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色渐分,葭苇曳曳,溪桥霜白。冷雨亭台,飞絮慵秦云态。兰舟徊、满腹忧愁载。闻天籁、浪萍风梗,咫尺断蓬莱。
倒影浮天摡。长汀宿雁跴,思慕箫外。弦断人愢,遥想往昔不再。水阻游、山皋吟潇霾。争无奈、墨褪江浅,说尽风流债。
这破屋子能有什么,难不成他们已经发现我了,又或是悟洺禁不住拷问,把我出卖了。要不然,他怎么不来这里了。两和尚商量着,一个翻柜子,一个往床榻这边搜来。我一时心乱如麻,不知是否该跳出来跟他们解释清楚,还是躲在这等他们瞄到我。不过要是出去的话,肯定免不了被人当成贼。
思绪不下,那双脚已经靠近床边了,衣襟突然慢慢垂下,我暗道一声糟了,这家伙要看床底下。我再往里一缩,双脚好像是蹬住了某个突兀的砖块,可能是某种机关吧,吧嗒地一声响动,地板直接出现一个大洞,我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忽地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紧跟着又是一声响动,上面的亮光消失了,周围瞬间黑漆漆的。我揉揉脚踝坐在地上,忍住疼不敢叫出声,还能听见上面的和尚说:“奇了怪了,明明床底下有声音的。”另一个就说:“什么也没有啊,你肯定听错了吧,快去告诉二师兄,这里什么都没找到。”
上面一时沉寂,许是两和尚已经离开了吧。我松了一口气,手上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上面还有两个窟窿,我把火折子掏出来,吹着一亮,一看整个人吓得惊叫起来,竟然是一个暗黑色的骷髅头,要不要这么吓我。我内心汹涌澎湃,扔掉骷髅头还没稳定下来,低头间又看见四周全是人的骨骸,或白或黑,白的还没腐烂透,黑的已经差不多化成土了,这得沉寂多少年了啊。
地上还摆着不少刀剑,都已腐朽。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条幽长幽长的甬道,甬道里面长满了黑色的藤蔓,亦不知是什么,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耳朵,想来是老鼠之类的小东西在叫。这深不见底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我很奇怪静禅寺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从土地突出的砖块来看,这明显是人为建造的,有可能是一个陵墓,也有可能是一条地道而已。
猜它是陵墓,是因为我看见这些白骨脖颈上都有一条浅痕,残缺不全的盔甲铁片可以印证他们都是自刎而死的武士,有可能是给哪个前朝王爷陪葬的吧。我也说不太清楚,但我能想到上面那个入口不是这里真正的入口,应该是那个女施主挖的。她在静禅寺租了一个禅房,在下面刨出地道入口,又设置机关,我搞不懂她到底想做什么,只是觉得这里面的阴谋肯定少不了了,这就是我天生没丢的预感吧。
仗着艺高人胆大,我举着火折子,捡起一把烂刀,有点哆嗦地往甬道里慢慢探去,走两小步回一下头,生怕身后突然冒出一只绿毛僵尸,那可就没退路了。我只是试试这甬道到底通向何处,走了片刻豁然开阔许多,就是甬道的怪异气味越来越浓,皆然是尸臭,我抬头看见前面是两扇石门,石门两边各摆着一头不知名的石兽,似麒麟非麒麟,似狮子非狮子,反正应该是镇守陵墓的狻猊之类的神兽。
随之让我惊叹的东西来了,这石门上和周围的墙上竟然镶嵌着大大小小,无数颗发光的夜明珠,我一开始还没看仔细,火折子忽地一灭,四周光华大作,熠熠放光差点灼到我的眸子。不会是真的吧,一颗夜明珠少说也值黄金百两,成色好的更是价值连城,这些要都是真的,那我可就发大财了,准确地说富可敌国。
我很兴奋地往前走两步,不经意地踢到某个东西,低首一看吓得我往后跳了几米远,头差点磕到墙顶,又是一具死尸,而且还是那种正在腐烂的的尸体,面部好多白里血丝的蛆虫爬来爬去,有的蛆虫居然有一节拇指头大,吓得我不停地拍心口,还看到靴子上沾了一点晦气,急忙地用脚不停踔墙,踔了好一阵子,恶心感依然挥之不去。
我稍稍走近,仔细地看这具尸体也穿着和我一样的夜行衣,布料暗光淡淡,尸体身体浮肿,脸部腐烂最严重,好像是刚死去才一两天。诚然,这是我个人的粗略判断,我一个大踏步跳过尸体,生怕他突然跳起来揪住我的脚踝,吸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石门。
原来这两只神兽的眼睛也是夜明珠,不光是那种红色的夜明珠,更是稀有珍贵。一共四颗,颗颗绝对的价值连城。我不敢用刀子乱戳,怕给它戳出痕迹就不好卖了,就用手试着一点点地抠。边抠边骂,这两眼珠子嵌得也太死了吧,要是用水银浇注的,那岂不是破坏了夜明珠的成色。
抠了半天也没见夜明珠松动丝毫,我心灰意冷之下忽然想起地上的尸体,他是怎么死的,该不是动了这里面什么东西,被机关弄死的吧。哎呦喂我真笨,怎么能为了贪财连命都不要了呢,我停下了手,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恶臭,离我耳畔很近,回首间我除了看见地上那具尸体,什么也没有发现。难道是我错觉了,我心想这四颗夜明珠留在这也太可惜了,落我手里好歹能换点安家费,毕竟我已无路可去,无家可回。
转念一想,也许这人是和同伙分赃不均被杀的,他脸上杵的那把小刀就是佐证。这要是真是一个陵墓,少说也是帝王规格的,墓主人简直是富可敌国啊。我想墓主人不会这么小气吧,几颗夜明珠也给我连上机关。还是慢慢地抠吧,拿到自己手上多好啊,或许是我天生贪财的本性驱使,我又接着逮住石兽的一只眼睛使劲地抠。
抠抠索索之间,又是一阵恶臭传来,我吓得往旁边一跳,什么也没有啊,但是令我惊悚的事情发生了,我似乎看见那尸体的手动了一下,而且位置怎地离我越来越近了,总不可能是我踢的吧,先前他离我可远着呢。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诈尸一说,或是我的阳气冲撞了他。我顾不了许多,抄起挨着石兽边上的铁刀,指着那具尸体恶狠狠地告诉他:“小子哎,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又不是我杀的。要是你再敢纠缠我,小心我放火烧了你!”说着,我还亮出了火折子。
周围静悄悄地,那尸体一动不动的,毫无声息。我暗喜,难不成我把他吓住了,我抖了抖神气,又警告他:“我今天误入深处,打扰你老人家休息实在不该。你等我把这夜明珠抠完了,有时间我回来给你弄副棺椁厚葬。要是你同意的话,可不许再吓我了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我未来的生活大计,我竟然和这具尸体谈起了条件,莫不是我也鬼迷心窍了。见他不搭理我,我以为他肯定是默许了,毕竟一个人抛尸在这鬼地方,死得蛮凄凉的,能有人帮他收敛也不错。可我又想,等我拿了夜明珠有多远跑多远,哪里还会回来搭理他,那才是有病的人才会做。
生活就是这样,你不骗别人,未必别人不会骗你。活在真真假假的世界,骗骗一个死人也无伤大雅么。我边安慰自己,边催自己要动手快点了,弄完了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真不知道会不会出啥意外。就在我再次专注自己手上的事儿时,一阵阴风自我背后卷起,来不及回头之间,我手里的铁刀倏地反手一刺,空荡荡的地窟里随即响起一声凄厉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