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龙床上的夏皇,看着华宇和他身后的皇室守护者,看着脚下满地都是自己手下的尸体,禹阙怒极反笑,不断地点着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印瞳,印瞳!”
“好手段啊。”
“欲擒故纵,步步为营,若即若离,反而能把我牢牢地锁住。印瞳的攻心之术,真是高明!”
禹阙语气沉静,面色却无比狰狞:“我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原来给我胜券的就是注定会让我失败的。够狠,够狠。”
“殿下过誉了,我也只是按计划行事而已。”
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印瞳随之推开殿门,笑着看向禹阙,点头问候:“殿下,别来无恙。”
禹阙看着印瞳,瞬间眼睛都红了,好久之后才平息心情,笑道:“无恙。只是看到先生,不知为何,心绪难平,所以有些激动。”
印瞳闻言说道:“是因为殿下,成在我,也败在我吗?”
“是啊,成在你,也败在你。”
禹阙眼神飘忽,冷笑着:“不过不得不说,先生在演技上真是高手啊。你劝我顺从父皇清洗群臣的决定,非但可以改变和禹灏僵持不下的局面,还可以讨我父皇欢心。可事实上呢?父皇再喜欢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把我立为皇储……”说着,禹阙看了夏皇一眼,继续说道:“而我真正让父皇不得轻视的正是在朝堂的实力,你却用三两句话就让我自愿又回到了最初,数年打拼毁于一旦。”
“你说要我打压陈族,结果父皇对我不以为意,陈族更是阴差阳错倒向禹步,而禹步呢?即使我和他交好,若是我不能继位,要他又有何用?”
听着禹阙愤怒的话,印瞳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听着。
禹阙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这些才是我真正的助力,而你所许的所谓雪桃花、寂清观,全都是梦幻空花,水中泡影,到了关键时刻反而狠狠地背后捅了我一刀!”
“都是先生你的杰作啊!”
禹阙仰天大笑,几乎笑出泪来,他忽然怒目看着印瞳,说道:“先生,你知道我今日敢做出这么大动作的真正依仗是什么?”
他忽然取出一个信符,举在眼前:“就是这个。皇宫阵法的一个钥匙,你说我有了它,进可攻退可守,依靠阵法足以立于不败之地。现在看来,恐怕这个也只是说得好听,其实无用吧?”
说着,禹阙忽然用力一捏,手中的信符应声而碎,但是安德殿里却毫无动静。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禹阙悲怆大笑。夏皇则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不明就里。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禹阙把手里的信符残片用力一吹,说道:“华宇道长和印瞳先生,你们对付我真是处心积虑啊。雪桃花是先生你介绍来的,如今却毅然背反。想来,广陵阁和雪桃花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那么先生你和我第一次在广陵阁相见,就已经是您计划中的一环了。”
“是的。”
印瞳点点头。
禹阙却是摇头苦笑:“枉我谨慎小心,自诩聪明,却一头栽在了你为我设置的圈套里,一环扣一环,是我难以自拔,直到如今穷途末路,自以为能得志,可最后的结局却是恰恰相反。”
华宇却是突然开口:“二皇子殿下,说起来,印瞳只是我请来帮忙的一位朋友,他担任的是至关重要的一个间谍角色。不过,他只是按计划行事,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谁?”禹阙皱了皱眉,看着华宇:“难道是你?”
华宇不置可否的说道:“当初春华灯会我与印兄一见如故,后来我便请他帮忙。利用清洗群臣来清除你的势力,蛊惑你打压陈族来使你再无朝堂得势的可能,以雪桃花的假意交好来诱导你对局势的错误分析,再有对于禹灏、禹步的种种策略,徒耗心力,无用之功。说句让你生气的话,就连你的谋反,都是我们刻意引导的结果。”
铮!
禹阙忽的拔剑而起,直指华宇:“为什么?我只是一个皇子,你耗费如此多的心思和力量,这么针对我,为什么?”
华宇面不改色,一字一句的说道:
“因为你是一个隐患。”
“我在长安住了很多年了。我所见过的历代皇子中,论心机论野心你都是名列前茅,心机和野心加起来,你就是第一。”
华宇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位皇子像你这样那么想当皇帝,而且为此那么拼命、不择手段。说实话,我很可惜你没有修道的天赋,否则以你这种心性,即便不能成为最巅峰也会是一代高手。”
“可修道改变的是个人,权柄却会影响千千万万人。”
“你的性格让你不择手段,基于这个因素,你的野心越大,越不能让你继位。你把心里的渴望埋在深处,可是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我们这个皇室守护者群体,都清清楚楚的能感受到你内心汹涌的火焰。”
看着禹阙紧咬牙根,怒目不语,华宇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的权术的确很好,可惜性格中藏有暴虐和阴狠的成分,如果你称帝,对于夏国将是一场灾难,最起码也会内耗过甚。”
“所以,皇帝陛下一直对你若即若离,他看在你是他的亲生儿子,总会保你一生安稳富贵,但是却不愿让你继位。而我们皇室守护者,真正守护的是这个夏国,守护夏国的千万百姓,所以我们不会让你继位。”
“你的地位、野心让你极具危险,所以我们只能一步一步,让你离开皇权争斗的舞台。”
“放手吧,哪怕你一无所有,能活下来,总是好的。”
华宇说道。
禹阙却如一尊雕像一般,握着长剑一动不动,只是低垂着头。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
“印瞳先生,我还是很感谢你的。虽然你一直都是与我逢场作戏,没有为我真正效力,或许那只是因为我们道不同而已。至少,因为你,让我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觉皇位离我是那么近,虽然我再也不可能前进一步了。”
“你们说的对,我对皇位有着难以磨灭的渴望。那是我内心最深刻的执念,虽然我也忘了我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念头的。”
“权力就像让人上瘾的毒药,有些人在这条路上成功,有些人失败。”
禹阙抬起头直视夏皇,静静地说道:“我是失败了,但是我不会屈服。”
禹阙忽然把手中的宝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禹阙!”
夏皇大喊一声。
不过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