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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做人的差距

范少卿告诉刘大千皇上点名要让他进宫面圣。虽然刘大千早就有过思想准备,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太突然。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过了明晚或许他就会满载而归,地位显赫。也有可能——穿帮了,人头落地。生死只在一念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是懂的。再说,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店了。范少卿不会白养活他一辈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范少卿没有明确告诉他要做什么事,但是以他的聪明也猜出了几分。虽然以行骗为生,但是那也是无奈之举。谁希望自己一辈子做个骗子?他自认为还是个有良知的骗子,讲道义的骗子。吃了人家的,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刘大千带着几分悲壮,沐浴着皎洁的月光,跟着范少卿来到了皇宫。一路忐忑不安,来到皇宫后,刘大千反而平静下来。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难得来一趟皇宫,不趁此机会好好欣赏一番,不是白来一趟?

刘大千心情平静了,范少卿倒是有些不安了。他担心刘大千办不成事白白丢了性命,还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好在这个刘大千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气定神闲,走路不紧不慢,仿佛不是去面圣,而是和老友相会。

见刘大千如此,范少卿略微放心了。见了嘉靖皇,刘大千行道家之礼,念了声“无量寿佛”。范少卿行跪拜大礼。嘉靖皇帝赶紧将她扶起,诚惶诚恐地说:“上仙驾临,朕虽贵为天子,但在上仙面前却是凡夫俗子,折煞朕了!”

范少卿坚持要跪拜,说:“皇上是君,少卿是臣。皇上是长辈,少卿是晚辈。就算是真仙降临,皇上是真命天子,真龙下凡,少卿也应行此大礼!”

嘉靖皇上乐得合不拢嘴,这个马屁拍得舒服!他一手拉着范少卿,一手拉着刘大千,说:“朕也算是半个修道之人,今晚没有君臣,只有道友之间互相探讨修道之事,都不必拘礼!”

三人分别落座。三五杯御酒下肚,刘大千已经进入了状态。他开始侃侃而谈。刘大千是经过一番准备而来的。他深知嘉靖皇帝笃信道教,对于道家之事并不陌生,甚至有可能比刘大千懂的还多。苍白无物的说教并无新意,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于是,刘大千谈起了宏观宇宙,谈大千世界,谈他在海外的一些经历,谈奇人异事。他极尽夸张之能事,外加自己的虚构和想象,吹得神乎其神。久居深宫的皇帝哪听过这些事?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听得入神。

刘大千却一直眯着眼睛说话。这也是他经过仔细斟酌的。一来可以显示出自己高深莫测,二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面对的是聪明绝顶的嘉靖皇帝,他可不想被皇帝看出端倪。

范少卿饶有趣味在一旁听着,也不插嘴。这时候真没有她什么事,她只要安心做个听众就行。不过现在她还真的对刘大千刮目相看了。她暗自庆幸无意间捡到了一匹千里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刘大千说得口干舌燥,嘉靖皇帝还在津津有味的听着。刘大千说:“时候不早,皇上也该休息了,贫道就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

嘉靖皇帝一愣,正听得带劲,怎么说走就要走啊?他也不好强行挽留,反正来日方长。沉吟半晌,说:“朕想留仙师在宫中,好能够日夜聆听仙师教诲。不知仙师意下如何?”

刘大千哈哈一笑,说:“贫道闲散惯了,留在宫里恐怕不妥。皇上如有需要,贫道随时恭候差遣!”

嘉靖皇帝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朕不敢勉强!朕欲封仙师为候,享受食邑,就当是朕捐的香火钱吧!”

刘大千眼放精光,没想到吹了半夜的牛就能封侯!这荣华富贵来的太容易了!好在他一直眯着眼睛,放出的精光被眼皮给挡回去了。来的时候范少卿已经有交代,不管皇上给什么好处一律拒绝,要有长远意识。今夜之行主要目的是找机会救出马如风。他强压住内心的喜悦,淡淡地说:“修道之人早已淡泊名利,一心只向往长生大道。请恕贫道抗命了!”

嘉靖皇帝点点头,这才是真正修道之人啊!刘大千越是谦让,他越是想给。他招了招手,喊过王公公,说:“明个给仙师挑选一处府邸,一定要清静,好让仙师能静心修道。外加白银十万两,送到府上,即刻去办!”

刘大千使劲咽了下口水,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说:“此事万万不可!贫道主要职责是保护师父在人间渡劫。劫数一过,要随师父重返仙界。哦!说道此,贫道还真有点事请皇上帮忙!”

“哦?”嘉靖一听,来了精神,总算可以为仙师出点力了。“仙师请讲!”

“皇上您也知道,家师的化身就是范掌门。她最近有些心事,此心病不除,影响到家师的心境。她虽是上仙降临凡间,可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凡人,跟人间的人事总有些纠葛。想必皇上也知道马如风之事!”

嘉靖皇上想了半天,恍然道:“朕都忘记了!是马如风!朕明白了!传旨,即刻释放!”

范少卿大喜,赶紧拜谢。嘉靖皇帝笑道:“既然仙师不愿收朕的馈赠,那你就代为收下吧!”

范少卿想,这时候还不收是傻子!她满口答应。礼物送出,嘉靖皇帝也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回到范府,范少卿心情舒畅,忙活了这么些天,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她还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见她的授业恩师白似玉。奇怪的是,她见到白似玉一点也不害怕。白先生也不再板着脸训斥她,而是面带笑容,在皎洁的月光下,露出雪白的牙齿。他夸赞了范少卿一番,鼓励她将神刀门做大做强。并且送给她一本武功秘籍和一个精致的木盒。

“月光宝盒!”范少卿惊喜地说。

“傻丫头,异想天开!”白先生爱怜地笑道,“这是传说中的金手指!你现在身陷江湖,须知江湖险恶,以后会碰到无数高手。这个金手指会帮你化险为夷。和高手过招只需打开盒子,取对方首级如探囊取物!”

范少卿大喜,好奇心超强的她连忙打开宝盒,只见银光一闪,里面蹦出个小人,冲她做个鬼脸。范少卿仔细一看,原来是燕十三!

范少卿做了一夜美梦,早晨她几乎是笑醒的。吃完早饭,还没出门,就有几只喜鹊在门前喳喳叫。不一会儿,王公公带着人抬着十万两银子来了。送给刘大千的宅子也已经选好。刘大千乐得心花怒放,跟范少卿混算是选对了。他还别出心裁想出了一条标语,命人做成一个大牌子放在门外。

刘大千带着一班道士跟着王公公去了新宅院。有了银子,刘大千也有了新想法。他决定带着这帮人好好研究道家学术,真正做个修道之人。

刘大千走了没多久,跑腿帮和六大派来了。他们全都要加入神刀门。门外前来报名加入神刀门的人早已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范少卿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加入神刀门?”

挤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大爷,咧开大嘴,露出仅有的一颗牙,笑着说:“加入神刀门有肉吃!”说完用手指向门外挂着的木牌。

范少卿一看,可不是吗,木牌上写得清清楚楚:加入神刀门有肉吃!她当场命令:“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这一天来报名的就有三百多人。范少卿挑选出五十名精壮男子交给蔡十六的顶天堂,由蔡十六负责训练。这些人将来是要成为神刀门的骨干。还有百十来人各有所长,分配给白十五的立地堂,六大派掌门改为副堂主,每个人手下又带领二十来人,负责帮内日常事务。

最后那一百多老弱病残,统统交给燕十三的芝麻堂。跑腿帮帮主冯跑跑作为副堂主,协助燕十三的日常事务。范少卿规定,芝麻堂的弟子不用做事。吃饱了晒太阳,有病的安心养病,年纪大的安心养老,残疾的生活不能自理的有专人伺候着。

本来范少卿天仙下凡的名声就已经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这下,她更是被人当做活菩萨。前来加入神刀门的孤儿寡妇流浪汉挤破了门槛!副堂主冯跑跑摇头叹息,说:“我们芝麻堂干脆改为慈善堂算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神刀门人满为患了。除了六大派带来的百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其余的都是来享受福利院待遇的。

范少卿交给冯跑跑一个任务,赶紧买地皮盖房子,统一收容安置这一类人群。令范少卿感到欣慰的是,她的善举感染了周围的老百姓。大伙儿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你捐一钱银子,他出几个铜板,你送根木头,他搬来几块砖。工程进度之快令人咂舌。

马如风被释放的消息传到了西瓜山庄。辛布花前去禀告蓝道人,询问对策。蓝道人脸上阴晴了一阵子,说:“马如风的死活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个事!他本来是要当作要挟范金钟的一颗棋子。看来这个范少卿还有点能耐,今后还要在范少卿和燕十三身上做文章。”

蓝道人可不相信范少卿是什么天仙下凡的谣言。都是骗子,他深谙此道,对于范少卿和刘大千耍的花样,他心中跟明镜似的。不过他不想揭穿他们,也不能揭穿他们。如果这样做只能引发一场口水战,何况自己也是个骗子。同行之间只能暗中拆台,不能当面揭短。

相对于揭穿范少卿的骗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刘大千成了皇帝的座上宾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那么皇帝对他蓝道人怎么看?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他的地位、荣誉、金银珠宝可都是皇上给的,离开了皇帝的宠信,他狗屁不是!

蓝道人急忙进宫面见嘉靖皇帝,探探口风,看看皇帝对他的态度。还好,嘉靖皇帝见了他仍然和以前一样热情,对他也恭敬有加。蓝道人心中有了底气,挺直了腰板,飞扬跋扈的本性又开始发作。他竟然质问皇帝为什么放走了马如风。

嘉靖皇帝心中不悦,出于对蓝道长的尊敬,他好言相劝,并希望蓝道长能和太乙仙师和睦相处,共同为皇帝分忧。最后又赏赐了蓝道人一些珠宝玉器,蓝道人这才满意而去。

送走了蓝道人,嘉靖皇帝将蓝道人和太乙仙师做了比较。一个淡泊名利,一个贪得无厌。一个胸襟广阔,见多识广,一个心胸狭窄,鼠目寸光。他不禁叹道:“同样是修道之人,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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