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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散文
散文1:我守着更小的世界
作者:ゝ素颜゛明媚不了丶你給的↑憂傷(QQ:467999079)
有那么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岁月的脚步蹒跚而来,然后有浅深聚散的年光,温吞地伏上光洁的月白色的额头,以至于我不经意间微微牵动嘴角,也会有细致的纹,来精心描绘这个温暖的表情。但是,我许久没有这样纯粹地笑过了。只是不再用浑浊麻木的眼神,来看待年华韶逝这段逐步沧桑的历程,便有了无以复加怡然之感。
我想我是耗尽了微小浮生,才刚好修得心眼澄明。但这已使我有足够勇气来重新审视这个小小的世界,并有足够的毅力寸步不离地守护它。
(一)
这个雨水节是母亲的第四个祭日。先前父亲早已打来电话催促,让我和丈夫一同回家。我只是低低地应着,然后转过头微笑地望着一脸茫然的丈夫。
下一秒,丈夫已猜到是父亲,便急急地从我手中夺过电话,忍不住寒暄几句。
父亲是丈夫的高中国文老师。既是师生,又是忘年之交。他们每每谈天况地,我倒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只是母亲去世后,父亲变得孤僻,不仅辞去了工作,还执意搬到离我们几十公里的老家,只是偶尔天气有异,才想起自己弃置床头的电话机,打过来叮嘱我加衣。若是平时想要找他,电话是绝对打不通的。丈夫跟父亲聊得尚好,眼睛笑作一弯,又忙不迭地承诺一定同我回家祭奠母亲。望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暖暖融融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在我手中。
只是雨水这天丈夫临时有事,便不住地哀求我定要帮忙向父亲解释。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滑稽至极。我不由的痴痴地笑。忽又想起,多年以前的他,就是这样焦急又无所是从地期盼着我点头答应嫁他。
然而几载磋砣,我们已不再年轻。
(二)
我乘坐的大巴,依旧只是在途径小镇时稍作停顿。自我记事起,家乡的小镇就没有大型车辆驶入。因为村舍瓦瓴交错,乡路也多年失修,便没有车辆愿意进来,所以入镇的小路只能步行。而如今,仍旧是这样。
许是小雨不知愁似的绵延了几日有余,才让入镇的小路变得泥泞,而间或几缕稀疏的阳光也没有使得小镇温暖起来。以至于提着鞋袜的我,赤脚踩上细软的泥,会不禁地瑟缩。
几分钟的路途过后,我远远望见了父亲。他把裤腿绾得高高的,坐在剥漆的木制门槛上,腿上放着编了一半的竹篓,手中的竹条摇落了一束束垂落的光影。
他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睛朝我望过来,眉心一蹙,须臾又勾起一个温淡的微笑,悠悠地说:你来了。 我快步上前,然后将鞋子放在脚边,用手扫扫门槛,坐了下来。
瞧出了父亲的顾忌,于是我用几句话轻轻带过了丈夫没有同来的原因。
父亲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只是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我絮絮地说着近来的家常闲事,他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三)
准备好祭奠用品已是黄昏,我用父亲刚刚编好的竹篓提着。夕阳暖暖的,斜斜地洒下一片鹅黄,从竹篓的罅隙间漏下几抹疏光。
跟在父亲身后,往母亲坟头走去。父亲变得跟以前一样健谈,兀自回忆着母亲在世时的情景。
母亲是一个清淡温婉的女子,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低眉顺眼的样子,跟在父亲身后,从不对父亲的决定作任何反驳。而在旁人面前却只是不卑不亢地笑。
在我稍稍懂事的时候,曾一度以为强势父亲对母亲只是习惯,而不是爱。我也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这么低眉顺眼。后来有一次,我向母亲倾吐了这个想法。母亲用细削的葱指慢慢抚平我的眉心,用淡淡的语气说:“两个人在一起,必定要有一方谦让,否则怎么安然地度过这漫长的一生?”继而又将我额前垂落的发撩起,收在耳后,接着说:“茵儿以后就会明白了。”
也是在母亲走后,我才陡然发现,父亲对母亲的爱,不亚于母亲的眷恋。
(四)
祭奠完回到家,已暮色四合。我挽起袖口帮忙父亲打扫书房。
储窗里的书本还是记忆中整齐俨然的样子。许是经久未曾翻阅,竟有细细的尘覆上。我随手抄起一本厚厚的古诗词赏析,仔细地擦拭。
突然有一小片矩形的纸张,从书的扉页脱落。我半蹲着捡起,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背后有字。
照片上的女子温淡的笑,却是无法言喻的素净明朗。--是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我愿陪你等待每一次日出日息。”
在我看到这行字的时候,父亲轻轻地叹息声传来,”这照片我和你母亲找了许久都无果,却被你无意翻到了。”
”我不是这镇子里的人。有次路过,在这屋子后面第一次看见了你母亲,她干净美好的样子让我,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
我抬头望着父亲,我已确信岁月的利刃足以将一个骨肉丰盈的人削磨地无比瘦脊。就像此时父亲古铜色的脸,以及眼角额前深浅不一的岁月痕迹。
父亲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我伸出手帮他舒展开来,像当年母亲动作一样。
“父亲,我们回家吧。”我轻轻地说,“母亲已经不在了,而我,只有你了。”
他眼角有不易察觉的泪光,然后用无比复杂的眼神看到我心悸。片刻过后,微微颔首。
丈夫恰巧打来电话,我哽咽地说:“以凡,我想回家,和父亲一起,一起回家。”
没有丝毫犹豫,他无比坚定地说:“好,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