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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之谷

两边是青青的高山,中间是碧绿的流水。山腰间,一条公路蜿蜒曲折,犹如缠绕在山间的飘带。“飘带”上,缓缓驶来一辆客车,车上只有两名乘客:糊涂大侦探和聪明小姐。

“奇怪,”糊涂大侦探望着窗外,“这山竟然是绿的!”聪明小姐扑哧一笑,“山不是绿的是什么颜色?”“黄的呀,”糊涂大侦探说,“还有白的——雪山。”“你大概从没见过原始的童山。”“还有,这水也很奇怪,竟然可以看到河床!”“这说明世人贪婪的眼光,还没有盯上这块宝地。”糊涂大侦探感慨:“都说大山阻碍了乡村的发展,现在看来,反倒是大山保护了乡村!”“正是如此。”

“清澈的河水,好比大地的源泉,”糊涂大侦探抒发感情,“而绿色的植被,则是大山的衣裳——不过这衣裳好像破了。”

顺着糊涂大侦探的手指望去,山坡上出现一道裂缝,露出黄色的土壤。

“哦,那是‘山体滑坡’,”聪明小姐解释,“由于雨水冲刷或地震,一部分山皮滑落,就形成这样的景观。”

“咦,你懂得真多!”糊涂大侦探好像不认识一样注视着聪明小姐,“我倒认为,你才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观!”聪明小姐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难得你注意到我……”“我天天都很注意你,甚至想跟你说三个字,可又怕你生气……”

“又来了!”聪明小姐佯装生气。“这回是真的,绝对是你期望的那三个字——哎哟!”司机急刹车,糊涂大侦探丁零咣啷一路滚过去,直到撞上前面的挡风玻璃才停下。“奶奶的!”糊涂大侦探吐出三个字。“到了,”司机头也不回地说,“请下车。”“咣咣”,先是四个行李包扔下来,然后是糊涂大侦探和聪明小姐跳下来。呜的一声,大客车卷着尘土开走了。

抬眼望去——是天空,因为他们站在高高的山顶。低头望去,在山与山之间的谷底,坐落着一个村落。绿色的田,黄色的田埂,还有红色的砖房,黑色的瓦。村落旁边,是一个椭圆形的湖泊,反射着荡漾的阳光。

“真像世外桃源啊!”糊涂大侦探评价,“不过局长大人也太小气了吧,送我们来农村度假!”

“叫这里‘乡村’,不是更亲切吗?”聪明小姐拎起旅行包,“走吧。”

“望山跑死马”,说的是在视野开阔的地方,你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景物,走过去却能把你累死。尤其是,当你碰上乡村小路的时候。

走惯了城市的街道,人的脚好像都适应平的路了;然而乡村的道路却是凹凸不平的,它没有浇水泥,更不是柏油的,只是天然的泥土。最宽敞的“马路”,也只能容两辆牛车并排行驶而已。路的两旁长满青草、野花,路的中间则坑坑洼洼。很显然,天降雨水时,人们和牲畜依然在路上行走;天晴了,脚印就固定成道路特有的“花纹”了。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手里还拎着包。走了不到一公里,糊涂大侦探就发出悲鸣:“两只脚都起泡了!”

聪明小姐说:“别说脚,我的手都起泡了。”

对了,聪明小姐细嫩的皮肤,怎能经得起旅行包的折磨呢?

“有人帮忙就好了,”糊涂大侦探四下张望,“我宁可花钱。”有人迎面走来,是扛着锄头的农人。三人交会时,农人肆无忌惮地盯着他们。

“不愧为农民啊,”糊涂大侦探心里感慨,“一点也不懂礼貌。”

“喂!”农人突然开口,嗓门大得吓人,“你们就是来度假的客人吧?”

“你怎么知道?”糊涂大侦探问。

“光头局长给俺们村长打过电话了,”农人伸出手,“我叫张来福,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叫糊涂大侦探,也很高……”糊涂大侦探与张来福握手,握到一半就说不出话来:手里滑腻腻的,不知是泥巴还是……不能往下想了!“你们拎不动吧?”张来福看出来了,“等一下,我叫帮手来。”

张来福放下锄头,双手圈在嘴前,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大柱,把车赶过来!”

远远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大柱”的回音:“哎,来喽!”糊涂大侦探对聪明小姐低语:“都有这嗓门,警察局的喇叭可以退役了。”说话间,一辆牛车晃晃悠悠地走来。赶车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咧嘴傻笑着。张来福手臂一伸,“请上车!”这就是“度假”?“请上车”——不是凯迪拉克,是老牛破车!

“其实我们不累……”

糊涂大侦探话没说完,聪明小姐已经一屁股坐了上去。“唉,我可受不了了。”聪明小姐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行李搬上来,糊涂大侦探你自己走去好了。”

糊涂大侦探非常有骨气:“誓与行李共存亡!”行李抛上牛车,糊涂大侦探也将自己抛了上去。牛车晃荡晃荡,倒也别有一番情趣。两边是耕田,有的绿色,有的金黄色,那是不同的农作物形成的油画;还有的农田已经收割完毕,秸秆燃烧成灰烬,尚有余烟袅袅而升……“汪汪汪!”最先发现陌生人驾到的,自然是土狗。大柱呵斥两声:“旺财,滚开!”那只叫旺财的狗,便低着脑袋溜到一边去了,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鸣,好像在发牢骚:“我这不是提高警惕、防患于未然吗?”

狗声引来了孩子,一群脏兮兮的小野孩绕着牛车转圈跑,他们嘴里还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越是小的孩子越是人来疯,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跌倒了爬起来还是哈哈大笑。牛车一路洒下笑声,田里劳作的人们纷纷直起腰,一边擦汗,一边眯起眼睛朝这边望。糊涂大侦探与聪明小姐面面相觑:本以为是度假,现在他们却成了展览品!好在没过多久,大柱平稳地停车了。“就是这里,”他说,“你们的新家。”

这是一栋古老的大宅,古老到青砖已经变成黑砖,而黑瓦已经变成绿瓦——瓦上面长满青草。推开两扇厚重的木门,不是吱嘎一声,而是嗡嗡嗡的挪动之声。糊涂大侦探心底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历史”。

“这房子多久没住人了?”糊涂大侦探问。“不知道。”大柱说,“从我记事开始,这里就空着。”“啊?会不会是鬼屋?”

“鬼屋?哈哈,我们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耍的,怎么可能闹鬼?”

“那为什么没人住?”

“听奶奶说,这是来这里落户的第一户人家的房子。他死了以后,出于尊敬,就没有人再搬进去。”

“原来如此。”糊涂大侦探掏口袋,“谢谢你,这是小费……”

“不用啦,”大柱跳上牛车,一甩皮鞭,“有什么事再找我,驾!”

进入古老的大宅,糊涂大侦探发现里面居然悬挂着简易的电灯。电灯线崭新,也许是村人知道他们要来,临时加装的。大宅外面看起来不起眼,里面却很宽敞:走廊曲曲弯弯,房间一个挨一个,足有十几个之多。聪明小姐将行李放在客厅,对糊涂大侦探说:“我来打扫卫生,你四处转转。”

聪明小姐拎着水桶、抹布和扫帚,消失在走廊后面。糊涂大侦探并没有乱走,而是对大门产生了兴趣:门背后,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门杠,也可以称为“插销”。但这插销全是粗大的木头,设计也非常巧妙:分为两层:第一层的插进对面的插孔,第二层的短木就会自动落下,顶住第一层的插销。于是小说、电影里常见的镜头:在外面将扁刃插进门缝,然后一点一点拨开插销——就不可能出现了。

“古代的劳动人民,真是勤劳智慧啊!”糊涂大侦探感慨。

“嘻!”“谁?”糊涂大侦探猛回头:身后没人。那么,刚才那一声尖厉的笑,是何人发出来的呢?“聪明小姐!”糊涂大侦探提高音量,“你在哪里?”“哪里……哪里……”大宅中居然响起了回音。一会儿,聪明小姐的声音才传过来,“在伙房打扫卫生,怎么了?”

聪明小姐在遥远的伙房,那么刚才肯定不是她。再说,聪明小姐也没有恶作剧的癖好。

“只是找你,”糊涂大侦探说,“我就来。”房间虽多,却是一条走廊连接。不多时,糊涂大侦探来到伙房。聪明小姐正在擦灶台:台上黑漆漆的,有五个直径半米的灶孔,可以放五口锅。可见当时此宅人丁兴旺。

户了!

灶台后面是砖炉,被一块木板挡着。糊涂大侦探掀开木板——扑棱棱,飞出几只蝙蝠!

糊涂大侦探条件反射地闪开,拍着胸口说:“我的妈,蝙蝠都在灶台里安家落“我说刚才听到‘吱吱’叫呢,原来是它们。”聪明小姐笑笑说。

对了“吱吱”叫!或许刚才在客厅,糊涂大侦探也把蝙蝠的“吱”,听成了“嘻”?

“我四处逛逛,”糊涂大侦探说,“巡视完毕就来帮你。”“不用了,”聪明小姐继续工作,“做家务是女人的特长,我还怕你笨手笨脚弄坏了东西呢。”

糊涂大侦探乐得不做,背着双手在大宅内游荡。卧室、书房、WC……说是巡视,其实他的注意力全在身后。因为他不相信刚才的“嘻”声只是他的错觉!

呼,微风穿过走廊。

糊涂大侦探待了0.1秒钟:门窗紧闭,怎么可能有风?除非,是有人行动掀起了风!

糊涂大侦探假装双眼一亮,朝一个瓷瓶走去,“啊,这可是老古董啊,值钱值钱……”

还没走到瓷瓶跟前,他突如其来地转身——果然,身后有个影子!

令人吃惊的是:那影子并不是立在地上,而是飘在空中!还没看清楚,那影子已经撞向墙壁——没有跌下来,而是穿过砖墙不见了!“墙上有暗门?”糊涂大侦探一掌拍去,“痛啊!”显然不是暗门,而是那个东西真的能穿墙过壁!在糊涂大侦探印象中,好像只有懒蛋博士的大泡泡能够做到这一点。而那个影子分明是个人形,不是泡泡!心念电转,只有一秒钟的时间。第二秒钟时,糊涂大侦探已经奔出大门,绕到墙壁的后面:萋萋的芳草地,看不出有人踏过的痕迹——对了,那个影子会飞,不可能留下痕迹!

糊涂大侦探跺脚,“让这家伙溜了!”他知道此事绝不简单:如果是好奇的村民,只要打个招呼就能进来,何必如此神秘?最关键的是:村民不可能像崂山道士一样,穿过墙壁!

糊涂大侦探听说乡村未被现代机械所污染,经常会出现神话中才有的神秘事件,或许,这回让他碰上了?

不会是仙女看上他了吧?如果没有带聪明小姐来就好了!扑棱棱!一群惊鸟自草丛中飞起。糊涂大侦探本想走的,现在不走了:有鸟飞起,说明有物体经过!这里没别人,只可能是刚才的影子!追!糊涂大侦探一路狂奔,惊起无数飞鸟。

杂草渐渐稀疏,他已经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在草间狂奔——不不,它是贴着地面飞翔!

它好像还长着翅膀!“大鸟?”糊涂大侦探边跑边想,“如果我追了半天是一只鸟,还不被别人笑成傻鸟?”“嗖”的一声,那影子钻进了旁边的山洞!糊涂大侦探略一思索,也钻了进去——大不了让鸟啄一顿,或许还能打到今天的晚餐呢!

山洞里漆黑一片,糊涂大侦探摸索着前进。这样一来,他明显被前面的影子甩下了。开始还能听见影子飞驰的呼呼声,后来就只剩他自己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声了。

不知钻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他来到了另一边的洞口!只见这个山洞开在峭壁之上,下面是村旁的湖泊!

湖中心,正荡起涟漪,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刚刚落进湖心。“那影子!”糊涂大侦探说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扑通!一个漂亮的冰棍式入水——横着的冰棍。激起惊天巨浪。

然而这一切糊涂大侦探都感觉不到了。他似乎并未沉入湖底,而是进入了一个充满童话色彩的世界。在这里,鲜花五颜六色,有红的,有黄的,还有黑色和混合色;花香也不只是芬芳,更有好闻的柠檬味道、巧克力味道、太阳的味道……天空中飞翔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房子有车子,有人有动物,还有童话中的美人鱼、巫婆、仙子……一位漂亮得无以复加的仙子飞来,俯下身,轻轻在糊涂大侦探唇上吻了一下。

糊涂大侦探情愿死在这里!一想到死,糊涂大侦探突然记起:自己不会游泳!“救命啊!”糊涂大侦探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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