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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超级空中堡垒”B-29轰炸机是一九四二年五月正式装备美国空军的一种远程重型轰炸机,机身长三十二点七米,高九米,机翼展长四十三米,全重七十吨,可携带炸弹十吨,能在一万米高空作战,时速为四百八十公里,续航十小时以上。且自动化程度高,自卫能力强,机身系坚厚的铝合金装甲构成,驾驶座舱安有防弹玻璃,机内配有大口径机枪多挺,三十毫米小钢炮两门,并装有电子瞄准仪,能自动而准确地计算射程、跟踪和攻击目标。

然而,陈纳德提出的希望中国盟军保护的可供B-29空中堡垒起降的衡阳机场,在衡阳保卫战正式打响的第一天便失陷,即一九四四年六月二十七日。六月二十八日,当陈纳德从昆明巫家坝机场乘B-25飞机,在一个中队驱逐机护卫下飞抵衡阳时,衡阳机场插的已是日本太阳旗。陈纳德下令,毁掉机场。随行机群将所有的炸弹、枪弹都倾泻下去。B-25座机转而飞向芷江机场。

自此后,进入中国的“超级空中堡垒”多由云南、四川机场起飞,跨海轰炸日本的八幡钢铁工业中心和首都东京;对华北日军占领区城市和交通线实施轰炸;在对华中、华南日军占领的主要交通线及郑州、汉口机场等重点目标实施轰炸,飞临芷江上空时,则由芷江机场出动多批“野马”或“鲨鱼”式战斗机护卫前往。

因衡阳机场被日军攻占,陈纳德一到芷江,就决定从芷江机场派出飞机直接去轰炸日本本土。次日,即六月二十九日上午,芷江机场便举行了隆重的阅兵式,阅兵结束,陈纳德一声令下,远征日本的轰炸机一架接一架腾空而起……

自此,中美空军频频从昆明、芷江、成都等空军基地起飞,轰炸日本本土。

芷江机场,成为二战中盟军东方的第二大军用机场。

芷江机场,又因其所在位置的隐蔽,保密工作的出色,以至于在一九四四年夏,援华美军大批来到,最多时达六千人,不但设有美空军司令部、美军后勤司令部,并修有仓库、营房、俱乐部……鱼鳞板式的黑色小平房栉比鳞次,被当地百姓称为“美国街”;各式军用飞机云集……日军竟然毫不知晓。在其施行的“一号作战”占领了中国好几处重要机场后,从芷江机场起飞的中美飞机突然出现在衡阳上空,将停在被占据并修整后的衡阳机场上的一整队三十架日本战斗机和十二架轰炸机一举击毁,使得日军再也没敢使用衡阳基地进行过空中军事行动。

紧接着,日军汉口、南京、九江、湘江等基地、机场和码头、船舶、湘桂铁路、粤汉铁路等接连被炸,中南地区的制空权完全为中美空军掌握……

芷江机场,终于成为了日军必须摧毁的目标。冈村宁次部署的“芷江攻略战”,不管他本人是否还狂妄地想由此后挥兵直取四川,但日本大本营要求此次战役达到的目的,就是芷江机场。

冈村宁次爱钓鱼,陈纳德则爱打猎。

冈村宁次似乎常于悠闲的钓鱼中指挥他的部队作战,陈纳德则于狩猎之余对空军的指挥运筹自如。

陈纳德有一条心爱的德国种猎犬,他呼之为“乔”。“乔”不但是他狩猎的得力帮手,而且是他的空中旅行伴侣。陈纳德往返分设于昆明、芷江的空军指挥部指挥空战,他乘坐的飞机只要在机场一停下,从飞机上一下来,身边总是跟着“乔”。

民国三十四年二月中旬,雪峰山会战前夕,陈纳德乘坐道格拉尔双引擎C-46运输机,从昆明飞抵芷江。

他到指挥部巡视一番后,便穿上猎装,挎上专用以打猎的步枪,带着“乔”,上山打猎去了。

芷江山上的野物实在是多。尽管在扩修芷江机场时,曾征集十一县一万九千名民工日夜施工,将原来长宽各八百米见方的机场扩修为一千二百米见方,后又多次加固扩修,使得机场占地四千八百八十二亩,其中机坪就占地两千亩,跑道长一千八百米,宽七十米;机场方圆五公里内全是营房等设施;机场的飞机几乎日夜起飞,轰鸣声不断,再加上日军飞机来袭,炸弹四处爆响,还击的高射炮、高射机枪,将天空密织成一片火网……迎战的飞机呼啸而上……然而,就在这战火连天的日子里,山里的野物们似乎并不害怕,并未迁徙,依然有那么多,也许是见惯了战火,听惯了轰鸣,似乎这一切,都只是吓唬吓唬而已,就连最易受惊的麻雀,在起始的惊惶中飞离后,发现那并不是用来对付它们的,遂又飞回了“老家”。

陈纳德用中国鸟铳打过麻雀,就是麻雀又飞回“老家”的明证。

这支鸟铳是何应钦送给他的。

担任会战最高指挥官的何应钦由重庆飞抵芷江后,为陈纳德专门制作了一支装有弩机的中式猎枪,也就是经过改造的鸟铳。鸟铳枪托为带有纹理的牛角,牛角上的梅花系纯金镶嵌,枪管泛着蓝色的亮光。飞虎将军陈纳德不知使用过多少新式武器,却从来没见过鸟铳。他不会使用。何应钦笑着告诉他如何装填火药、铁砂。他饶有兴趣地将火药、铁砂填进枪管,举起鸟铳,朝树上的麻雀开了一铳,这一铳打去,击中的可不是一只麻雀,而是麻雀纷纷坠地。陈纳德高兴得哈哈大笑,说中国鸟铳好,中国鸟铳好!

这支装有弩机的鸟铳又成了陈纳德的随身之物。

飞虎将军陈纳德都说中国鸟铳好,若是瑶民猎户杨六能知道这句话,当不知该有多自豪,当又能以此狠狠地驳斥我叔爷看不起鸟铳的话。可惜陈纳德在芷江说的话,杨六在新宁不可能知道。但芷江机场附近山上的猎户知道,因为陈纳德得了何应钦送的鸟铳后,上山打猎,一见着猎户,就将中国鸟铳举起,喊,这个好!

陈纳德挎着中国鸟铳,带着“乔”只打了几天猎,湘西的春雨便使他无法再去狩猎。于是,陈纳德除了白天在指挥部呆一段时间外,余皆与他的“乔”厮磨,晚上则去芷江七里桥俱乐部跳舞。

就在狩猎、与“乔”厮磨、跳舞之中,陈纳德却已经定下了一个“锦囊妙计”。

二十架竹编纸糊的飞机,一字型排列在机场边缘,白天用帆布密盖,以免让人看出真相;晚上则撤去帆布,夜色中,与真的飞机毫无两样。

这是陈纳德为日军空军加强了对芷江机场空袭而制定的以假乱真、诱敌上钩的“狩猎”。

“狩猎”不到数日,日空军果然前来夜袭,炸弹倾泻而下,将二十架假飞机全部炸毁,机场则以早就准备好的高射炮、高射机枪密集射击,当场击伤日机多架,击落一架。

就在日军以为中美空军遭受重创,不无得意之际,从芷江机场起飞的战机,又到了他们头上,日军在湘、桂的兵站、基地、码头不但连续被炸,就连南京明故宫、大教场两个机场及新修的运输机场,连同十五架飞机也全被炸毁。

陈纳德之所以能在打猎、跳舞的悠闲之中,指挥空战运筹自如,频施妙计,乃是早就对所有的空勤、地勤情况了如指掌,对敌作战成竹在胸。以芷江机场为例,不仅是机场附近停放飞机的“机窝”设施、隐蔽状态,机场跑道质量等等全在他的严格要求之下,就连飞机修理厂、营房都是他重点关注之处。对于飞机起飞之前的检查,他更是特别强调。他说战争的损失是不可避免的,修理是必要的,更重要的是地勤人员对飞机起飞以前的检查,修理只可以挽救可以再飞的飞机,而起飞前的检查,则是关系到飞机与飞行员的存亡。对于敌情的侦察记录,他更是要对照地图,一一翻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疑惑之处。他是在精心安排布置完后,放心地让属下去干,而非事必躬亲。

芷江“狩猎”收获颇丰后,他飞往昆明空军指挥部。

四月初,冈村宁次下达了合围芷江的命令。

与此同时,何应钦在临时改设的芷江陆军总司令部召开联合作战军事会议。

陈纳德又带着“乔”,和他的空军助手艾尔索普,乘坐道格拉尔双引擎C-46运输机,从昆明飞抵芷江。

参加联合作战军事会议的有陈纳德、美军作战司令麦克鲁、作战参谋长柏德诺,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参谋长萧毅肃、副参谋长冷欣、工兵指挥官马崇六、炮兵指挥官彭梦缉、第四方面军司令王耀武、参谋长邱维达等。

何应钦主持会议。

何应钦首先分析了会战形势,说这次湘西雪峰山会战,我军最高统帅以及盟军将领和全国上下都高度重视,将集中优势兵力于此次会战,我军有雪峰山这道天险为屏障,日军可谓是冒险进犯,已犯兵家之大忌,只要我军将士奋勇,各方精诚团结,此战不但能大获全胜,而且定能借此战之胜利,把湘西建成为我国一座反攻的堡垒。

在分析了会战形势,阐述了地利优势后,他谈到了空军配合作战问题。

“空军方面,请陈纳德将军统一筹划”。

只这一句话,对空军配合作战问题便讲完。因为他对陈纳德将军的空军指挥才能早已充分相信。

陈纳德则以他那特有的、空战每役必胜的口气,重复他的“空军制胜论”,并提出:“将新六军空运到芷江;侦察湘桂、粤汉沿线敌军动态;轰炸邵阳、洞口、武冈……以绝对优势的飞机投入战斗,掌握制空权,保证地面部队作战。”

军事会议一结束,陈纳德立即指令巫家坝机场担负空运新六军增援芷江的任务。一架架C-46大型运输机装载着轻型坦克、无后坐力炮、新六军士兵,从昆明空运到芷江。

为防止日机夜袭芷江,他又调装有红外线夜视仪和夜航雷达的“黑寡妇”侦察机两架增援芷江。

四月九日,会战开始,驻芷空军第五大队,即中美空军混合大队便袭击九江码头,炸沉日军汽艇十艘,击毁九江机场日机七架。

四月十日,会战第二天,芷江机场出动大批飞机,将日军后援地衡阳、宝庆、湘潭三角地带大小桥梁予以炸毁。

之后,进犯日军几乎每天都遭到轮番轰炸、地毯式轰炸……特别是日军一一六师团,即衡阳会战中日军的主力师团之一,被地毯式轰炸的惨状,与当年日军飞机轰炸中国军队几无两样。

会战历时四十三天,仅第五大队就出动P-40鲨鱼式战斗机、P-51野马式战斗机二千五百架次,投掷炸弹一百多万磅,发射机枪弹八十多万发。

日本人,终于尝到了挨飞机轰炸、扫射而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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