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圣诞节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决定用德国人点灯的方式来庆祝这个节日，可是我们并没有用蜡烛，而是用鹿油灯。在这里要说一下，河对岸已杀了第二匹马，而那头大棕熊也离开了。它们本来并不想离开那里，可是实在没有什么好吃的了，而且还经常受到对岸人的袭击，所以它就离开了。
在这期间山上还出现了雪崩，大量的雪块从我们对手的“房”上滚下，这让别人觉得他们的房子已经非常危险了，可他们仍然无动于衷。
距圣诞节还有三天的时候，我与劳斯一起爬上山去锯几棵圣诞树。下山时我们看到他们已经杀掉了第三匹马。如果连最后一匹马都吃了之后呢？他们把那些骨头作为诱饵放在树下，可是那个聪明的大熊总是悄悄地把食物拖走。这只大熊应该是没有什么食物了，因为它在我们周围已窥视了一些时间。我们并没有去打扰它，不过我们后来知道它的老巢就在我们附近，而他显然不想睡着度过这个冬天。
下午的时候我们忙乎着把莳萝果雕刻成灯座，而且用一些野外的东西来装扮圣诞树。哑巴鱼应该是所有人中最开心的了，他很想帮忙，可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简直是每况愈下。我知道他是不会从死神手中逃脱了。我无法形容我的心有多痛，而他也从不提这件事。我只能尽量给予他我更多的爱。晚上的时候温内图对我说道：“你还记得我在药弓河的时候是怎么说他的吗？这个时刻已经快要来了，怜悯的土地会在荒野里欢迎他的，而我们也将会给他准备最好的床铺！”
晚上的时候我是第一班站岗的，当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后，哑巴鱼问我外面是什么天气。我告诉他满天星光灿烂。他想让我扶着他去享受一下璀璨的星光，我满足了他的愿望，他一直望着星空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抓住我的手，说：“听着，亲爱的萨普，如果你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尊重他自己的意愿！我的青春就是在痛苦中度过的，并且一辈子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我现在不想去抱怨任何人，反正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我现在很坦然。”
“千万不要这么说，哑巴鱼，你还有好多好日子没有过呢。”
“其实你也知道我只能活两三天了，我也看到你对我照顾的更加细心了。我非常高兴能够在你身边死去。虽然你的记性不太好，但你是唯一一个爱过我的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告诉我是不是马上就要走了，你应该诚实地告诉我，我亲爱的朋友？”
“是的。”我痛苦地答道。
“其实死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会天堂里为你祈祷的。听着，萨普，不要哭泣！帮帮我！”
我难过得撕心裂肺，说道：“我答应你。”
“我感觉到你的泪落在了我的脸上，我不把它们擦掉，我要让上帝看到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为我留的眼泪，可是我想过了圣诞节再走，圣诞树要亮起来了！若它的光能照我上天该有多好啊，我想到了咱们在弗朗茨那里的时候，你那时候写的诗我还能够背下来，咱们见到的那三个人也在圣诞树下面！萨普，咱们一起祈祷吧，让我活到圣诞节！”
之后我们一直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祈祷，我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轻，慢慢睡着了，为了避免吵醒他，我几个小时一直没有动。突然对岸传来一阵可怕的咆哮和轰响，就像是子弹射击的时候一样，接着又静下来了。
哑巴鱼这时候也被吵醒了，温内图、萨纳和劳斯走了出来。
“雪从岩石上面掉了下来，可能还有很多。”我对温内图说道。
“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他们房子附近。”我回答。
可是我们并没有听到呼救声。
温内图说：“我们要等到天亮才能过去，我值班的时间到了。”
“让我和哑巴鱼留在这里吧，他希望这样！”我回答。
然后他们都进了山洞，我又单独与哑巴鱼在一起。他的呼吸好像困难起来，好像在做噩梦，然后突然睁开眼问我道：“萨普，你可以帮我一下吗？我刚才清楚地看到那只熊在那里，有个人因害怕不敢呼救。你可不可以去救救他？”
“可以。”
他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有时快死的人有超人的视力。随后我把他背进了屋里边，其他人还没睡着，于是我告诉了他们刚才哑巴鱼说的话。劳斯留在他身边，温内图、萨纳和我一起出去了。
星星照着我们前进的路，我们看到那边的火堆也已经灭了。我们朝岩石走去，渐渐看清楚了那个房子确实是已经倒了，看来哑巴鱼的预感还是很对的。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噼啪声，这一定是大熊，我们小心地轻轻靠近。我们发现它就躺在雪崩的边缘处，并且在咬着什么。看到我们之后，它突然扑了过来。三声枪响了，我打了一枪，温内图打了两枪，之后熊就倒下那里了。
“它这是死了吗？”这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老铁手，求求你拉我出去！”
熊已经被我们打死了，在碎石片中有两个人，有一个人的头露在外边，另一人则连胸脯都露在外面。活着的人是希勒！柔软的雪保护了他，所以他没有死，但雪块把他夹住了。熊刚才啃的爱格利。我们把希勒从石头里拉了出来。
他突然说道：“真是太感谢了！我会永远感激你的！我不是胆小鬼，可是我刚才真是经过了极度的恐惧，我和爱格利在屋前坐着，突然来的雪崩就把我们压在了石头下面。然后熊来了，它看了我们好长时间，一会儿闻闻爱格利，一会儿闻闻我，最终选择了先吃他。之后我就听到了撕咬头骨的啪啪声，熊先找的是他的脑髓，我当时动也不能动，别提有多么害怕了！不过幸好你来救了我，感谢上帝！”
“你是说感谢上帝吗？你不是说信仰上帝是只有小孩才能做出来的事吗？”
“我求求老铁手不要这么说了！有了这种经历之后，我已认识到了我的罪孽。咱们还是救救被埋在房子里的人吧，我的关节还在发抖。”
雪是直接从房子上面压下来的，我们用力挖着，想尽可能地救他们。四周黑洞洞的，随时都会有碎片掉下来，一直挖到了早上，我们终于挖通了。
拉赫纳是第一个挖出来的人，当他看清我们是谁时，什么也没有说，也许对他来说，我们是不值得感谢的人。然后爬出的是拉艾特和维利，也都毫发无损。他们好像忘了之前和我们是敌人，紧紧地握了一下我们的手。这时候有一阵呻吟声从下面传了过来，我让萨纳去我们那儿取来几只松木火把，我拿着它钻到了下面。
柯纳在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一块岩石的尖角扎入他的胸部，我翻了一下他的口袋，里面两张存款单，之后我拿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因为这是罪犯卖掉瓦特和维利金块换来的钱。然后我爬到了那个正在呻吟的人身边，原来是牧师。他伤得很重，我没想去救他，所以我只是摇醒了他，问了一个我琢磨很长时间的问题。
“雪伯特，你才是打死桂·法纳尔的真正凶手，还有拉艾特，是不是？”我对他喊道。
“拉艾特？真是一个蠢驴！我们两个同时开枪，我开枪打中了法纳尔，可他却没有打中目标。你知道柯纳猜想他是杀人犯，而且……”
我头顶上还在不停地发出啪啪的声音，所有我没办法集中精力听下去，在我转身的时候，一块很重的石头失去控制，正好砸在了牧师的头上。他死了，上帝是想在来世再惩罚他。
天逐渐亮了起来，温内图和阿莫·萨纳坐在废墟上，希勒、拉艾特和维利坐在不远处，拉赫纳则蹲在再远一点的地方。看见我之后，希勒他们对我再次表达了感谢，而且要我原谅他们之前的行为。我示意他们找温内图。当温内图听了他们的请求之后，对我说道：“他们是犯过错，但没有犯罪，对他们的惩罚是，可以让他们继续在这里，直到我们离开并带走他们。他们不能够去我们的住所，而且也不许带着武器去看我们。这只熊也归我们。”
“我可以帮助你们解决这只熊？”希勒问，“我们会把它杀了弄干净送过去的。”
“这样也好。”
随后我们三个就回到了住处，向劳斯他们讲述发生在对岸的事。哑巴鱼很高兴因为他的一句话让很多人都因此得救了。
上午，希勒、维利和拉艾特来了。他们把熊的皮和肉都送过来了，我们让他们留下一部分。现在他们非常高兴能够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拉艾特用德语对我说：“我知道老铁手也是德国人，所以我决定用德国人的方式来送你点礼物。当时我被迫离开家乡，由于心情极度抑郁，我不再相信上帝。我的父亲知道后，就送给了我一首诗，让他时刻提醒我要做一个虔诚的人，我现在想把这首诗送给你。”
“是谁写的？”
“是一个年轻的中学生，我的父亲当时给他上作曲课。”
“一位读书人？”我尽量掩饰自己心中的惊奇，“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和雪伯特他们混在一起的？”
“我是被逼的，如果我告诉你这其中的隐情，你不会背叛我吧。我是一个凶手。”他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番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事发生在斯蒂维勒，我当时在那里工作，碰到雪伯特，我当时告诉了他我的困境，他说他正准备去西部，正要找一个擅长射击的人陪他。于是我就推荐了我自己，他说我可以试一下。我们当场去了桂·法纳尔的农场，我们在那的农场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一个雪伯特认为满意的目标。当时桂·法纳尔在他的花园里。这时候一只鸟飞在他的上方，雪伯特说喊到三的时候，我得把它射下来。没想到那只鸟飞走了，而法纳尔却倒在血泊中，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那时我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射手了。从此以后我就被雪伯特抓住了把柄。他不去告发我的条件是，我要写下一个书面的保证书来证明我是一个凶手，并且给他开一张五千美元的期票。从那之后我就只能跟着他，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一直伯拉特河我才认清了他的真实面目。为了避免我成为他杀害维利的凶手，所以他把我赶走了，之后我就维利联合了起来。”
“在你开枪打鸟的时候，雪伯特站在哪？”
“应该是我的后面。”
“那说明你不知道他当时在干什么，他数到三时你就开枪啦？你是不是同时开了两枪？”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奇怪的问题？”
“从此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事情了。”
“那是我在被逼迫的情况下写下来的，不过它确实加重了我的精神负担，因为我造成了一个家庭的不幸。虽然雪伯特死了，可是我不知道他把那些保证书放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我现在心里还是非常不安。”
“不过上帝知道应该去帮助谁。”
这时候我把那张期票递给了温内图，告诉他拉艾特就是我以前的一位老师的儿子。
他笑着说：“我知道兄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了，我们应该帮助他实现这个愿望，并且坚信用藏金潭的金矿来摆脱贫困，那么上帝会赐予他一些的！”
拉艾特绝不是唯一一个受到馈赠的人，哑巴鱼只要活着的话他也会得到一点。虽然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可是他的声音很有力。当我告诉他将会恢复健康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地微笑着说：“我知道我会离开这个世上的，我并不难过，因为我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尘世对我实在是太苛刻了，我很愿意离开。若我的声音比我本身还有力些，也只是因为我想再背一下那个诗歌。”
“你还想让我帮助你实现什么愿望，亲爱的哑巴鱼？”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会帮我完成的，如果有一天你回到故乡，请向我的亲人问好。告诉他们我终于摆脱了坏人，最终很幸福。我现在要休息了，原谅我，亲爱的朋友！我实在是太累了。如果死亡也像睡觉一样那么好，那我愿不停地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