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的形状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盛放的内容,盛放着灵魂的肉体亦是盒子的一种。
“雪儿的裙子脏了。”黑白温和的目光如冬日的暖阳,雪儿,对于黑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不耽误穿。”依旧如往日的例行公事,她的一切,只要具有实用价值便可以了,多余的感情,她不需要,也没有。
一如第一次见面,黑白再次送了她一条裙子,只是这一次却不是雪白,而是纯黑,黑白,即使是送出的礼物,也都是只有这两种极端却也单调的色彩。
身上的血污被清理干净,黑白甚至没有包扎,只是简单的将之擦干净而已,依旧是修身白衬衫,依旧是黑色燕尾服,装饰着华丽银饰的手杖,高高的黑色礼帽,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悬在半空的纤细钢丝……
黑白的时间,大部分都在那里度过,在纤细的钢丝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左侧,亦或者右侧,不能靠近,亦不能远离,所谓的平衡就是如此,简单,却也不简单。
学校里,少也悠闲的过着别人眼里最忙碌最黑暗的高三生活,黑白的教导十分有用,因此在少也看来,高中的课程并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么困难。
小柔是少也的前桌,那是一个学习很认真的女孩,对人也十分亲和,温柔、活泼,这是少也对小柔的第一印象,而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却没有小说中的美好,平淡的甚至有些可笑。
“你的卷纸。”
“哦……”
只是前桌递给后桌卷纸而已。
窗外的风将树叶吹的飒飒的响,将本就所剩无几的枯黄树叶摇落一地,少也的时间在这一刻停滞,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浮光掠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就连老师在台上讲课,也像是隔了千里的距离,什么也听不清楚,就连影像都是模糊。
红色的……是祝福。
蔷薇花的花语,爱情和爱的思念。
放学的铃声响起,并不悠扬的声音在学生们的耳朵里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仙乐,男生女生,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稀稀落落的往校门外走去,脸上带着与这个年龄并不相符的疲惫。
“少也。”小柔回身遮住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少也的眼睛,语气柔柔的,和往常一样,却也有些不一样,“猜猜我是谁?”
“小柔,别闹了,我得回家看看我哥。”少也无奈的拍了拍小柔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小柔的手凉凉的,有着专属于少女的柔滑的皮肤。
“猜……错了哦!少爷!”依旧是小柔的声音,却诡异的没了声调的抑扬顿挫,平板又呆滞,就像是雪儿,却比雪儿多了些空洞与虚假。
“你是……谁?”冷汗在一瞬间浸透了稍嫌厚重的秋季的校服,“少爷这个名字,小柔并不知道!”少也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人类而已。”低缓如同提琴的声音平缓的响起,黑白的出现有些突然,但却让少也出奇的安心了下来。
“人类?而已?”小柔放开了蒙着少也眼睛的手,歪着头,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看向黑白,“你也只是人类而已。”
“也许吧。”黑白无所谓的笑笑,一身正式的演出服将他与学校这个环境隔离了开来,无法融入……倒不如说与之隔绝,无法融入总会给人一种想要融入却没有办法的无奈感,而黑白却是主动的拒绝融入。
“团长……”演出服意味着身份,穿着演出服的黑白,便只是团长,而不是少也的哥哥。
“既定的时空不可扭转。”黑白并没有看少也,只是面向着窗户眺望着远方的天空,在那里,夕阳渐渐隐没在高耸的楼层中,在城市中,本就看不到所谓的日落。
“哦,是么?”小柔缓缓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马上就要消失的太阳在她的脸上留下最后一抹阳光,空旷的教室里的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黑板上还残留着老师书写粉笔字留下的痕迹,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发出呼啦啦的声音。
“不是么?”黑白走到讲台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抚过讲桌,指尖随即沾染了些微的粉笔灰,“被打乱的魔方,存在的意义便在于还原。”
“还原?”小柔的笑愈发的虚无空洞了起来,就连一双眼睛,也变得无神,如同两个黑洞,“如果缺失了呢?该怎么还原?”
缺少了方块的魔方,再怎么努力,又该怎么还原?
黑白的眼睛轻轻眯起,损坏了么?若是损坏了……真是麻烦……
“若是无法还原,那便拆了吧,变成独立的个体便不会再被扭曲。”独立的方块,又能扭曲出什么图案?
“你要毁了我?”小柔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惊恐和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和之前一般无二的空洞,“就算是你,虚空也是能够毁灭的么?”
显然,小柔,或者说此刻的小柔,并不相信黑白有这个能力将自己毁灭,既是虚空,既是虚无,又如何损毁?
“既然你不愿要那红色的祝福,我便给予你黑色的死亡……”这是魔术师表演的时刻,舞台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教室,并没有观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演员,都必须参与到这场演出之中。
黑色的纸片突兀的出现在小柔的四周,毫无依凭的悬浮在距离小柔不到半米距离的前后左右,将小柔围了起来。
黑色,从来都是死亡的颜色。
“团长,小柔……会怎样?”少也有些不忍的向着小柔靠近了一步,可即使是他,也并不敢轻易地违反团长的意志,更不能触碰团长发出的黑卡。
黑白没有出声,却也没有了其他动作,压抑的粒子逸散在空气中,仿佛使人窒息的毒药,这一刻的舞台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以为……”小柔邪邪的勾起唇角,长相清纯的她实在是不适合做出这种表情,如型号不对的面具,生硬的遮在脸上,“你以为这样便能拦住我?”
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的向着纸片靠近,僵硬的动作如同偶人,当拉扯的丝线断裂,名为小柔的偶人又会发生什么?是变回再不能动弹的洋娃娃?还是获得新生,如匹诺曹般成为人类?
时间在这一刻是如此的缓慢,而当小柔的手指终于触到那黑色的纸片……巨大的透明的牢笼骤然出现,如同透明的玻璃罩,而小柔就像是困在其中的蝴蝶,再怎么挣扎,最终的结果却也只是撞个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