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讨伐檄文发出后数天,位于秦国南部边陲的一个小派派出的弟子最先来到汉中城。而后这几天里,大多都是龙姜国和秦国的门派借地利之便快速抵达汉中郡。
五月二十,诸国联军中距离巴蜀最近的邻国龙姜国兵马到来。一万军队经镇守天水、汉中的大将王离观看龙姜皇帝亲笔圣旨、验明身份后,由龙姜国领兵大将应龙率领径直前往汉中城。
五月二十二,流澜派弟子顺着澜沧江一直逆行,直到澜沧江的发源地——横亘万里的雪峰山脉,而后再向北过阳平关,沿着当初秦军的攻城顺序直达汉中。
而后李若缺带着剑宗的人马到达,紧随其后的是韩国大将季黎率韩军六千,以及卫国将军言晟德的四千卫骑。
白马寺和静蝉寺的苦行僧们一路餐风露宿,而且人数众多,倒是晚了一些,不过奇妙的是这群和尚却在汉中城下和红枫寺的和尚遇到了一起。
之前其他各国各派都是出声回应的,独独红枫寺面对讨伐檄文却不发一言。本来大家还以为红枫寺这次又是清高傲立,不问世事,谁料居然闷声不响的派了八十个修为了得、佛法精深的和尚来,领头的正是罗生堂首座,毋什。
这么一来,倒是夏国和许国、以及随军的寂清观最慢了。
而夏国和许国的军队却是一起来的,不知是半路遇见还是约好一起走的。两军的行军速度也很慢,有时候一日只行五十里到百里左右,而随行的暮夕也不说话,就跟着。可以说这三家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耐人寻味。
更耐人寻味的是,其他诸国诸派却都老老实实的等到了五月三十,夏、许两国的军队以及寂清观都到才聚集在一起。
夏国领军大将名为陈锦奇,陈氏一族族人,和当年长安灯会杀人案中的陈锦文是同辈。许国大将是个老熟人,允城王许青世座下三大将之一,和白起一样用方天画戟的武道修行强者,袁重铭。
五月三十一,城主府将星云集,高手遍地。
城内的各国兵马休整列装,各派强者也陆续到来。作为影响力最大的六国七派代表人都聚集在城主府内,由白起和苏骥为东道主,共同商议巴蜀和元宗的事情。
这时也没有了主位,而是左右分割。左侧为帝国将军,白起为首,下方是陈锦奇、袁重铭、应龙、言晟德、季黎;右侧是修行门派,苏骥为首,下首为流澜派长老虞牟、白马寺高僧繁嗔、静蝉寺长老戒吝、红枫寺首座毋什、寂清观暮夕和剑宗李若缺。
待众人坐定,苏骥当先说到:“我阴阳阁檄文一到,各国各派纷纷响应,派众位同道前来,共伐大敌,乃我阴阳阁之幸!天道之幸!”
众人纷纷抱拳:“客气客气。”
其中流澜派长老虞牟义正言辞,雪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唾沫乱飞:“天下之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修行界谁人不晓,元宗乃是与我天下道门对立的邪道,行事乖张,功法邪异,为天道所不容。此时既借阴阳阁之福得知元宗老巢所在,振臂一呼,我等自然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白马寺长老繁嗔也点点头,严肃的说道:“元宗行事只凭心性,放肆张弛。其功法吞噬天地元气,实乃杀鸡取卵,取死之道也!千年以前,元宗不听我正道同门劝告,任性妄为,以致凋零,去年复出,威势更甚,真是大患!”
戒吝却是合十叹道:“我佛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元宗呐……”
这时,应龙却是面色漠然,淡淡的说道:“我也是修行中人。修道者有句话叫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况佛家所谓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怕也为那些敬畏天地的人施德。如元宗这般不礼天,不敬地的人,天道恐怕并不是那么仁慈。否则,也不会出现如今这个天下伐之的局面了。”
白起点点头:“如今天下联军齐聚汉中城,责问巴蜀、剿灭元宗已成定势。我大秦二十万英魂,阴阳阁尽心竭力,总是要有些回报的。”
“说起这个,在下可真是要好好称赞一番了。”
暮夕突然说道:“阴阳阁能够嫉恶如仇,将元宗之根基纠察追清、大白于天下;秦军能以诛邪讨逆为己任、二十万大军埋骨异乡而无憾无惧,真是深明大义,义薄云天。我寂清观,佩服。”
“我等也极为敬佩!”
其他人纷纷附和。
此次秦国的确是付出了大代价,先不说应该获得什么好处,如今大家奉承赞叹几句也是应当的。
看着大家都很是赞颂的模样,白起只是面色缓和,倒是苏骥慢慢的点点头,说道:“今日召集诸位同道,是因为在座的各位都是代表着天下最强的俗世力量和修行力量。因为,我想问问,对于元宗和巴蜀的处置,以及我们联军的动作,大家可有什么建议或是意见?”
众人闻言顿时有些沉吟。
元宗乃是此次天下讨伐的目标,下场是可想而知的,必然是剿灭余孽。而巴蜀勾结元宗,窝藏邪道,其罪难逃,可真要考虑细节定罪,却要好好掂量。
便是武力强大的秦国,也是死了将近二十万兵马才仅仅攻下两郡。东川西川偌大疆土,民殷国富,天府之地,要是被逼急了,那可不是一个如同过街老鼠般的元宗这种修行门派所能比拟的。
“想来,元宗的结局是定下的。”
元宗是修行力量,自然要由修行门派来决定,因此左侧的将军们都不说话。而阴阳阁既然作为东道主,也就苏骥先说道:“悖违天道,不敬神灵,元宗当诛!千年前就是没能将之斩尽杀绝,致使今日又成大患,因此,我建议斩草除根!”
苏骥一言既出,戒吝等老辈高手和暮夕等年轻人都是有些沉默,面色各异,最终虞牟当先说道:“我同意。”
而其他人也先后说道:“同意。”
“那么巴蜀呢?”
白起又问道。
“巴蜀……”众人再次沉默。
“若莫……群起而灭之?”言晟德看着在场诸多人都有些迟疑,自己也那些拿不定的说道。
而此言一出,顿时有人反对。陈锦奇道:“不妥。巴蜀立国数千载,根深蒂固,而且民众齐心,兵将齐备,借助天险地利,足以自保。我们诸国之中,我国南部尚有其乱,秦国与巴蜀之战也不占优势,许国偏远,卫国忙于北塞蛮族,龙姜与韩国又不擅用兵——即便诸国君主其心灭蜀,也有诸多疑难,而且势必伤筋动骨。”
这时,不等其他人说话,袁重铭哈哈大笑:“我一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只会带兵打仗,倒是不懂那么多。不过听陈老弟一讲,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哈!”
白起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袁重铭,对面的那些老辈修道者也看着袁重铭看似粗犷的笑容不语,暮夕更是面带微笑。
“应龙将军觉得呢?”白起问道。
“攻灭巴蜀,有些托大。”应龙想了想,用满带着军人风格的郁气回答道:“陈将军所言有理。而且巴蜀与我等诸国同为中原国家,虽然有包庇元宗之嫌,但是尚不至于灭国。与其大费周章损兵折将的去攻伐巴蜀,闹个鱼死网破,不如逼迫蜀国求和,许以重礼。我们这些人不至于有来无回,也不算白来一趟。”
“嗯——有道理——”言晟德就这么拖着音,也不卑不亢的表态了。
白起点点头,看向一直还没有说话的季黎:“季将军如何不言语?你又是怎么看呢?”
季黎一怔,竟似乎有些畏惧一样畏缩,干笑着说道:“你们定,你们定。我是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