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停尸的屋子前,夏夜心情有些复杂,此时的月背对她而立、完全没有想要开口的样子,夏夜就那么不吭声的陪她干耗着。
“我认罪。”月突然道。
夏夜叹气:“认什么罪?”
“连老爷…是我杀的。”
“你杀的?”夏夜失笑,看着对面人面无表情、却不想再做辩解的脸,叹气:“为什么不说实话,我在等你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月!”夏夜厉声打断她,“你在担心什么?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想保护的人?”
月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地面、一眨不眨。
见状,夏夜只有叹气的份儿:“你在告诉我忘魂香的解法时我就该注意到的,因为你的医术太过高明,在我看来、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所以我忽略了…凶手不该是这样,他的所知不应该到达那样的高度。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所以你想保护她,保护你的师父…”
月没有说话,但是夏夜注意到她的脸部有了些许细微变化。于是,她也开始沉默。
“不是的…”月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师父不会是凶手…她根本就不在这里,不是吗?”说完,目光缓缓转向夏夜。那眼神,不知为何在夏夜的眼里看来竟有了几分脆弱和期盼之感。
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份坚定的信仰和一个视作一切的人,当它们出现裂痕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惊慌失措,现在的月就是这样。第一次让夏夜感觉不到距离感。
轻轻一笑,夏夜回应似的点头:“是的,她不在这里,一定不会是凶手。”闻言,月的眼神渐渐恢复以往,也轻轻对着夏夜一点头。
人就是这样,脆弱的时候、害怕的时候,对自己只有不信任感,但是只要身旁有人给予一个信任的眼神、肯定的微笑,又能立刻坚定起来。
“师父对于我而言,就是一切。”月状似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叙述道,“忘魂香的这种解法是师父在云游之前解开的,准确来说、是她和游医散人前辈一道解开的,当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人而已。没过多久师父就离开了,随后游医散人前辈也离开了,我一个人自然也就没有再研究下去。当时并没有发生有忘魂香的事件,而且这毒也没有完全解开,所以我就没有告诉其他人。”
夏夜先是轻笑:这是对自己的失态作说明嘛?随着月的叙述,她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最后她轻轻问道:“按照你的意思就是忘魂香死后的解法只有你、你师父、游医散人三人知道而已?”
月点头:“我不觉得奉元皇朝还会有第四人知道。”
夏夜对此不置可否,只淡淡道:“这件事可说不准呢,毕竟我们都只是人而已,不是什么万事万知的存在。话说回来,有没有可能有别人也解开了呢?”
“这个更加不可能!”月坚定道,“不会有超越师父和前辈医术的人。”
面对突然视线变得锐利的对面的人,夏夜似乎看见了她身后燃烧着的小宇宙似的。悻悻的点头,她转换话题道:“这样说来的话,潭的信倒是送的及时呢。”说完,她轻笑:这可真是歪打正着。
“什么意思?”月不明所以。
“月,你回封信给潭,让他注意游医散人和前任月的行踪,确保他们一进奉元皇朝就能知道我们在找他们的事。”
闻言,月的表情变了变,却最终什么也没问的点头答应了。
“我去找连瑾翔,也拜托他帮忙…”夏夜自言自语的这么说完,便急忙向连瑾翔的小院狂奔而去。
另一边,在夏夜去找月的同时,连瑾然也来到了自家大哥的屋子前。屋门大敞,连瑾翔正坐在里面倒着茶,看也不看他道:“进来。”
连瑾然缓缓走进屋里,脑子里盘桓着的那些问题却在一瞬间都化作了浆糊,他张着嘴、却不知问些什么。
“五娘不爱爹,他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破坏你们的生活。”连瑾翔先抢白道。
听着他的话,连瑾然似乎想到了自己并没有享受过多少父爱的童年,以前一直认为爹娘之间没有感情、那样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现在再想想,自己当初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又没用、又胆小,却没有受到刻薄对待、过得同样锦衣玉食是多么的难得。如果不是爹的话,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这么想着的连瑾然,声音有些低哑问道:“那爹是知道娘向我施咒法之事吗?为什么你们要那么逼我?”
“咒法?”连瑾翔眉头一皱,“不知。逼你?让你成长而已。而且,爹一直以为你和思棠间有男女之情,他也十分中意思棠。这样做,既能锻炼你、又能灭掉玄月宫,还能顺水推舟让你达成心愿。一举三得,他自然愿意的很。”
“只是没想到…”连瑾翔轻轻抬头、目光锁定眼前人道,“你会对秦夜凰动情。多次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她。所以爹放弃了。你和思棠婚礼一事他本想取消,只是这样太伤思棠的名声、对她也太不公平,所以才只有继续照着计划下去。”
“思棠…“连瑾然轻轻念起这个似乎已许久没有被他想起的名字,女孩的笑颜出现在脑海,罪恶感也立刻占满了整个心房。
“大哥,”连瑾然缓缓开口,带有期待的目光望向对面的人,“我能将思棠交给你吗?你会全心全意对她的,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连瑾翔的目光迅速变冷,语气中的火气也迅速上升。
“我只是想让思棠幸福而已…”连瑾然淡淡一笑,“这是我对她唯一能做的补偿。因为我不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所以我希望、你是…”
话音落的瞬间,屋里一片寂静。两个男人或许都陷入到了自己的悲哀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夏夜的到来。轻靠着门框,她也不知该对连瑾然的那句嘱托作何反应,心里的感觉当真是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