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柔很疑惑,这个孩子左看右看都不像是能流掉的样子了,要不要告诉苏华一声呢?想来这个孩子是上天注定要出生,命中注定和苏华和南冉裘是有母子父子的情缘。
那以后,这个孩子生出来了到底放谁哪里?
苏华又对着水面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接着,她抬手打乱了原本平稳的池水。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虽然从现代人的角度来说,孩子跟着母亲生活是最适合的,但是自己这幅样子如何做得了一个称职的母亲?
她心中暗暗下了决定,等到孩子真的出生的时候,还是交给南冉裘来抚养的好。有他这个疯狂的父亲在,她就不信还有人敢做出什么事来害她的孩子。更何况南斗和仇佩芝对于后代一直那么的希冀,肯定会照顾好她的孩子……
十月怀胎自然辛苦得很,自从孩子到了月份就连蝉柔也不敢再有什么迫害的举动了,万一伤到了苏华就不好了。他这回也安安稳稳地好好儿照顾苏华,不敢有任何闪失。
比起南冉裘来,蝉柔反而更像是个二十四孝丈夫,白日里悉心照料,夜间也是时刻看顾,常常为苏华翻身,以防她一个姿势久了,出了问题。
这回生孩子的时候,蝉柔不知道弄了什么药来,按照他的说法是仙药。现在苏华对他是信赖至极,他说吃什么就吃什么。稳婆什么的都没有找,苏华也觉得生孩子的过程痛快得很,没有传说中的什么痛不欲生啊,难产啊,什么的,就跟下个蛋一样的容易。
蝉柔这回也是有备而来的,一是他已不再是当年的他,对于人类的事情也不再是一无所知,茫然不懂了。二是,上次阿竹生产的经历来看,人类产婆的这个东西不是很靠得住,还是他自己来得好。
所以他特意去闯到玉真仙人那里,请求地要挟地让他弄了这么一个神药来。要是玉真仙人不听,否则他就一口吃了这个老仙人。总体来说,玉真仙人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而且对于竹仙苏华的事情,他也不是不想理。
明明苏华已是凡身,但是看来她灵魂深处的各种气息却压制过了小小人类的躯体——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带着竹笋皮的。不过和苏隼还是不同的,只是竹笋包裹在孩子的外面,没有和孩子连成一体。仿佛竹笋皮才是孩子的真正胚胎。
一个月后,孩子刚刚满月,苏华就下了狠心,让蝉柔送到南冉裘那里。苏华现在一是照顾孩子生活的能力没有,二是在教育方面,自己也没有那个本事,保证能将孩子培养得好。
她承认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冷血无情的,南冉裘那里说离开就离开了,孩子这里说送走,也就送走了。
比起南冉裘来,这个孩子她感情上更是淡薄,也许在离开南冉裘后,和蝉柔过起绝世的生活后,她就真正地越来越无心无情的。
南冉裘接到孩子的时候,只见到了面无表情的蝉柔,苏华是根本没有出现的。
“这是我儿子?苏华呢?苏华呢?!怎么就你自己一人?!”南冉裘焦急地问道。不得不说,苏华和他的孩子长得很像爸爸,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圆滚的,偏偏眼角处又牵出了一道细长。
“她不会回来了,把你的人类儿子看好……”蝉柔淡淡地瞥了南冉裘怀里的小人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南冉裘急忙喊叫:“苏华呢!我妻子呢!!?你不告诉我,就不准走!离合!离合!”
“你以为就凭那么个半仙就能当得住我吗?不妨告诉你,苏华,主人是不会回来了。我们现在在一起生活得很好,不用你操心了!”蝉柔嗤笑一声,“你贵为‘王气之人’,要什么美人不都有,何苦让一群人为难主人,让她如此不开心?当初冉可喜后宫不都是女人?何止后宫佳丽三千?你不如效仿一下,不要再缠着主人了!”
“还是请你说明清楚,就算要断,也是当事人两人之间的事情,恐怕和妖魔你……无关。”离合突然出现在蝉柔的眼前,按照南冉裘的方法试图拦截住蝉柔。不过离合自己也知道,他的这点儿本领是拦不住饕餮的。
“哼,打不过我,还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么?你们人类也只有这点子能耐。”蝉柔鄙视的看了眼离合和南冉裘,瞬间化为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蝉柔!妖孽!你快回来!把我的妻子还回来!苏华苏华!!你给我出来!!苏华!!”南冉裘的喊叫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出来啊!求求你……快回来啊……”慢慢地他的声音带了哭腔。他匍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嘤嘤哭泣。
“皇上,看来您与竹仙的缘分已断,还是忘记前尘吧。”离合一副淡然的样子,他是不会明白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情的。
“断……哈哈哈……如果能断早就断了!你这个愚蠢的仙人,怎么会明白朕的心情!你不会懂的,不会懂的……”南冉裘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离合看着他陷入了沉思。当年,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对竹仙动过心思的,但是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去。他明白自己的使命,不是要和谁谈情说爱,而是成为神仙。他注定是要成为神仙的,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阻拦到他。
南冉裘看着看着怀中的孩子,无限感慨,心里想到苏华还是愿意为自己生孩子的,而且这也是两人的结晶,心下有些安慰。
他来到仇佩芝的寝宫中,将孩子交给了她。他没有带孩子的经历,就算他母亲有千错万错,可是现在最好的照顾孩子的人选就是她。
“这个孩子还真是灵秀!想必长得像我们冉儿。”仇佩芝摸着孩子的脸廓,十分开心地说道。
“哼,您莫不是忘了孩子的母亲是谁?这孩子再像朕,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今后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南冉裘嗤笑一声,瞥了一眼孩子,又像触到了什么心事,马上掉转开视线。
“孩子在这里,孩子的母亲又能去哪里?这里依然是她的家,她的亲人,丈夫,儿子都在这里,她总会相通的。”仇佩芝倒是不甚在意,本来她对苏华就无所谓得紧,现在有了孙子,当然是孙子更重要。
“按照母后的说法,就算是没有母亲,孩子也可以成长得好了?不知母亲觉得朕的成长如何?朕现在嗜杀成性,暴君一个,您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当初是不是直接没有母亲,朕会变得更好?!”说着说着,南冉裘不觉提高了语气。
仇佩芝也知道自从苏华走了以后,南冉裘整个人就变了,认真说来,真算不得是个好皇帝。她已经习惯了他这些日子的冷嘲热讽,不予理睬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以前的南冉裘最怕的就是自己,现在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这样下去,对江山社稷也没有好处。
这么想着,仇佩芝不禁轻叹出声。南冉裘也不想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他心底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可是又不忍去看他的小脸,虽然这张脸神似自己,却时常提醒他那个不再他身边的人。那个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可以弃之不顾的女人。
谁说的天下男子姐薄情,在他看来,天下女子才是真真的薄情,他的母亲就是利益至上的人,现在娶个妻子,也是个可以抛家弃子的人,真是各个冷血无情。可是,为什么,偏偏自己还要念念不忘那个女人,是她自己要走的,是她自己放弃他的,为何,他还要一直为她“守身如玉”,不为其他人所动呢?
“报……”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赶到南冉裘面前,“启禀皇上,南边有贼人起事,现在已经攻克了三城了……”
“什么!?下面的人为何不早报!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南冉裘一脚踢倒报信的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国家的事情,也是他的家事,他不得不管,就算他再不喜欢这个位置,但是身在其位谋其职,无可奈何。
“离合你可知道现在国家局势不稳!”在御书房里,南冉裘严肃质问着离合,他对于这个仙人还是有些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依靠的,毕竟自己的一番霸业,与他的帮助密不可分。
“在下知晓,一切皆为天命,上天自有定数,‘王气之人’也不必介怀。”离合云淡风轻地说道,似乎就算是国家真的毁灭了,也未尝不可。
“你什么意思!!当初是你说朕是天命所归,硬要将朕推到这个位置的!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是把朕当猴子耍么?!”南冉裘大怒,狠狠拍着桌子,恨不得一刀砍了离合。
“你是与不是,一开始也并非是在下说的算,自有天定,现在上天要收回你的‘王气’,也是自然要顺从的事情。”离合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好你个离合,好你个仙人,出尔反尔……给朕滚!!给朕滚出去!朕不用你也可以稳坐天下!”说着南冉裘随手拿起砚台就砸了过去。
离合轻巧巧地就避了过去,转身抱拳对南冉裘一鞠,又轻飘飘地离开了。
让南冉裘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叛军的势头如烈火燎原,就像一瞬间就倾了半壁江山。更是可气的是,很多大臣竟然投靠在敌军那面,让他更是怒不可遏。
“都给朕滚!滚!”最近他的心情十分的不好,几乎成天就是在摔东西,或者打人。宫里的下人没有办法轻易逃跑,但是私底下都任务南冉裘不是个好皇帝,被人推翻也是应当。
南斗已经秘密将仇佩芝和自己的孙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他已经做好随时会被倾覆王朝的准备。去推翻别人的人,自然也时刻有着会被推翻的心里准备。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不出几个月,竟然攻到了皇宫内。南斗当场被砍死,而南冉裘则被抓了起来,折磨几日后,终于不堪受辱而死。
“这是你的劫难……无法避免……哎……”玉真仙人在南冉裘死后来将他的灵魂带走。
“师傅……徒儿不孝,身死也没有怨言,可是,可是阿竹那里,可否再续前缘?”灵魂还是苏燃的灵魂,亦是南冉裘的灵魂。
“哎……你若不是这般死心眼,一直跟在为师身边好好修炼,也不至于今日如此。”
“师傅,徒儿从来没有成仙的想法,只求师傅,能助徒儿最后一次,无论要徒儿付出什么代价,徒儿都毫无怨言!”
“竹仙现在已经恢复成冷血绝情的样子,你可真是想好,无论什么代价,都想要在她的身边?”
“是……求师傅成全。”
玉真仙人看着苏燃的样子摇摇头,他一摇拂尘,卷了苏燃的灵魂飞到了岳灵山天沁池旁。
他再一摇拂尘,之间苏燃的灵魂变为萤火虫般星星点落到了阿竹常常盘膝而坐的大岩石上,慢慢地,亮点消失,完全渗入到岩石的里面。
“从今以后,你便化为此石,守着竹仙吧……哎……”玉真仙人摇摇头,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苏华的肉身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而去,变回真正的阿竹。她变回阿竹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时回到天沁池旁,找到那个熟悉的大岩石。
也许冥冥之中,几千年前,就注定了两人的缘分,一竹一石相守岁月,却不得交心而语。
或者,万年后的哪一天又会有人闯入这座仙山,带来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