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放了我就不怕我杀了你?”清溪垂着头低低的说道。
小胡子意味不明的望了她一眼,拦手挡在了我身前:“清溪。”沉重的唤出了声。
我却突兀的笑着放下了小胡子的手,上前两步走到了她身边,如果她真的杀了我,我还得感谢她,只是唯一可怜了小胡子往后又过上了没了媳妇的生活。
“你要杀便杀,本妃能奈你何?”挑眉浅笑道。
“但是清溪,在杀本妃之前,你可别忘了你哥哥的苦口婆心,更别忘了你夫君对你的殷殷期盼。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缺的是什么吗?本妃告诉你,那是亲情和爱情。若是你想亲手毁了这些,你就动手,本妃等着如何?”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清晰的显露出了泛白的关节。
我心里清楚着,其实清溪一直以来的尊敬都来自于秦颜儿,可是当有一天她最尊敬的人做了她最无法容忍的事情的时候,她的内心是矛盾的。
这种矛盾渐渐升级,总有一天会膨胀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按照她当时听闻那一声声呻吟的反应来看,秦颜儿只怕和轩辕齐修早就勾搭在了一起,只是她是她的主子,所以她不愿让她的主子丑态暴露于众人眼前。
可惜,有些事情拦也拦不住,这件事情错并不全在我。
我只是无法理解秦颜儿既然那么爱轩辕帝诀,又为何最后却背叛了他投入了他人的怀抱,这样的爱还能算是爱吗?
“怎么?不是想杀了本妃吗?还不动手?”她久久无甚反应,我执起她的手,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放在了她手中,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只要她用力的刺下去,还怕杀不死我吗?
抬手拦住了欲上前阻止的众人,我和清溪之间的事情,总该是有个了结的。
她终究是抬头看向了我,猩红的眸子噙满了泪意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里头彻骨的怨恨凉的我心底发寒,不是怕,而是一种对于世间的无奈,一种无言的悲悯。
清溪没有错,错的一直是我。
“你以为,我就不敢吗?”她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手上颤抖却一点一点用力的刺了进来,冰冷的物什划破皮肉的触感似乎清晰的徘徊在我耳畔。
一阵疾风闪过,丙生稳稳的扶着我,清溪手中的发簪直直的刺进了小胡子的胸口。
她呆愣着,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小胡子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发簪失去了支持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染透,他捂着伤口,转身背对着清溪大步走到我身边。
“夫人有没有事?”焦急的问着我。
明明自己伤得更重,却还是想着先要关心我,真傻啊。
“丙邑!”大声的喊着丙邑,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扶着小胡子。
“梁齐、韩寺,看着他们,进去!”又转头对同样站一旁手足无措的两人道。
寒梅宫中,小胡子躺在软榻上,丙邑正麻利的替他上药包扎着伤口,我庆幸着,幸好,幸好老神医教了丙邑医术,幸好。
背对着他们,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我的伤口只是皮外伤,白鸢替我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也没什么要紧的。
走到外间坐在主位上,清溪失神的站在大殿中央,张子初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梁齐和韩寺严肃的站在一旁看守着俩人。
许是我脸色太过苍白,清溪瞧见我的时候大步上前却被一旁的俩人拦了下来。
她跌坐在地上,却猛地跪直了身子:“他,怎么样了?”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关心吗?”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很轻很轻的问着,语气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在她决定下杀手的那一刻起,她所拥有的爱情就已经离她而去,更甚的是,她亲手伤了他,伤了她的爱人。
我了解小胡子,若是这个结解不开,他和清溪之间便注定失之交臂,相爱的人咫尺天涯,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局。
她没有说话,颓废的垂低了头,泪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这宽敞的大殿中格外的刺耳,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清溪落泪,原来再冷硬的心肠也还是被爱情融化了开来。
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一遍又一遍在我眼前重现,小胡子那般豪爽的一个人竟不知不觉间已经变了模样。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呢?时间么?还是世间纷扰繁杂。
若是小胡子在我之前遇见了清溪,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或许那时他们只是见面而不相识的陌生人,或许黑水寨还悠闲的生活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中,小黑还安然的呆在黑水河中,时不时跑到黑水寨中吓吓人调皮的玩闹着,或许巧月就不会死。
若是这世间有或许该多好。
“去吧,去看看他。”我出了声,撇过眼不再去看她,她恍惚着抬头,下意识的便站起了身子:“你不恨我?”
“恨你作甚?”嘲讽的勾起了嘴角,她复又垂下眸,半响才坚定的迈着步子向着内室走去。
是啊,我不恨她亦不恨任何人,往后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是如此。
“你也回去吧,养心该等急了。”起身向张子初挥了挥手,向着殿外走去,我也该去见见巧月了,她一定想我了。
“娘娘。”走至他身旁的时候,他蓦然唤住了我,我停下脚步,侧眸看他:“难道你也想杀我?”
“……多谢。”他动了动唇角,自动忽略了我的嘲讽,低声道了谢,又道:“娘娘,养心她很想您,您……”
“不必了。”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和养心,还是不再见的好:“你回去吧,回去告诉她,本妃不怪她,只要她幸福,本妃就还是她的姐姐。”
幼年的许诺,我一直都记得,而作为养心的姐姐,我就应该包容她所做的一切,即使不再相见,只要她幸福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这一辈子忍受的、无可奈何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身边的人,不管她做过什么事情,我可以原谅她,只是,我不能原谅的只有我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