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病人面前诉说自己的痛苦,除了加深对方的痛苦之外,没有任何用处。最后,陈帅细心地对陆伟说道:“小伟,你如果没事儿,我打算出去转一转。你自己呆在家里,好吗?”
陆伟从小就是个爱说话的孩子。当然,自从得病之后,而且陆伟大致已经知道,他这个病很难治愈之后,陆伟的话是越来越少了。陈帅站在床边等待了很久,陆伟都没发出一点声音。陈帅焦急地隔着窗户,看看窗外的风景,他终于说道:“如果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给你带小吃。”说到这里,陆伟才“嗯”了一声。陈帅看到,表弟的嘴角弯了起来,笑了。
不知道为何,陈帅看到弟弟的笑脸,却心里突然一阵紧抽,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后退几步,快速离开了陆伟的房间,向外面奔去,去追自己老爸和老妈。
陈帅出了单元楼,老爸老妈早就不知道去向。陈帅打了电话,老爸接电话说道在路上,跟着陈帅老妈走,大概要去陈帅的舅舅家里。
陈帅一听,知道事情坏了。舅舅是力主要重新安排陆伟的。
但是,这个“重新”,怎么个“重新”法,谁都无法说明。没有一个家庭,能承受陆伟目前的疾病。
陈帅顺着马路,向舅舅家里奔去。
陈帅的妈妈一路上都不理睬丈夫。即使当年婚前恋爱,她跟男友吵架的时候,也从来没这么绝望地对男友发过脾气。陈帅的老爸紧紧追赶,说道:“你听我说,行不行?”
陈帅老妈说道:“你说什么呢?你明知道我做不出!我也知道你也做不出!”
陈帅老爸也确实无话可说。在他心里,如果早知道事情后果这么严重,当时在C城,他是否能下出决心,也许真的是一个很难说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把外甥留在自己家里。在陆伟没有什么疾病的时候,那边陆家的人,都不肯好好收留陆伟;现在陆伟病得这样,陆家那边的亲戚,当然更不会接受陆伟了。
陈帅老妈终于停下来了,没有一点眼泪地看着老公。也许是因为她之所以那么不顾一切地奔跑,其实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心里的痛苦,需要通过狂奔来发泄。
她对现实无法接受,但是又不得不接受。这是一种无奈的,残酷的局面。
没人能说,到底谁错了。陈帅老妈知道老公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老公所做的事,也许正证明了当年自己的眼光没看错,老公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但是这种现实,叫她如何忍受?
陈帅一边寻找父母的影子,一边左顾右盼地往前走。电话里老爸没说具体往哪儿走,只是告诉他,老妈顺着马路,往北边跑了。陈帅也就顺着马路,往北边走。
他正走着,一路上也找不到父母的影子,突然撞在一个人身上。陈帅正想说对不起,那人却说道:“陈帅,我一直在找你。”
陈帅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定神一看,心里一寒,几乎有些害怕。
原来是陆伟刚进医院时,拦住他和他老爸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