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禹灏皇子,华宇的打算是将其作为一个局外的皇子。虽然如今禹灏和禹阙是争斗夺嫡的对头,但是皇室守护者一方对于禹灏并不打算让其有什么妨碍禹步的作为,当然,基于不妨碍禹步的基础上,华宇就更不打算贬黜禹灏了。
而京兆尹尤堪,这个人的职位和性格都是一个可以无视但是却必须小心对待的角色。
京兆尹对于这场谋划而言真的是无足轻重的,但是当印瞳意识到禹阙的野心可能会酿制大祸时,那么长安中所有掌控军事力量的人物都将成为需要谨慎对待的人物。
京兆尹职责在于维持长安的正常秩序,所以难保某些时候尤堪这个家伙会在需要显示自己的忠心和尽责而使用兵权调动城卫军。而一旦到了需要军队出动的时候,任何意料之外的军方人物出现,都可能把一座长安城搞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那时候,局面就很容易脱离掌控了。
所以看起来,印瞳的两次走访似乎并没有必要,但是为了万全之策考虑,却是会消除几项会导致整个计划功亏一篑的隐患。
“亡妻之痛应该是禹灏皇子最难以启齿的痛楚了,印瞳,你这一次利用这个伤疤击溃大皇子殿下的心里防线,可是有点不地道。”林瑶坐在天台上,晃着腿说道。
印瞳坐在她的旁边,淡淡的说道:“这个人世间,每个人都会有痛楚,失去过自己最爱的人。这的确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痛,但是不代表这个是他不敢面对的痛。其实一个人对某件事某个人的执念越深,越不会害怕旧事重提,因为即便别人不说,他自己心里也会时刻想着。”
“你好像很了解的样子嘛!”林瑶似乎听出了些什么,歪着头调侃道。
印瞳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一边摸着林瑶的头发一边说道:“至于尤堪,其实说起来好像很多人都会忘掉这个京兆尹大人,更别说他所有的城卫军调配之权了,毕竟自从大夏建国以来,历代京兆尹虽然掌控军权但是从未调过一兵一卒,几乎每个人都忘了京兆尹其实是一个半文半武的实权人物。而这样容易被忽略的职衔不高的实权人物,在长安还有不少。”
“朝堂上三足鼎立,大皇子二皇子的羽翼被清洗殆尽,中立派的中流砥柱陈族又在最近和禹阙皇子正面冲突上了。三品以上的很多大员置身其中身不由己,而那些品衔不高的实权官员们,需要一个风向标来判断局势,选择立场。”
“尤堪就是这个风向标?”林瑶醒悟道。
“对。”印瞳说道:“尤堪此人为官几十年,人脉广泛,处事圆滑,为人亲近,在长安不论职衔品级高低,都与他有些交情。而且他年龄大,资历高,又是身处京兆尹这样一个敏感的职位上,一旦长安****,那些高官们焦头烂额的时候,那些四品五品的官员们必然会以尤堪为马首是瞻。尤堪若是到时调兵,整座长安就彻底乱了,他若是闭门不出,那么那些低品的官员们也会避免多事,这样我们的计划会少了很多变数,长安……也能少死些人。”
印瞳忽然笑道:“就以体型来说,尤堪也更适合做一个风向标不是吗?多醒目啊。”
林瑶噗嗤一笑,歪倒在印瞳怀里感叹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印瞳点点头:“应该不会太慢。如今夏国南部隐现乱象,蛮族北方为祸,韩国又有些不安静,所以需要一个稳定的朝局来面对。禹阙自己已经有了叛乱之心,我们只要稍加引导就会加快结局的到来。若是我所料不错,长安大阵建成以前,禹步应该可以登基称帝。”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禹灏和尤堪在印瞳的一次拜访后,反应都是相同的——他们沉静下来,没有一丝的表示。而这正是印瞳想要达到的结果。
而整座长安,似乎都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有暗中长安大阵的建造在不断进展,明面上禹阙和陈族的争斗愈演愈烈。
不知不觉,春祭都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了。
炎热的盛夏都已经过去了,转眼,已经是秋天了。
加上这四个月时间,长安大阵已经建造了八成之多,但是这些都是殷桃雪、华宇和印瞳所为,长安百姓们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最多也就是好奇城卫军这段时间在整座长安东挖西挖的。
不过他们都以为这是之前挖出蛮族藏匿的军方制式装备导致的余波,谁会知道印瞳正在长安做一件旷世之作。
长安百姓们关注的,是二皇子和陈族的争斗。
四个月的漫长冲突,两方可谓是两败俱伤。
陈族损失数名身居要职的精英骨干,更是在朝堂上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可谓颜面扫地。而禹阙虽然一直以皇子之身在声势上压制陈族,但是其实也已经伤筋动骨。
尤其是三个月前,禹阙甚至搜集证据,哪怕无中生有把陈族官居太史令的陈集给拉下了马,彻底将陈族惹怒。虽然陈族节节败退,但是时而反击,让禹阙在朝堂上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大臣们更是凋零殆尽。
陈族是被打压了,但是真正恼怒憋屈的,却是禹阙。
事实上,禹阙其实是并没有打算真的和陈族反目。
在最开始的时候,禹阙出手,压制陈族,陈族委曲成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禹阙对陈族是要下死手,而朝堂上的冲突更是激烈,甚至蔓延到了地方上的州郡官员的厮斗。
当时禹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于是他开始暗示陈族,有示好缓和之意,可谁料,就在这种时刻,陈督元老宰相患病,闭门谢客;而陈慧杭更是被皇帝陛下委派前方夏国东面诸郡巡查河海航港诸事,外出不在。
这主管陈族的父子两人同时撒手不管,陈族自有一套自治方法。
可这种自治没有决策人的高瞻远瞩,只是针对时势,即便禹阙示好陈族的骨干们也不敢相信。
二皇子的手腕他们数年来也是早就见过的,如今情势愈演愈烈,陈族成员们也是被逼急了。
于是这就导致了对于二皇子来说很尴尬的局面。我打你不是真的想打你,但是等我想要告诉你的时候你已经被我打急了要打我,可你打我总不能不还手吧?于是对打起来,而二皇子的内心是崩溃的,无语的。
而期间内,禹阙自然是来找过印瞳的。但是印瞳给的方法尽是些看似奇妙,但是却总是被现实搞得不伦不类的计策。其中的猫腻自然是印瞳背着禹阙做的。
有时候,禹阙也会觉得不对劲,甚至怀疑印瞳。
但是之前印瞳为禹阙出谋划策可谓立下汗马功劳,尤其是此时他和陈族两败俱伤,禹灏却是偃旗息鼓没有任何落井下石的表示,这也是让禹阙归功于之前印瞳去禹灏府上登门拜访的结果。
但是直到如今,禹阙终于憋不住了。
他有种天命相违的无奈。
他开始对皇位产生渴望,开始建立自己的班底和人马的时候,禹灏跳出来和自己作对。和禹灏斗了数年,结果又突然遭到皇帝的洗牌,数年积累付之一炬。好不容易禹灏已经不具备成为自己对手的资格了,对于陈族的谋策又出了岔子,成了死敌。
到如今,即便在禹阙的谋划中,雪桃花,皇室守护者,乃至寂清观和禹步都可能成为自己的力量,但是在朝堂上自己却只剩孤身一人。
这样的局势,自己是没有任何与人争斗的力量的。
更重要的是,皇帝陛下春秋鼎盛,态度又高深莫测,自己看不到一点他对自己有表示的可能。
皇位在他的幻想中,正在越来越远。
或许……
有些时候,是需要放手一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