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跟你叔父一样的臭脾气,就是好奇心太重。”散宜生叹了一口气,“也罢,你陪老夫奔波了这些天,有的事情不该再瞒你。你可曾听说过一个传说,有10个神巫在一座山里上上下下,游走于天界、人间和幽都之间。”
“听过。”南宫渊道:“晚辈听姜太师和辛甲大人在灵台上谈论过一座名叫灵山的神山,传说有10个法力无边的女大巫居住在灵山的半山腰上,白昼在洞府中炼神药仙草拯救世人,夜晚有兕相伴在高台上观赏星月云海。凡人间有祸害,这10个女大巫便施咒呼神招鬼,传达神谕,平定四方。”
散宜生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
南宫渊眼巴巴地道:“晚辈说的不对吗?”
散宜生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对。不过传说归传说,有些事情没这么玄乎而已。”他拍了拍南宫渊的肩膀,“贤侄,这里就是灵山。”
南宫渊呆住了。
这时一只七彩斑斓的鸟儿从林中飞出来,拍打着翅膀冲上云霄。
南宫渊本能地想拔刀。
散宜生按住他的手,一脸淡定:“别紧张,一只鸟而已。”
南宫渊大大松了一口气。
散宜生放开他的手,指了指不远处拴在树下的几匹马:“看来除了我们,还有客人来访。”
南宫渊看见其中一匹花斑马的马背上垫着图案鲜艳的锦缎,不禁多看了几眼。
散宜生扯着南宫渊往前走:“贤侄,行走江湖,有两样东西不能多窥探。”
南宫渊道:“知道,您老说的这两样东西,一样是漂亮的女人,另一样是骏马。最引人注目的东西永远是别人的。”
散宜生笑了:“看来你还不是太傻。贤侄,美女和宝马,是男人的最爱,所以死在这两方面的男人最多。有时你越想占有的东西,越无法彻底征服,反而自取其祸。人生有很多悲剧,说到底都是自找的。所以拥有和失去,哪一种才是真的幸运,无人能说清楚。”
南宫渊似有所悟:“晚辈会铭记您老的这番话。”
散宜生道:“老夫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人往往拼命追求的,到头来才发现其实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为此一生中可以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但不要使自己陷入绝望的境地,否则会生不如死。”
南宫渊连连点头。
“好啦,想些快乐的事,人生也不是太沉重。”散宜生做了一个手势,“刚才飞走的那只鸟很漂亮。像这么艳丽的大鸟,非常罕见。”
南宫渊道:“说到鸟,晚辈听说西伯出生的时候,有一只火红的大鸟飞到宫殿外的梧桐树上鸣叫,周国的人都认为这是国运兴旺的征兆。后来西伯凭威德果然让周国日益繁荣昌盛,又有凤鸟飞临岐山鸣叫。有这些祥瑞,您老说周国早晚会雄霸天下吗?”
散宜生不动声色地道:“人间的祸福,与几只傻鸟鸣叫几声有多大关系呢!国家兴亡,皆不由人心存侥幸与幻想。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能奢望往田地里洒几粒种子,会生出一大堆金子来。贤侄,要想改变天下的命运,首先要改变的是自己。当一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渺小的生命就会萌发出巨大的力量,震撼苍穹。”
南宫渊肃然:“谨受教。”
两人沿路走出枫树林,一座三面环水的巍峨的山显露出来。
散宜生引着南宫渊踏着磬石穿过开阔的水泽地带,来到了山脚下。
一个溪流汨汨的谷口前交错搭建着一个大庐篷和三座石亭。此时庐篷里聚集了七八个年龄不一的男女。庐篷往上左边的石亭里端坐着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神态儒雅闭目养神的中年男子。他面前的几案上摆着一张古拙的五弦铁琴和一个散发着袅袅青烟的香炉。与之相对右边的亭子里端坐着一位身着红袍,盘着头发的********。她悠闲地品着香茗,偶尔在用整块蓝水晶刻就的围棋棋盘上下一子,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靠近谷口的石亭里则空无一人。
南宫渊欲发问,散宜生摆了摆手,带着他走进庐篷。
篷內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一个满脸皱纹,身着布衣麻鞋的老者蹲在一个升着炭火的角落里埋头用石片烙饼。其他几个佩戴着刀剑的男女围坐在一起吃东西。
散宜生把南宫渊安顿坐下,走到火塘前俯身对老者微微一笑:“多日不见,熊师弟可安好?”
老者缓缓抬起头,现岀一个和善的笑容:“好、好,师兄回来了。旅途劳顿,饿了吧。稍坐,稍坐。”
散宜生拱了拱手:“有劳师弟。”
说着转回南宫渊身边坐下。
一会儿,老者佝偻着身子端来了几张饼和一小碟黝黑的野蜂蜜,对散宜生和南宫渊笑了笑,又去招呼别人。
散宜生拿起一张饼撕了一半递给南宫渊,道:“这是苦荞面烙的饼,蘸野蜜吃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快趁热吃。”
南宫渊依散宜生的样子用饼蘸蜂蜜吃起来,感觉又香又苦又甜,回味无穷。
风卷残云之下,几张饼下肚。南宫渊搓了搓手,对散宜生道:“散宜大人,这老头烙的饼真好吃。”
散宜生瞪了南宫渊一眼:“别没大没小的,他是我师尊的儿子,名叫熊丽,也是我的师弟。”
南宫渊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
这时,那几名男女窥视着散宜生和南宫渊窃窃私语一番后,其中一名紫衣女郎起身拎着剑走过来,对散宜生抱了抱拳:“打扰啦。请问这位大爷,是否也是来灵山求仙草?”
散宜生笑而不语。
紫衣女郎道:“大爷会下棋吗?”
散宜生道:“不精。”
紫衣女郎脸上露岀些许失望之色,不甘心地问:“那会不会抚琴…”
散宜生叹了一口气:“也不精。”
紫衣女郎眼巴巴地道:“那大爷知不知道不精于下棋和抚琴,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能进入非烟谷登青云台求大巫赐仙草?”
散宜生抚了抚胡须:“据老夫所知,没有。敢问姑娘想求什么仙草?”
“洞冥草。”紫衣女郎幽幽地道:“小女子的师父病疴沉重,等着仙草救命。可我们日夜兼程赶赴这里,好说歹说却进不了谷,上不了山。”
南宫渊看到紫衣女郎神情淒婉,忍不住道:“散宜大人,这姑娘盼着寻回灵药去救人呢。您老就帮帮她吧。”
散宜生道:“贤侄有所不知,外人要上灵山须奏天籁之音、摆旷世棋局是千年不变的规矩。那石亭里坐着守铁琴的男人名叫风秉,是伏羲氏的后裔。那独自品棋的女子名叫尤房,是帝丹朱的后裔。这两人琴技棋艺在当今之世天下无双啊!寻常人怎敢在他们面前卖弄。”他抬起眼看着紫衣女郎,“敢问姑娘的师父是哪一位啊?”
紫衣女郎道:“小女子的师父姓唐,名枭。”
散宜生微微一怔:“…姑娘可是来自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