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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峰回路转

万林、万冲和柳枝书三人向陈思逸、陈灵灵、陈邕点了点头,转身往少林寺内冲。

智远大师喝道:“哪里去?结阵,拦住!”

少林众僧身形流动,顷刻围住了万林三人。

群豪也纷纷亮出兵刃,要么凌空舞动,要么磕碰出声,几乎异口同声喊道:“留下藏宝图再走!”

陈思逸喊了声:“智远大师!”

这一声突如其来,压住喧闹,群豪见陈思逸出言干涉,稍稍安静,有人心下犯起了嘀咕----陈家人已经与万家后生做成了一处,哼哼,我们硬抢,他们软磨,都是为了藏宝图!

陈思逸接着道:“智远大师,那些人武艺高深莫测,并且都在暗处,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以大师看,单凭智仁大师和那十几位高僧,应付得了么?万公子的事,不妨暂且搁下,咱们先去为智仁大师助拳才是要紧。”

智远大师决断之才稍弱,一听陈思逸这话,顿时犹豫。

陆方南忽然道:“大师,这位陈二侠与万氏兄弟是一路人,他这是要替那两个淫贼解围,你莫要……”

陈思逸又一声大吼:“陆方南,闭嘴!”

陆方南听了魂动心惊,浑身毛孔竖起,又见陈思逸目光之中透出一股威严,令人不敢直视,遂低下头去,不敢再作声。

莫说陆方南,周围有许多人都被陈思逸口气表情震慑,智远大师心想:“这等威势,我也只在智仁师兄身上见到过,这个陈家老二果真不凡呢!”

冷云起道:“智远师叔,陈二侠所言有理!”

智远大师又想了片刻道:“好,两位万小施主,咱们的恩怨以后再说,还望两位别偷偷溜走了。”

万林眉毛一扬道:“哼,龟孙子才偷偷溜走!”

智远大师向众僧道:“放他们过去!”智远大师知道那伙人的厉害,万冲刚巧又是其中一人的仇人,万氏兄弟这两个帮手,比周围那些英雄豪杰都可靠。

群雄可就不愿意了,七嘴八舌地大喊:“智远大师,让姓万的小子留下藏宝图再走!”

智远大师对群雄的咆哮充耳不闻,群雄干着急没用。

万冲向智远大师道了声:“多谢!”带着万林和柳枝书从众僧缝隙中穿过,向寺后疾奔而去。

万冲等人前脚刚走,后脚智远大师便道:“云起,寺中事务,暂由你来主持,陈二侠,诸位英雄,想同去的,请随我来。”

群豪巴不得这句,跟着智远大师、陈思逸等人和少林众僧蜂拥入寺。

智远大师当然清楚那些人要追的是万冲,与少林寺的事无干,可即便他们临阵不帮忙,借来壮壮声威也是好的。

几百人循着万林等三人的身影,浩浩荡荡穿过少林寺,来到后山,只见古柏森森,幽明晦暗,入得林中,日影斑驳,洒在众人身上,说不尽的清幽适意,行了一段,有走在前面的人喊了声:“大伙快看,这是什么?”

众人急赶过去,见是一件僧衣,上面血迹斑斑,却完好无损。

智远大师面色凝重,陈思逸道:“大师,这血多半来自敌人身上,方丈大师料到我等必前来追赶,故意使人留下这衣服,以表明去向。”

智远大师道:“但愿如此。”遂展开轻功提纵术,加速前行,群豪争先恐后,纷纷跟上,走不多久,便有一大半人被落在后面。

陈邕、陈灵灵兄妹见这么多人同时施展轻功前行,既新奇又振奋,二人紧随着陈思逸,与智远大师相隔不远飞奔。

不多时,过了轩辕关,大伙沿着唐高宗李治临幸少林寺时所建石阶曲折而下,瞧见这边山口收功德钱的僧人已死在路边。一块大石横在当路,石上有新刻箭头,指向西北方,众人按箭头所指追去。

此时与智远大师同行的人数,已不过一百人。

不一会儿,来到一片麦田,果见一串脚印向西北延伸,沿途几簇麦苗上还沾着殷红血迹。众人再不怀疑,沿脚印向西北驰行,陈思逸怕陈邕、陈灵灵气力不支,便一手牵了一个,不紧不慢跟在众人后面。

陈灵灵道:“爹,你不必担心我们,陆方南、洛维嘉撑得住,我们也撑得住。”

陈思逸道:“别说大话,人家虽斗你不过,可年岁在那放着,内力多少要比你深厚些。”

陈灵灵不服道:“轮年岁,曹大哥跟我差不多大,他的内力不也到了爹爹这般境界么?”

陈思逸道:“他是他,你是你,谁让你没他用功来的?”

陈灵灵正要说话,陈邕道:“妹妹,住嘴,耽误走路。”

到了午时,已剩下不过五十人,陆方南、洛维嘉、蔡先生、查祥等人均在其中,而万林、万冲和柳枝书三人已经跑没影了。

以智远大师轻功,本可把众人远远甩在后面,不过,他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预知前方敌情难测,光靠他一人之力,恐怕应付不来,故而他情愿与众人一起,走慢一些。

众人又累又饿,只得找个庄子打尖,大伙各自散讫,分头去各庄户人家觅食,这些个江湖好汉都是饕餮之徒,平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惯了的,此次无意驾临,令那庄上的鸡鸭鹅遭了灭顶之灾。

陈思逸三人陪着智远大师,找户人家用了些斋饭,陈灵灵见那户人家贫寒,留下一片金叶子作为酬谢。

群豪酒足饭饱后,大方的,抛些银两酬谢;吝啬的,连吃带拿,一毛不拔,那些庄户人家倒也朴实大方,非但不计较,而且热情款待。

用了饭,稍稍休息,又循着记号继续追踪,天黑时,到达永安,这永安北临洛水,乃西京洛阳东北门户,河南府大县。

陈邕点了下人数,只剩二十七个,其中陆方南、洛维嘉等江淮豪杰还剩五位,大伙进了城,向人打听智仁大师踪迹,有一家饭店掌柜道:“日头到屋顶那会,有十几位僧人光临小店,领头的那个,一看就是有道行的高僧,用罢斋饭便匆匆向北去了。”陈

思逸又问他可有其他面生人打这里过,那店掌柜想了想道:“有有有,八九个汉子,在小店买了些点心熟肉,连凳子都没有粘,就慌慌张张走了,其中有两人,一个脸色发白,许是得了什么病,一个胳膊上缠了条布,布上还有些血迹,想是跟人斗殴受了伤,他们离开约莫一顿饭时候,那一行僧人才来。”

再问万氏兄弟及柳枝书踪迹,店掌柜与店小二都想了想道:“未曾见到。”

众人谢了那店掌柜,商议是否摸黑赶路,那些追赶万氏兄弟的,虽担心他二人就此溜了,可一想到他们武功之高强、诡计之多端,自己又浑身乏力,纵然赶上了,也奈何不了人家,倒不如睡上一觉,养养精神再说。

智远大师担心智仁大师他们的安危,执意继续前行,陈思逸道:“今夜月光好,正好赶夜路,大师,我陪你先去。”

智远大师心想,无论此人用意如何,有他同去,远胜自己单枪匹马。

因担心陈灵灵被累着,陈思逸便嘱咐他兄妹二人在永安休息一晚,自己与智远大师先走。

陈灵灵自然不乐意,说此事有趣好玩,自己神完气足,便是奔他个四五百里也不在话下,非要跟着父亲不可。

陈思逸看她意志坚决,又担心陆方南、洛维嘉几人寻他兄妹麻烦,只得改变主意。

当时,陆方南等人听到了他们父女的对话,心想:“这妮子不懂事,这种要人命的事情,怎能叫做有趣好玩?”

其实,经过这一路不停奔波,陆方南、洛维嘉等人也已是身心疲惫,巴不得找个地方休息,可看到智远大师和陈思逸都打算继续追踪,看在藏宝图份上,大伙只好咬着牙奉陪到底。

因将行李、马匹寄存到了少室山下,众人只携了随身兵刃和些许银两,前路不知如何,又要贪敢夜路,所以大伙打算买马代步。

用罢晚饭,众人问店掌柜何处买马,店掌柜摇了摇头道:“客官有所不知,本地的马匹头口都已被官府征用,支应燕云去了,如今这永安城内,估摸着连头驴子都难以找到。”

群雄之中有人骂道:“天杀的朝廷,好端端地收复什么劳什子燕云?害得老子费腿磨脚板!”

陈思逸道:“那大伙就多坐一会,好恢复体力。”

众人只得坐了,或喝茶聊天,或闭目养神,刚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智者大师就起身道:“时候不早,咱们走吧!”

大伙各自会钞,出了饭店向北缓行,此时月华遍地,大街两旁歌楼、酒肆、茶坊中人声鼎沸,处处热闹非凡,众人沿着这条大街直达北城门,此时城门尚未关闭,三个看门的军汉,正围着一张破旧几子,喝酒猜枚,看都不看众人一眼。

大伙出得门来,见一条大路直通北方,行不一会,至洛水岸边,陆方南派了个人到路边码头打探了一番,不一会儿,那人跑回来报告说,确实有僧俗两拨人马你追我赶,一直沿洛水向东北去了。

既然路途打探确切,大伙也就不再迟疑,当即施展身法赶了过去。

陈思逸、陈邕、陈灵灵三人依旧跟在后面,月光下,只见前方群雄的身影犹如一团黑色烟雾,向东北迅速漂移。

大路左侧,洛水汩汩流淌,水面波纹粼粼,摇曳生光;路右,一块一块的麦田,夏夜的风阵阵吹过,麦田波浪起伏,沙沙作响。

此情此景,映衬着前方隐隐约约的刀光剑影,令陈邕、陈灵灵既心旷神怡又紧张兴奋,他们不知疲惫地紧跟着父亲奔向这黑夜的另一端。

众人飞奔一阵,歇息一会,不知过了多时,弦月沉没,只剩满天星光,远处传来鸡鸣之声,前方黑黝黝一团沿路镇甸,透出点点灯光,众人离镇尚远,狗叫声就已此起彼伏,更显得静夜幽然。

刚进镇,就见对面有一人匆匆迎来,看身法,是武林中人,走在前面的智远大师尚未开口,就听迎面那人喊道:“来者何人?”

智远大师道:“是子寂么?”

那人答非所问地道:“不出方丈师伯所料,智远师叔果然来了!”语气中饱含欢喜。

这子寂是罗汉堂第十大弟子,他接住众人,说了一路情形----智仁大师率少林弟子与敌人交了三次手,双方都有人受伤;敌人有九个,个个武功高强;智仁大师留子寂照顾两名受伤的弟子,并等待后援到来,他自己带着其余人沿河赶了上去。

群豪心想:“不知这些人是何来路,竟得智仁大师如此重视,豁出性命穷追不舍。”洛维嘉口快,提了这个问题。

智远大师道:“都是些十恶不赦之人,方丈师兄怕他们祸害江湖,这才不顾危险地追踪。”

洛维嘉又问:“既然十恶不赦,为何不杀个干净?留他们做什么?”

智远大师道:“方丈师兄慈悲为怀,不忍心伤他们性命。子寂,你不好好照顾伤者,跑出来做什么?”

子寂道:“弟子听到狗吠得厉害,猜测有人入镇,便出来一看究竟,果真是师叔到了!”说话间,他带领众人来到一家客栈,智远大师看了两名弟子伤势,一位断了条腿,另一位受了较重内伤,所幸无性命危险。

陆方南问:“万家那两个淫贼,子寂师父可曾见到?”

子寂道:“诸位说的是那三位小施主吧?最近一次交手时,这三位赶来帮了大忙,不然,恐怕我少林弟子折损更重。”

智远大师皱眉道:“对方竟如此厉害?”

陈思逸道:“这些人武艺如此高强,在江湖上绝非无名之辈,智仁大师定然认识他们。”

子寂道:“方丈师伯只认识其中一人,称他作舒施主,却不知其他人是何方神圣,从口音推断,那几位施主或来自旧辽,或来自女真。”

待子寂说完,陈思逸道:“小师父所说的舒施主,莫非是舒遥亭?”

陆方南等人惊道:“舒遥亭?苏焕东?他没死?”看起来,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苏家灭门案中苏焕东逃脱之事。

陈思逸道:“苏焕东诈死,逃过一劫。”

陆方南道:“竟有此事?”

洛维嘉道:“那他身上也可能有藏宝图!”

陆方南道:“照啊,好个舒遥亭,竟然瞒过了我江淮英豪的眼睛!”

查祥在一旁笑道:“哼哼,你陆帮主向来两眼向天,瞒过你的事,还少么?”

陆方南白了查祥一眼,寻思,这姓查的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他还知道我本应该知道而不知道的事?哼,以后慢慢套他的话就是了。

蔡先生道:“智远大师,舒遥亭与少林寺有何瓜葛?竟令智仁大师如此上心?”话外之意是问:你少林寺是不是也在打藏宝图主意?

智远大师道:“寺中之事,老衲从不过问,因此知之甚少。”

洛维嘉道:“不必多说,追上一问便知!”

陈思逸沉吟道:“万冲所说的仇人,想必就是这舒遥亭了,舒遥亭既然是万冲的仇人,那扬州苏家灭门案,也可断定是万冲所为。舒遥亭跟万冲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万冲要杀他全家?这里头,是不是另有隐情?还有,这伙人且战且走,貌似故意在吸引智仁大师他们追赶,莫非有什么阴谋诡计?”

智远大师道:“若果真如此,那方丈师兄岂不是十分危险?事不宜迟,老衲须得尽快赶去,助他一臂之力!”

陈思逸陷入沉思,没有接智远大师的话,他自言自语道:“舒遥亭那些同伴千里迢迢来中原做什么?”

陆方南哼了一声道:“依老夫……在下看,他们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陈思逸和智远大师看了他一眼,陆方南道:“怎么?难道在下说错了么?据说这宝藏富可敌国,他们闻风而来也在情理之中!”

陈思逸不理陆方南,向智远大师道:“大师稍安勿躁,前方必有恶战,若咱们以疲惫之躯贸然赶去,纵然及时到达,也是强弩之末,无济于事。不若在此歇息个把时辰。智仁大师有万氏兄弟和柳公子相助,一时定无大碍。”

智远大师道:“万氏兄弟也是我少林寺的对头,万一他二人落井下石……”

陈思逸道:“他二人之前做的事只不过为了报仇而已,并非有意与贵寺作对,万林虽然行为不羁,可并非奸恶之辈,定然不会带他兄弟与对方联手对付智仁大师,更何况,那舒遥亭还是万冲不共戴天的仇人?”

陆方南自言自语道:“哼,这两个淫贼若非奸恶之人,那天底下就没有奸恶之人了。”

陈思逸斜眼瞄了陆方南一眼,陆方南便转过身子住了嘴。

智远大师犹豫片刻道:“如此就依陈施主所言,歇息一阵再赶路。”

于是,众人就在这客栈寻了几个房间凑合着住下。

陆方南、洛维嘉等人听说前方会有恶战,都有些迟疑退缩,几个人挤在一间客房里,小声商议了许久,说得口干舌燥,都下不了定论。

最后,陆方南一拍桌子道:“有少林寺和陈思逸在前顶着,咱们怕什么?这宝藏可是富可敌国,不值得咱们闯一闯这龙潭虎穴么?”众人被他说得动火,均表赞成。

四更未到,智远大师便把众人喊了起来,匆匆用过早饭,留下子寂及两名伤者,继续沿河疾行。

行不到一个时辰,来到汜水河畔,又见一名受了轻伤的僧人在城门口接着,说智仁大师已随敌向北进了山。

听闻智仁大师暂时无虞,智远大师稍稍放心。

众人又休整一会儿,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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