。千镜月芜总是会像个大姐大，拍拍他的小肩膀，让他乖乖的～不能哭～
玄睿自小就听她的话，总是泪眼朦胧的点头如捣蒜。每在这是，父亲总会揽着母亲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开心的大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
……
这些，说是梦境，却不过是回忆，太美好的回忆，反而不敢总是想起。她总是怕，怕那种想要改变却无法改变的感觉，害怕自己会真正陷入梦境，再不醒来。
她不想面对这个世界，阴冷，空寂，她带着仇恨，和玄睿相依为命，互相搀扶的活着。
最初，刚刚离开了父母亲的她们，每天都在躲在各自的房里痛苦失声，每天借着回忆偷生，回忆可以让人有多开心，就让他们有多痛苦！
曾经的千镜月芜和千镜玄睿都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的吧。
很久很久以前，她的性子是古灵精怪的，总是调皮的逗别人，惹别人跳脚然后再老老实实的道歉。
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痛哭失声的时候，在后来进入墨竹帮从最底层开始训练杀人的时候，她和玄睿都变了。
变得心有万千结，永远把事情藏在心里。变得因为仇恨，因为想要复仇，做了杀手，手上沾满了血腥。
最初的几年，她们总是做噩梦，梦见鲜血淋漓的死人，梦见无边无际的黑暗……
无边无际……
训练的杀戮让她们在晚间睡觉，脑子里都绷着一根弦，一旦有什么人靠近自己就会突然暴起伤人。身体的防备，永远大于脑子的反应。
这些东西，一一在梦中重现，她的还未过完的一生，就这样重演了。
后半夜，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古香古色的小院，一个男子在院中的檀木桌旁饮茶。
他眉目柔和却又带着风情，一双眼睛像落入了繁星，眼神静静的凝结在小院中另一个身影上。
那是一个女子，面若桃花，颊上有些红晕，她眉目含笑，身影来回移动，手中长剑带着宝气，闪着莹莹的冷光。女子手掌翻转间，将宝剑舞的密不透风。
女子几个转身，宝剑凌空一砍，剑气直直把院前的一棵楠树直直斩断。她一个旋身，稳稳落在男子的身旁。
“镜眠，你又任性了。”男子揽过女子，话虽是责备，语气却满是宠溺的温柔。
“哼～早看这棵楠树不大顺眼了，”女子微微嘟了嘴，嗔怒道，“还是桃树好看，又有灵气，这棵楠树已长了百年了罢，却还未修出灵识。”
“你的本体就是桃花树，自然更喜欢桃花些。幸得这棵楠树没有灵识，不至于被斩成两半痛苦了。”
女子从男子怀中挣出，缓缓走到已经被斩成两半的楠木前，右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似是什么咒语，面前的楠树突然又合在一起，像是什么也未发生过，一丝划痕也没有了。
女子微微一笑，突然将手指划破一点，将指尖的鲜血滴在楠树树干上。
“镜眠！”男子微微皱眉，似乎十分不满。“你已经使过复活术，怎么又用鲜血为祭，为它开灵识！”
“它太笨了，百年还不修出灵识，我替它着急，就帮它一把。一滴血于我倒没什么，对于这些植物来说，一滴融了杨枝玉露的血，太重要了。”
她收回手，正要使用愈合术，手突然被男子握在掌心，破了口的手指被男子含在嘴里，轻轻吮吸。
“笨蛋！”男子将女子的手放出来，将她揽在怀里，右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左手握着她的手，两人紧紧相拥。
女子微微一笑，幸福温暖。
……
千镜月芜从梦中醒来，外面阳光正好，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微微有些疼的额头，想起做的梦，突然不动了。
梦里的那个男子又是先前梦见的那个人，只是这一次，梦中多出了那个名叫镜眠的女子。
千镜月芜能记得清院中的模样，甚至记得清名叫镜眠的女子念的咒语，只是却怎么也记不住她们的脸，朦朦胧胧，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复活术？灵识？本体？梦中的两个人究竟是虚幻，还是未知的已经发生过的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