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仰头看着身前这棵树愣了半晌、木然道:“这,是树?”
“这当然是树。”傅影之笑。
现在时值冬天所以树都是光秃秃的只剩杆儿而已,这棵结缘树也不例外,只是树干上被又缠又挂满了许多红条,从远处看起来像是树,但近处一看又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那是什么?”夏夜指着树上的红条问。
“缘。”傅影之一个字回答,笑的意味深长又高深莫测,不过在夏夜看来就是欠扁。
“那些人在做什么?”文思棠也跟着皱眉问道。在他们面前那棵大树上现在除了红条外还挂满了人,而树下也有一个又一个的男子在看准着方位爬树。
“结缘。”傅影之继续卖关子。文思棠的求助目光直接忽略他转向了连瑾然,而后者也不负所托的详细解释起来。
“树上挂的那些红条叫‘缘’,是这里的人们写上自己可以提供的物品或是金钱,如果有女儿的话也会一并将生辰写上、然后抛到树上,期待另一方来结缘。而现在他们做的事就是‘结缘’,爬上树选择一个红条拿下来就和那户布‘缘’的人结了缘,可以拿到红条上写的物品,有可能的话还会结亲。”
“啊,是这样啊。”夏夜恍然大悟的点头,再抬眼看了看那棵不慎漂亮的树,突然觉得它的形象高大起来,完全就是古代的相亲机构。
“那,下雨了怎么办?”夏夜突然煞风景的问。
“那里。”傅影之伸手指了指远处,夏夜这才发现在树的一旁有一个只有顶盖的大木棚。傅影之接着解释道:“要是下雨的话,几乎男性们都会出来帮忙将木棚罩到树上…”夏夜明了的点头,内心却在吐槽:他们就不会直接围着树建个房子嘛。这厢傅影之似有读心术般继续说道:“因为陈国国民信仰着大地和天,所以他们不会将树木封闭在屋子里,因此不会围树建房。”夏夜瞪大眼睛看着他,而后者又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要去试试吗?”文思棠目光一直盯在那些或爬树或欢呼着的人身上,神采奕奕。
“对啊,去试试!”夏夜也来了兴致,一撩裙摆就想向前走。傅影之长臂一伸挡住她的去路,笑的宠溺:“这恐怕得让凰凰你失望了。”
“为什么?”夏夜不解。
傅影之对着爬树的人努了努嘴道:“没看见都是男人吗?”
“难道说不给女子爬?”文思棠语气中有些可惜。
这次是两位男同志一致的摇头。
夏夜叹气、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拿眼睛瞟了眼那两位站在那里无所事事的男子,她突然一拍双手道:“对了,不是还有你们嘛。你们去试试啊?”
傅影之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瞟了眼树又看向她,苦笑道:“凰凰,这里是不给用轻功的…你难道要我像他们一样…用爬的?爬?”最后一个字吐出的同时,傅影之的表情已经不是一个“囧”字能形容了——至少在夏夜看来是这样,所以她对这位面子第一的纨绔子弟已无话可说,于是将期待的目光投到了另一位身上。
面对着从两位女性的期待,连瑾然第一次没有苦笑着点头答应,而是默默不语的站在一旁、两手握成了拳头,整个人看起来似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表哥?”文思棠觉得奇怪,关切的开口。
连瑾然摇摇头,声音虚弱的说:“没事…我,我不会爬树…抱歉…”
夏夜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什么大事;同时也深深泄气:这两个男的关键时刻没一个靠得住的。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连瑾然此时已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紧握的手掌也已渗出了细汗。夏夜回头看着那里依旧壮大的爬树队伍,不甘心的埋怨道:“为什么女的不行?!早知道我就穿男装来了!现在回去换还来得及吧……”说着便转身作势要跑。傅影之又是长臂一拦,有点无奈道:“别闹。”
“那你去爬!”夏夜不甘示弱。
傅影之望着眼前这个换回女装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玄月宫主无奈,这样的活泼和蛮不讲理既不像传闻的秦夜凰、也不像一路行来的夏皇,一时间他突然觉得眼前人变得捉摸不透起来、也因此他感到了危险。而此时与之较劲着的夏夜倒并没有想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的改变竟会让傅影之产生了危机感,她只是因为换回女装之后少了翩翩公子形象的约束,在看完涵影的信后又单纯的想抛开“秦夜凰”这个束缚,所以现在才会想找回属于“夏夜”的感觉、如此自我。
两人又眼神互不相让的对峙了一会儿,最后傅影之终于闭眼、低头叹气,认输道:“我知道了。”下一秒文思棠率先鼓起了掌,夏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这个大小姐给带坏了。或许是四人太过出众、或许是大家都累了,总之当他们来到树下准备的时候,那里的人统统都停下了动作改成了旁观。于是,傅影之光荣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袖子卷了又卷固定在肘关节上、外服下摆也帅气的塞到腰带里,然后眼一闭心一横认命的整个抱住粗壮的树干,一点一点向上攀去。
夏夜和文思棠在树下看的心潮澎湃,拉拉队工作可谓十分到位,或是随着他的惊险摆动而尖叫、或是随着他的帅气攀爬而喝彩,而当最后傅影之成功攀下来之后,他的翩翩白衣也染成了灰布。
“怎么样怎么样?”夏夜关心的上前询问。傅影之扬了扬手中的红布条,一句话也不想开口,此时他分外后悔自己今日为何会穿白衣?刚才又为何会一个心软答应了这个女人的要求?!今天真是他自记忆以来最为狼狈的一天了。三人拿着布条去了另一边寻找布缘者,顺利得到了一只手工的木簪,傅影之还被布缘的大伯亲切的拉去询问了是否有结亲的意向,当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回来路时,才发现连瑾然原来一直都站在那。
“咦,表哥你没和我们一起去吗?你、你没事吧?”文思棠显然也有点惊愕,连瑾然今天有点不太正常。
“没事…我刚刚有点累,就在原地休息了一下、等你们。”连瑾然笑的有点勉强,似不想被人追问般、又立刻说道,“我们回去吧,快到傍晚了。吃完饭再出来看看,玉城新春基本晚上才是庆典最有趣的时候。”
“是吗?”被如此蛊惑的夏夜立刻回问道,双脚已经自觉地走向了来时路。于是几人边聊天边走向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