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老爸那叫有志气,不讨好那一个!”
“有志气咯屁!若是有志气,咱还会在人家屋檐下低头幺?咱要是有了背景,试看看,有哪个敢指着你老娘我的鼻子骂?!”
“娘老子嗳,若是再有哪个在您面前叽哩咕噜的,看我不废了他?!”
“你看看你看看,你那傻劲儿格外象你那咯傻老爷子,你聪明一点啵。耍横就有你的,正经心肝就冇你的,怪不得史家冇得一个成气候的,嗳,傻到一屋子来了!”
史星海心里也气,但是,他有什么事也还顺着他的母亲,所以,论孝顺的话,在这点上史星海倒也不比任何人做得差。当下史星海耐着性子道:“娘老子嗳,凡事还得靠自己呵,他人是靠不住的。龙湘珏他哥哥再有背景,犯了事儿还不一样坐班房?!咱自己努力向上,说不定到时比任何人都荣耀也未可知!”
“冇得一个好女人帮你,你荣耀咯鬼呀,你是读书读傻了,不识哈数,象某某某,帝都里有点沾亲带故的,跑都跑不赢,去结交去攀高,现在屋里红火得不得了。”
“我说娘老子呵,莫羡慕别个,我书读出来了,找个好单位,比那削尖了脑袋钻营好多了……”
就在史星海叽哩哇啦的当儿,计程车忽地停住了。
“耶,干嘛停车?”史星海的母亲惊诧地问道。
史星海赶忙摇下车窗玻璃,伸出头朝车窗外望去。
黛蓝色的微薄的熹光中,有个青年人怀抱着一个姑娘,气喘吁吁地挡在了计程车的前头。
人与景物不再影影绰绰,天光幽明,即将日出的那前序,路灯竭力潇洒表现它们的存在,昏黄的光线柔和的投照,使得眼前不再迷茫,也不再朦胧。
巴东浪人金小川抱着昏厥的龙湘珏抢上前来,对计程车司机大声嚷道:“司机,麻烦您,带一脚,快,我妹她病了……”
计程车司机皱皱眉头,道:“对不起,我车上有人……”
“呃,挤挤行不?她真的病了……”金小川急出了一脑瓜的黄汗珠子。
就在金小川说话当儿,史星海忽地推开车门,跃了下来,袖子一捋,气势汹汹地嚷道:“你咯小淫贼,你把湘珏怎的了?!”
金小川一听声音,抬头一看,原来气势汹汹的人就是曾经的情敌史星海哦。看那一脸的不善,金小川也不是省油的灯,怒道:“放肆!你才是小淫贼!史星海,我现在不跟你裹结,我要送湘珏去医院……”
“先把话说清楚,你把湘珏幺样了?别以为咱不知道你的鬼心事鬼板样,你很卑鄙很龌龊,晓得你又在用幺事下三滥的手段欺骗姑娘伢的感情……说呀,说呀!被我撞上了吧,小淫贼,不作死就不得死……”
“史星海,滚一边喀,废话少说,这辆计程车我先征用着……”说罢,金小川抱着龙湘珏,推开史星海,就准备上车。
史星海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对此情景,他心里惟有痛恨,对金小川也对龙湘珏。史星海并不是一个怜花惜玉的人,虽说他内心也曾泛起过温柔情感,但对于他本性而言,纯粹就是占有,纯粹就是希望某个妙龄成为他的花瓶,好在人前人后炫耀,至于是不是爱情,那就得问他的心了。史星海倒是不急于赶车了,那怕现在快客就停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上快客的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过后,他决意损失一天买卖服饰的毛收入,来与金小川斗法,为了他的曾经的面子。
这计程车是他史星海租的,送不送龙湘珏去医院,由他史星海说了算,而不是由金小川说了算。他猛地一把推开怀里抱着龙湘珏的金小川,高声嚷道:“这车是我租的,凭幺事要让给你?!”
金小川愤怒的眼光瞪着史星海,吼道:“史星海,你有没有人性呵,你?!湘珏她病了,她卖血昏厥了,我要赶紧送她上医院去打针……”
“别跟我瞎掺和,那是你的事,车是我的车,你有本事自己搞辆车去,别在我面前炫耀屁本事。其实你屁本事都冇得……”史星海的内心腾起一团炽烈的怒火。
金小川眼一横,苦于怀里抱着龙湘珏,若非如此,他早就上前狠狠给史星海几个耳刮子。他心里实是明白,史星海故意在拖延时间,以使得龙湘珏多受一份罪与痛。金小川体质不错,如果史星海与他单挑,那史星海决不是他的对手。金小川来不及多想,双手抱紧龙湘珏,腾身而起,飞腿扫向史星海。正在气头上的史星海,并没作防御攻击的准备,他以为怀抱着龙湘珏的金小川,有诸多的不便,正好可以来番老鼠戏猫的游戏玩玩,以消解心头之恨。谁成想,巴东浪人金小川使出吃奶的气力,腾身而起,朝他踢来,正中他的膝盖骨,那可是钻心的疼痛。黑瘦的史星海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
已然下车的史星海的母亲,本来就想劝劝儿子的。今见儿子史星海被金小川这个外马踢倒了,心里自是来气,怒道:“鬼伢崽,你也太不讲理了啵?!你抢了我海崽的女朋友,还打我的海崽,黑了天嘞!你硬是无法无天,走走走,我们到衙门去说理去!”
说罢,上前就拉扯住了金小川。
看到单脚跪倒在地的史星海,金小川心里头本有些愧悔,只是见史星海的母亲也不问青红皂白的胡乱指责他,且一付要拼命的样子拉扯住了他,不让他送龙湘珏上车。真是岂有此理,金小川把心一横,怒道:“这位婶子,请放开手,我先送龙湘珏上医院,转回来你们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史星海的母亲见龙湘珏昏厥,本是有那么一点怜惜心的,只是她见不得龙湘珏在他人的怀抱里,那龙湘珏本应是她的海崽的女朋友的,而眼前这个外马仔就象是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史星海的母亲气愤难平,怒吼道:“鬼伢崽,湘珏要送由我咯海崽去送,你逞咯幺事能?你再逞能试试看,看老娘我不一耳巴子戽死你!”
“您老自重点!湘珏是我妹妹,您老莫胡侃……”
史星海的一条腿虽说半跪在了地上,可他也正好得便,顺手就摸了一块麻石块。在金小川与他母亲的吵闹声中,他手捏着麻石块却咬紧了牙关。他很想就将手中的麻石块飞过去,砸向金小川,很想让金小川就那么的中了一块金元宝,尔后血流满脸。踌躇着,尔后站了起来,手里的麻石块竟被他捏出了一把热汗。
当他听到金小川的话里竟然是一系列的指责,那是冲着他母亲来的。史星海也见不得有人对他的母亲指手画脚以及大不敬,于是,他嚷道:“娘老子嗳,快闪开,让我来收拾收拾这个小淫贼!”
听话听音,史星海的母亲一听,觉得自己儿子话里有话,当即明白那话里是要对金小川大开杀戒,当下,忙转身跑了过来,一把拦住史星海,骂道:“你咯短命鬼,你嫌你老娘受的苦还不够?你要去吃枪子?傻哒儿,他咯外马要是有咯三长两短,你逃得脱?滚一边去,莫做傻事!”
拦住了史星海的冲动,史星海的母亲腰一挺,冲着金小川道:“我们把话说死,湘珏由我咯海崽去送,否则,你抱她上医院!”
史星海的母亲使了个激将法,那意思就是要金小川放手。因为,她懂得龙湘珏的价值,她希望能与龙家结亲,好让她史家也光耀门楣。的确,她的小算盘打得滴溜溜的圆,不可谓不精,然而这都只是一厢情愿的事呵。
“小淫贼,我妈说咯话,你可听清楚了?!”史星海为他的母亲今夜所表现出的那份机智与机警而略感欣慰。
巴东浪人金小川心里一边祈求再来一辆计程车,一边暗暗思忖着龙湘珏的未来。他在想,龙湘珏即便不嫁给他金小川,也决不能让她落入狼窝。听到史星海母子俩的话,金小川的头一昂,高声嚷道:“我金小川就是累死累残废,也要抱着珏妹将她送医院!”
说罢,金小川车转过身子,抱着龙湘珏朝后走。
这当儿,两道雪亮的车灯照射过来。这是一辆私家小车。金小川皱眉一看,不去理会,抱着龙湘珏继续迈步。
私家小车“嚓”地一声就在金小川身前停下了。
这辆私家小车非是一般小车,乃是飞云豹小轿车。车门打开,跃出一个人来。
金小川定睛一看,认得来人,却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激动:“表兄……”
“阿川,怎的了?”探花郎高守仁忙走过来问道。
“珏妹卖血昏厥了……”
“卖血?……”探花郎高守仁惊得瞪大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