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山深处，竟然也有境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山外雪花大如席，山里面却是春意盎然，繁花丛生，村落绵延，过往的村民们虽然衣着简朴，但是一个个都容貌出众，丰神绰约，不论男女，随便哪一个拎出去都能艳冠京城。
长得玉团般的童子将十一夜安置在一个安静别致的院落里，收拾出一个房间来，又吩咐侍从们将姬满抬到院子里的另一个房间去。
“且慢！”姬满突然叫道。
他露出幽怨的神情：“我如今生了重病，动也不能动，饮食起居都是我娘子伺候，各位不如将我放到娘子的房间，也好一起有个照应，也不用劳烦各位连喝水翻身都要伺候。”
那童子一听言之有理，便又命人将姬满抬到十一夜的房间，放到床上后众人纷纷离去。
十一夜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娘子就是指的自己，不由柳眉倒竖：“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娘子了？”
姬满不怀好意地笑道：“傩神节上那回，你沾了圣水的桃枝被我抢到了，你便是我的娘子了。你若反悔，傩神第一个不答应。”
十一夜瞪了他一眼：“既没有夫妻之名，也没有夫妻之实，傩神会这么糊涂地就认定了吗？”
姬满眼里笑意更深：“原来你是在意这两个。夫妻之名可以有，等我回京了，便给你名。夫妻之实更可以有，你若不着急，可以等到我身体恢复了能动了，给你一个实。或者你等不及了，也可以自己要一个实。”
十一夜没料到他竟如此厚颜无耻，和以前还是三公子殿下的时候清心寡欲的形象大相径庭。她伸出手就要锤他胸口，想了想还是轻轻地落下来。
姬满看着她，眼里满是得意。大概是情绪有些激动了，姬满没高兴多久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晚上，童子送过来膳食和药，十一夜喂着姬满吃了，在他身旁合衣躺下。
门外的清水渠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似乎有人趟过。
十一夜起身推开门，只见月色如雾，水渠边上坐着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正在侧身梳着湿漉漉的海藻般的长发。她上半身身材姣好，长发如瀑，盖住优美起伏的曲线，下半身却是一条精致的鱼尾，轻轻在水中荡漾。这不正是那日她和赫连昌意放走的那个鲛人吗？她居然沿着镐京的护城河，一路来到了昆仑雪山？
“听说你现在是神教的神女了，神教祭司公子沐可安好？”那鲛人开口道，声音十分悦耳。
十一夜在她身旁坐下，侧着头望着她：“他如今不错。他可是把你送人当药了，你是想寻他复仇？”
鲛人摇了摇头，垂眉道：“不是。他很好，那便好。”
望着她眼中似曾相识的复杂神情，十一夜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莫非，在公子沐的半圈养半囚禁中，这鲛人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一念及此，十一夜便漫不经心地道：“公子沐如今很是过得不错，尤其是女人缘更不错，不知有多少女子对他心生爱慕，他平时不大有时间处理教务，我也很少见到他。”她这番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远在千里的公子沐如果听到她如此编排自己，不知作何感想。
果然，鲛人一听便娇颜失色，喃喃道：“是么，也难怪，他一向都很受女人欢迎的。”
十一夜见了她的神态，便知这鲛人八成是对公子沐存了不一样的心思了，便道：“你叫什么名字？”
鲛人道：“我叫骊襄。”
“骊襄，公子沐一直在鱼缸里养着你，却因为听不懂你的语言不能和你说话，他到底是想从你这儿知道什么呢？”十一夜问道。
骊襄眼神如水波荡漾：“这便是我今夜来找你的原因。我想请你给公子沐带个话，它快醒了，只有我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它。”
十一夜听的云山雾罩：“那个它，究竟是什么？”
骊襄道：“你以后便知道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更多。”
十一夜无奈地道：“好吧，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带话给公子沐吗？”
骊襄顺了顺湿湿的长发：“你能听懂鲛人的语言。而且你放了我，我信任你。”
十一夜喃喃道：“鲛人的话别人都听不懂，我却能听懂，这一点我居然才意识到。”
骊襄似乎是对她的后知后觉有些无奈：“我来自北冥西海，你的祖先应该和我们共同生活过，所以你能听懂。”
十一夜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是被白虎和养父母养大的孤女，此时听见骊襄的一番话，才对自己的身世起了深究的心思。难道她的先祖真的来自北冥西海？
“可是北冥西海只有茫茫一片海，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海岛？”
骊襄看着她，缓缓道：“你知道西周大陆上人人都听说过的云海天宫的传说吗？”
十一夜颔首：“知道。”
骊襄望向西海的方向，眸子里似乎有些憧憬：“那是真的。在北冥西海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只不过它不叫云海天宫，而叫步虚。”
十一夜蓦然想起风羽的奶奶和公子沐的话，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
她还想再问下去，可骊襄却是再也不肯说了，一头扎进了水里，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
带着满腹的疑问，十一夜沉沉地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