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就像买卖,各自把能亮出来的条件摆出来,然后坐地起价,你提我砍。
说的直白点,只是为了自己谋利益,同时获得一个群体上的均衡。
那么作为弱方的巴蜀,对于六国七派又会有什么样的赔偿方法?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费祎开口了。
邓芝沉稳胆大,秦宓巧言善辩,是谈判的主要人物。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资历、性格都能镇的住场子的人,那就是费祎。
费祎的话,基本上就是巴蜀的官方态度。
“第一,我巴蜀承担夏、许、韩、卫、龙姜五国联军共两万八千人的来往军费,共计三百三十万两白银。”
“第二,巴蜀承担部分秦国军费及阵亡将士抚恤金,共计一千四百万两白银。”
“第三,巴蜀承担天下门派前往巴蜀之往来车马费,共计九十七万两白银。”
“第四,蜀国加印宣诏,公开表示错误,由巴蜀在位承烈皇帝刘启向各国各派表示歉意。”
“第五,蜀国将关于元宗的信息以及元宗的去向告知各方,并承诺毫无遗漏,同时派出皇族嫡系作为向导。”
“以上五条,便是我巴蜀的赔偿。但是我巴蜀有一个条件。”费祎最后冷冷的加上了一句。
“你们有错在先,还敢提条件!”牧定冷哼一声。
费祎却是目光冷淡,毫不退让。
白起想了想,说道:“说说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费祎看着白起说道:“我希望秦国的部队退出天水、汉中一线直至子午谷到剑阁一线的边界之外。等到元宗事了,你们联军及各派修行弟子也要秋毫无犯,退出蜀国境内。”
白起微笑一下,忽然向后一仰,靠着椅背慢悠悠的说道:“先不说巴蜀的条件。诸位对于蜀国的赔偿可有什么意见?”
众人纷纷摆手说没有意见。
对于巴蜀的提出的赔偿,也算是表现出了诚意。本来嘛,巴蜀已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自己这些联军的目的又是元宗,所以巴蜀是可以不管自己的。能把往来的经费报销了,而且巴蜀给的金额还远远超出车马费用——可以说不用动刀动枪,就敲诈了巴蜀一笔,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不过,其他人没有意见,可不代表付出代价最重,也是对巴蜀最恼怒的秦国没有意见。
果然,白起抬起眼皮,双手环胸,慢慢的说道:“其他人都没问题。不过,我秦国有意见。”
白起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缓缓地说道:“你们巴蜀提出的要求,我秦国不答应。不仅如此,你们的赔偿方案中对于我秦国的方面,我们也不会答应。”
费祎闻言,波澜不惊,显然是早有预料。他扭头缓缓地扫视联军代表众人一眼。
一直没有多说什么话的陈锦奇这时却说道:“费祎大人,不用看我们。我们对于你们的赔偿方案没有意见,所以秦国的否决不代表是我们的意思。秦国是秦国,我们并不插手。”
白起嘴角上翘。
陈锦奇这话,明摆着两不相帮。鉴于诸国与秦国的联盟关系,可以说这话在谈判桌上说出来要承担秦国愠怒的责任的。秦国势大,白起更是气势压人。诸国之中能够当着白起的面顶住压力的,也就只有代表夏国的陈锦奇了。
费祎则是友好的冲陈锦奇笑笑,以示回报。而后又扭头看了看旁边不远的蜀帝,蜀帝却是背对着费祎三人,低着头玩自己的指甲,显得很是漫不经心,甚至不合规矩。
费祎想了想,对白起说道:“既然秦国不满,就提出自己的条件吧。”
白起目光慑人,身体前倾,浑身气势如山岳压人,缓缓说道:“我大秦将士披荆沥血,全国起军五十万,历时数月,死伤近半,花销军费千万,粮草无数,难不成你就用区区一千多万两银子就能把我们打发了?”
“将军此言差矣!”秦宓说道:“将军率军百万,阵势浩大,耗财千万,实为不易。然而将军之兵马一声令下,赴汤蹈火,我巴蜀将士,就无损伤吗?秦国士兵之死是为天下,虽死犹荣,乞望回报何其不妥!我巴蜀亦为受害一方,战事数月,死伤也有数万,难道就不是忠魂孤苦?”
白起顿时作色,一拍作案。
“秦宓,慎言。”费祎说道:“将军,还请明言。”
白起冷冷的说道:“巴蜀对于我大秦的赔偿,要白银两千万,黄金两百万,蜀绣帛缎三万匹,战马八千匹!同时,我大秦想要在将士阵亡之地建造万人陵,时时拜奠,年年享祭,以慰二十万英魂在天之灵——天水、汉中两郡就割让我国吧。”
“绝对不行!”费祎顿时摆手,再无沉稳之色。
秦宓也是拍案怒道:“你们秦国这是狮子大开口,是勒索,是讹诈!”
就连联军诸人都是目瞪口呆,被白起的条件吓到了。
张张嘴就是这么大手笔,白银两千万,黄金两百万,这两项加起来就赶得上各国各派联军的赔偿总额的十倍!更莫要说战马八千匹,在多山多水,战马稀少的川蜀,这个数字不多不少,恰巧能让蜀国的野战骑兵在二十年内一蹶不振!还有以制作极难、精致秀美著称的蜀绣锦缎三万匹——这是要两川的妇女不干别的,就整天在家做女红?
“够狠,真狠啊!”
就连暮夕也难免如此心想。
以上这些条件足以把蜀国的国库耗空,未来十年之内能保持财政不出赤字就得拜佛烧高香了。一旦十年内蜀国出现天灾,那国家经济可就是站钢丝一样岌岌可危了。
至于割让天水、汉中两郡,更是损失无法估计。单单最保守的估算,其价值也比前面的黄金白银、锦缎马匹的价值只多不少。长远来看,大面积领土的损失更是千秋万代的恶劣影响。
“白起将军,恕在下直言。你们秦国提出如此条件,分明是要置我巴蜀于死地!若是如此,我巴蜀何必还要耗尽国库,冒着财政赤字、民生崩溃的危险委曲求全?这样的赔偿条件,简直是丧权辱国!恕我蜀国上下万难接受!”
费祎气的胡子都颤了起来。
在谈判之前,蜀国的中流砥柱,执掌权柄的大臣们就和蜀帝商议过。秦国狮子大开口那是必然的,费祎年长稳重,在朝数十年,深得人心,去拉下脸来主动承担签字赔偿的谈判责任,那是心怀家国,举国上下都会理解敬重他。但是若代价如此之大,费祎乃至蜀国又岂会甘愿忍辱负重?
“秦国若是执意如此,我费祎愿意血溅于此,宁死不屈!我蜀国上下也不会接受!只会奋起反抗!届时成王败寇,我蜀国的人也死的干干净净,你们秦国愿意如何便如何吧!”
这一番话,可谓毫无退路,说的整座大殿里面都沉静下来。蜀帝在旁低着头,也不再玩指甲,只是如同雕塑一般。
气氛压抑,让人窒息。
直到白起抵着下巴,想了许久,才眼光散漫,有些懒散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商量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