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听故事也要动动脑筋。太高的山终年积雪，寒气袭人，太深的峡谷流水汹涌，潮湿闷热，会是神灵的居所吗？至于仙篷名岛，皆出于误会。试想潮涨潮落、海啸和台风肆虐之地，是能修身养性的好所在否？”散宜生嘘了一口气，“贤侄，普天之下，唯有这云梦大泽是修炼的好所在。你若能记住老夫的这句话，将来会受益匪浅。”
南宫渊看了看散宜生的脸色：“看来您老说的不全是醉话。只是晚辈愚笨，您能不能逐一解释解释那几句口诀…什么叫观山脉？”
“观山脉顾名思义就是观察山势的走向，以山的轻薄厚重判断头尾与脊梁，找到最佳的穴居之所。简单说就是学会判断向阳的适合人长久居住之地与判断背阴的适合人百年之后丧葬之地。”散宜生舒展了一下筋骨，“断流水即是从水源处根据水的走势灵动程度辩别高低方位，确定南西北东。再结合山势定位最佳的位置。这里所说的位置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风水宝地。辨云烟即是学会分辨有益的雾气和有毒的瘴气，同时根据不同的气体弥漫聚散的程度判断山中是否蕴藏金石美玉。”
南宫渊苦笑：“散宜大人，要学会这些真不容易。”
散宜生微微皱了皱眉：“明知可为而不为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人哪，往往都在犯这种错误。贤侄既然认为难，老夫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南宫渊赶忙道：“晚辈是天资顽钝，您老能惠教，求之不得。继续说，继续说。”
散宜生调整了一下思绪，接着道：“那好吧，权当闲聊。识星辰是学会判断九星和五星在不同季节的位置，同时学会观察七星的四十九种变化，借以推断人间祸福。须知七星斗炳朝南预示着新生，斗炳朝北预示着灭亡。家的兴衰，国的兴亡，人的祸福生死，莫过于此。识草木比较好理解，就是认识花草树木的不同形态和特性，区分哪一类是果子，哪一类是草药，哪一类有剧毒，哪一类能食用。但忌盲从。有人以为千年人参百年灵芝之类的是灵药，不计自身身体状况食用，结果补药就变成了催命的毒药。贤侄，凡是药，都有毒，尤其是连虫蚊都不咬不叮的花草树木以及根茎果实，切不可当仙果良药服食。这样你会活得长一些。”
南宫渊点头。
“窥金石就比较有趣了。就是学会判断不同金属的特性，把玩不同材质的玉器。比如黄铜铸刀剑，白铜和红铜能铸供人炊饮的器皿。上等的美玉能辟邪，上等的水晶能辟污秽。”散宜生顿了顿，“用死人生前用过的美圭玉玥在月缺月圆时也能招魂。可是不要轻易玩这种跨越生死禁忌的游戏。”
南宫渊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晚辈知道素来请鬼神都不是好玩的游戏。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散宜生笑了笑：“不过有的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意，不要强求就好。刚才说到哪儿了？哦，该讲识土颜了。这种方法是依据土壤的不同颜色来推断土地的肥沃与贫瘠，有利于农耕，也有利于发现山中蕴藏的金属矿体。很有经验的人通过闻土、尝土、滤土和洗土，能发现金银矿脉。也能通过土质推断丧葬之地是否有利于子孙。祖宗的埋骨之地与后世子孙的昌隆或衰败密切相关。血脉并不是阴阳两隔就能隔断的。话说回来，纵有祖宗的庇护，子孙不争气也枉然。”
南宫渊深有感触地道：“这话说的在理。想我南宫世家自夏朝立国，历经夏商两朝，爵位一降再降，封地越来越小，到我的父辈，我叔父已经无力成为曾国的一国之君，只好率族群投靠周国成为附庸之臣了。身为以侠义自居的南宫世家的后裔，晚辈真是羞愧啊。”
“贤侄但有重振家族的雄心壮志，又何必在意一时的寄人篱下。况且西伯对你叔父信任有加，委以大司马要职，也不算辱没南宫世家的门风。”散宜生垂头吮吸了一口酒咽下肚，抬起头来，“老夫在故土也是世子，甘当西伯之臣下，并不觉得羞辱。”
南宫渊肃然起敬：“晚辈听叔父讲过，当年西伯有难，您放弃了成为本国国君的机会，与我叔父和闳夭大人奔袭帝都，耗费千金拯救西伯回周国，这壮举真乃义薄云天。”
散宜生眯了眯眼：“往事沥沥在目，可西伯壮志未酬，竟归天了。令老夫失去了一位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散宜大人还请节哀。”南宫渊抱了抱拳，“请继续不吝赐教。”
散宜生摆了摆手：“别来文皱皱的这一套，男人要有点儿男人味…呃，有件事差点儿忘了，老夫且问你，你是不是对我的外孙女有意思…”
南宫渊一下子涨红了脸：“黎妘娴淑温婉，貌美如花，晚辈岂敢有非分之想…”
“那你奶奶的有事无事老往老夫的府上瞎窜什么？”散宜生瞪了他一眼，“二八女怀春。一来二去，老夫倒多少看出我那乖孙对你有些意思。你要不乐意，待返回丰京，老夫就挑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免得整天有人上门提亲，弄得鸡犬不宁。”
南宫渊张了张嘴：“……散宜大人…我…我…”
散宜生揉了揉手：“行了，傻小子，别象个娘儿们似的扭扭捏捏。这一路上侍候好老夫，你就会心想事成。”
南宫渊闻言心花怒放：“一路走来，晚辈对您老一直恭敬有加。”
散宜生哼了一声：“老夫用马跟农夫换了这牛车和几坛子老酒，你心里就一百个不乐意。你也不想想，旅途劳顿，老夫这么大年纪了，躺在牛车里晃晃悠悠，总比骑在马背上舒坦。”
南宫渊愣了愣：“…倒也是…可是我们究竟要去哪儿？”
散宜生弄了弄稻草，躺下身子：“跟着老牛往前走就是了，到有岔路的地方叫醒老夫。”
南宫渊急切地道：“那牧飞禽、驯走兽、尝百味还有散死生您老都还没讲解给晚辈听呢。”
散宜生翻了翻眼睛：“你又不是猪，就不能自己领悟领悟…”
南宫渊挠了挠头：“晚辈觉得牧飞禽和驯走兽的含义，大概就是驯化牛羊猪鸡鸭之类的家禽，当然…当然也可以驯化鸽子和鱼鹰，您老认为晚辈猜的对不对？”
“也对也不对。驯服猪鸡牛羊固然要耗费时日，却不太难。”散宜生娓娓地道，“可是要做到摘一片树叶吹奏就能召唤千百只鸟儿而来，鸣奏骨笛就能让方圆几里的蛇聚集，擂响战鼓就能令成群的虎狼冲锋陷阵，弹奏铁琴就能指引成千上万野蜂蜂拥而上杀敌就大不易了。”
南宫渊睁大眼睛：“这能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