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邑突然跑到我身边拉回了我的思绪,他躲在我身后,手虚搭在我肩膀上。
我茫然的看过去,心里止不住的叹气,转身郑重的拍了拍他的手,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夫人……”他弱弱的叫了一声,我没有理会,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握住,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在他欲哭无泪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这哪里是毒药,分明就是合欢药好不好,这熊孩子。
走着走着,倏然停下了脚步,小胡子没有跟上来。
正欲回去,丙生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夫人,老神医请您过去一趟。”
我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回头看了一眼那方,终是没有再回去。
几次想要问他话,却还是止在了嘴边,因为,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开口。
老神医杵着拐杖倚在门口,瞧见我,眉眼带笑,他总是这般慈祥有加。
我上前几步扶住了他,进了屋子,简单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丝毫的人气,皱了眉,正欲询问丙生,他却是敲了敲桌子,冲着我摇了摇头。
“无碍的,年纪大了,就喜清净,这般已是不错了。”人乐呵呵的,一丝忧愁也无。
我也笑笑,到底是随老人喜欢就好。
“丙生。”他又道,却是叫着丙生。
丙生会意,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放在了桌面上,里面全是些精致的瓶瓶罐罐,虽小却用处极大。
“这些全都是老夫研制的一些毒药,往后进宫了需得保护好自己,且不可再同如今一般散漫惯了。”他说着,颤巍巍的伸手从盒子盖上面抽出了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几页纸:“功效和解药全记在在这几页纸上,用心去看去记,然后记得将它们烧掉,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切记。”
将盒子推到我面前,我沉默下来,原来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这次回来,只是离别前最后的告别么。
“还有这个,难受时吃上一粒,统共只有十粒,切莫贪嘴。”他又将一个小巧的盒子交到了我手中,兀自说着。
我恍惚的看着他,觉得,就像是一个老人在对待自己即将远行的孩子一一嘱咐着,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只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我没有过这种体会,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愣愣的望着他,这种陌生的感觉对我而言是那么的珍贵却又那么的稀有。
直到出了屋子,回过头看去,他站在门前冲着我招了招手,微驼的脊背显得他那般渺小。
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了他面前,抱住了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人。
在这一刻,我想哭,喉咙口堵得难受,却没有了眼泪,我知道,这就叫幸福。
他慈祥的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的情绪。
却,终是要走的,再不走,轩辕帝诀迟早会找到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痛恨自己失去了听觉,失去了耳听幸福的机会,为了那年迈的老人,慈祥的老人。
“夫人,您哭了。”丙生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手中递过来了一张锦帕。
我接过胡乱的擦了擦,竟不知道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落下了第一滴眼泪。
“走吧。”轻声说道,最后看了一眼这在阳光的沐浴下变得暖洋洋的新舍。
我没有带走清溪,将她留在了寨子里,也没有放她离开。
小胡子黑着脸追上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丙邑,瞧见我,委委屈屈的扁了扁嘴,作势又要诉苦,却被小胡子一个利眼吓的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那时我还不知道,因为那场意外,小胡子和清溪之间已经有了密切的关系。
“夫人,保重。”他坐在马上,衣裳微微有些凌乱,黑夜中,我只记得他那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不舍的光芒。
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天高海阔,到底是有轩辕帝诀的地方才是我的归宿。
我也曾想过,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闱之深,佳丽无数,我该如何应对。
可是现在这些都已经不是问题了。
他要高位,不过虚拟之间;他要报仇,不过一个念头;他要美人,不过一道旨意,我何须忧心,何须烦恼,这些本不该我想的,只要安乐一宫,如此便好。
丙生连夜将我送到了客栈,当我站在门口时,他已绝尘而去,只余下了包裹交于了我手中。
门里,轩辕帝诀坐在桌前,秦颜儿站在他身后,纤细白皙的的玉指轻柔的按着他的太阳穴。
他闭着眼,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她神情温柔嘴角噙笑,却在看见我的那一刹那,脸上震惊和怨愤一闪而过。
客栈除了两人再无其他人,我犹豫了几分,终是抬脚走了进去,走到了他身边,他已经睁开了眼,直直的看着我,我却看不懂其中的情绪。
秦颜儿上前来欲拉住我的手,我躲了开去,再没有给任何人面子。
我只问:“我住哪里?”
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嘴间喊着的姐姐也顿在了口中,轩辕帝诀蹙了眉,伸手握下了她的手,起身站在了我面前。
浓浓不悦的气息瞬间围绕在了我周围,我却再无任何表示,也不想再和她虚以委蛇。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我明显看见他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却不知是为何。
只是还是温和的开了口,体贴的叫她先去休息。
秦颜儿笑着答了一句好,转身上了楼去,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变了脸色,我瞧得明白。
“去哪儿了?”他问着。
我蓦然一惊,在所有人眼中,我该是被人劫持了才对,那么,他是知道什么还是只是试探?我不知道。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眸子里星星火野,一步一步地走近我,高大的身躯瞬间屹立在了我面前。
伸手抚上了我的肩膀,一个用力,我便微弯了腰,手下意识的抚上肩膀,却覆盖在了他的手上。
“还知道疼?”他冷笑着,我依旧未答话,只低下了头。
他不怒,只加重了力气,看着我瞬间惨白的脸颊凑近了我:“别瞒着我,任何事。”
俯身却是将我抱了起来,我忙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牵扯到了伤口,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拧了眉。
他轻笑一声,仿佛刚才情绪起伏不定的人不是他,径直抱着我回了房,有些粗鲁的褪去了我的衣衫,坐在床沿边看着那道掺着血迹的布条发呆,指尖轻抚而上,痒痒的。
我握住他的手,抿着唇,眼底有些执拗。
他挑了眉,弯下身子埋进我的心口处,脸颊轻轻的贴着我露出来的肌肤,不说话,空着的手却没停下动作,三下两下便已经将布条除了干净,拉开时带着点点痛意,却已经是最轻的了。
我没有想到他会亲自动手为我包扎伤口,认真的眉眼会是那般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