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深处雾沼云泽。
寂清观暮夕,元宗蚀风、重勿,静蝉寺悟圆,流澜派苏尘齐聚雾沼云泽的边缘,却齐刷刷看着北方。
因为北方有人。
森幽的密林寒冷恐怖,那个人却如同漫步溪岸,脚下尽是汀兰花香一般悠然闲逸;尖利的寒鸦嘶鸣,深墨的不详笼罩,那个人却面带淡淡的微笑,盛开了一地阳光。
他的气质与荒山大脉格格不入,却又在一言一行中融入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暮夕的眼中突然亮了起来。印瞳对比在寂清观中似乎有些不同,更平静如海,也更锋锐外露。
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子。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岁的女孩子,长发自然披散,冰肌如雪娇嫩,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在微笑,其中又带着天真,她的个子比起身边的男子要显得娇小,行动之间却很是灵动,步伐自然而然的带着诡异的节奏,显示出她并不是外表那么无害。
但是让众人有些想发笑的是,她的手中举着一根麦芽糖,而且红润的嘴角也沾着一粒麦芽糖。
这就是印瞳和林瑶的出场仪式。
印瞳带着向神兽求天道的豪气,林瑶带着她的好吃的。
虽然她病时饭量很大,实际上吃的很少。虽然她吃的少,却对那些外表好看同时又是自己没尝过的美味很感兴趣。
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她是吃货。
她的确是吃货,天真而危险的吃货。
因为她是杀手而危险,因为印瞳而危险。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印瞳和林瑶之间来回扫动。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两个突然冒出的高手是一伙的,修为不详却显得危险。只是同时人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归属于哪一方,亦或是个独行中立的散修?
就在众多年轻高手惊疑不定的时候,暮夕却开口了:“供奉,你还是来了。”
众人一惊,已经有人眉头皱了起来。
印瞳呵呵笑着,像个老实的农夫道:“来这里走走。”
神经!哪个正常人跑到这种鬼地方走走。
而印瞳一边说着,忽然莫名其妙的弯下了腰,捡起了一截被方才的战斗波及的树枝,然后优哉游哉的掰下了所有的枝梢和树叶,只留一根弯弯曲曲的青灰色枝杈在手中。
场中少了两个人。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却是在此时出现的。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林瑶还在印瞳身旁吃着麦芽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身体却未动,因为印瞳没说话。
印瞳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笑容平淡又有些憨厚,只是眼中忽然闪过一点莹亮的印记。
隐红色从左边忽闪而至,一股血红色的光芒瞬闪即逝,无形的吞噬力和寒气却如同一柄戕首的巨斧一样斩来。
而右边则是一道幻影闪过,紧接着就是诡异的四道灰芒直冲印瞳的四肢,想要控制住他。
只是这四道灰芒却慢了一步,因为印瞳太快了。
印瞳做了两个动作,用手中的树枝在自己四周划了一道从左到右的弧形,护住了自己和林瑶,然后转身面向自己的右方。
快,在于起手的简单,只是抬臂一挥,无坚不摧的红芒和灰芒便都被脆弱的树枝点的消散,然后转了身的印瞳正好面对着紧随灰芒而上将要发起连绵攻势的重勿。
他和重勿相距不过一尺,四目相对,各自的眼中满是惊愕。
蚀风先手一击不成早已远遁,只等重勿控制住对方再次攻击,谁料背面控制的重勿却莫名其妙的正面面对这个古怪的男人,还愣在了原地。
他吃惊的说了一句:“兵解剑!”
寂清观有名的道术之一,需要的就是本身的修为比对方高,而且是一门修炼难度很高的道术。可这门道术竟然从这个男人的手中用了出来,而且用的如此不着痕迹,如此举重若轻,堪称出神入化。
如果他知道印瞳凭借自己的道术基础和天赋修炼兵解剑不过几天,恐怕会更失态。
而印瞳却也呆住了。
莫名其妙的,从未有过的失态。
他就这么惊愕的和惊愕的重勿大眼瞪小眼,而后下意识的打量着重勿。
他的身高,体型,外貌,气质,还有眉间的痣。
印瞳忽然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重勿下意识的答道:“重勿。”
印瞳皱起了眉头:“姓氏。”
重勿也皱起了眉头:“无姓。”他自幼在元宗长大,记事起就只知道自己叫做重勿,他从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也不在乎自己姓什么。
印瞳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重勿,而后牵着林瑶走向暮夕。
苏尘等人对印瞳却更加戒备起来。
即便蚀风和重勿只是为了试探这个男人,但是能轻描淡写的化解掉两个人的攻击,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而且他们都还记得暮夕的称呼:
“供奉。”
寂清观的供奉,加上印瞳也只有三个人。
物以稀为贵,反之亦然,物因贵而稀。成为寂清观这样的名门的供奉,自然是有着骄人之处。但是这个印瞳看起来太年轻了,交手的一瞬间暴露出的修为也绝对不到极堑境。
神秘的家伙。
而越不知底细,越需要严防。
寂清观诸人则是面上喜色,集体向印瞳喊了一声供奉。刘副坛主更是不断偷眼打量着印瞳。
他一向识人,对于印瞳一番观察却很是吃惊,甚于对暮夕的吃惊。
因为印瞳太平淡了,他的气息,面貌,气质,都是凡人模样,可这恰恰是他不平淡的地方,因为刘副坛主刚刚见识过印瞳的出手,时间短暂却印象极深。
印瞳对寂清观弟子淡淡的点了个头,而后忽然转头看向众人,目光一扫,笑道:“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苏尘嘻嘻一笑,没有说话,重勿和蚀风也只是不语,唯有悟圆不卑不亢的念了句佛号:“我佛善哉,众生悲苦,弱肉强食,强者理当重视。”
印瞳笑了笑:“你们这不像重视,倒像敌视。虽然我是寂清观供奉,只是供奉一职自由而已,你们怎么就知道我肯定是暮夕的帮手呢?”
悟圆颔首,似乎了然,苏尘依然笑嘻嘻,眼中却多了些轻松,只是蚀风、重勿二人闻言依然无所表示,且重勿看向印瞳的目光很是莫名其妙,却又很不符合性格的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印瞳继续说道:“元宗的两个,诡异或凌厉,很厉害啊。流澜派灵动而磅礴,静蝉寺则是刚正而纯净,看来这一代很热闹嘛!”
被点到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家伙竟然早就看到了这里的一切战斗,他潜伏在暗,在场数位高手却无人发现,简直有些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