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再年
八年前,佛格和同伙在抢劫一家珠宝店时,不小心把面罩弄脱落了,他的相貌立刻被一个叫比尔的人看在眼里。本来佛格可以一枪打死比尔的,可他却没忍心下手。三天后,佛格被抓获了,而为警方提供线索的正是比尔。结果,佛格被判了八年刑。等他从监狱出来,老婆早已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女儿也下落不明,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佛格把所有的这一切统统归罪于比尔,他决定找比尔报仇雪恨。
经过打听,佛格得知比尔早在两年前已经迁居到北方的一个城市,他便千里迢迢赶到那里。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佛格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可还是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比尔的消息,他只好沿街乞讨。
这天,一股寒流袭击了这座城市,气温骤降十几度,天空中大雪纷飞,寒风呼啸。佛格又饿又困,蜷缩在一户人家的门廊下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被窝里,旁边是熊熊的炉火,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正微笑地望着他。
佛格揉揉眼睛,疑惑地问:“我,我这是在哪儿?”小女孩回答说:“你在我的家里,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佛格,你呢?”女孩说:“你叫我安妮好了,我妈妈发现你在外面都冻僵了,就把你扶进来了。你放心,医生已经给你看过了,说你得了急性肺炎,得在床上休息几天,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佛格感动极了,他摸了摸安妮的头,情不自禁地打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唉,如果自己女儿还在的话,也该有她这么大了。佛格记得,那年他被捕的时候,女儿还不满一岁。要不是那个叫比尔的家伙,自己能弄得妻离子散、流落街头吗?想起这一切,佛格就恨得咬牙切齿。
忽然,他发现床头柜上,立着一张男人的相片。他仔细一瞧,竟然呆住了,这人不正是他千辛万苦要寻找的比尔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高兴了没多久,佛格发现,此时家里除了安妮外,并不见比尔和他的妻子,难道他们已经认出自己,害怕报复找警察去了?
想到这里,佛格心里一阵紧张,又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一位三十多岁、长相和善的妇女正十分关切地望着他,这一定是比尔的妻子了!她的身旁既没有警察也不见比尔,可佛格还是激动地叫道:“你别以为这样假惺惺地救了我,我就会放过你丈夫,你还是快叫警察来抓我吧!”妇女微微一愣,十分不解地说:“先生,我为什么要找警察抓您呢?我不知道我丈夫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可他一年前已经出车祸死了……”“啊?”佛格不相信他的仇人居然已经死了一年多了!也就是说自己半年来所受的罪一点意义也没有!看到佛格激动的样子,妇女温和地说:“先生,您还在发高烧,需要休息,就安心在我这儿住下吧。我叫朱迪。”佛格无奈地点了点头。
几天后,佛格的身体恢复了健康,他想既然比尔已经死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了意义,于是便打算离开。朱迪关切地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佛格茫然地摇摇头。朱迪诚恳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就把旁边的储藏室收拾一下,让你暂时住下来。我有个朋友,是一家餐馆的老板,如果你愿意,可以去他那里打工。”佛格喜出望外,平心而论,他是不愿离开这个家的,在这里,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更何况他也不知道离开这里后该到什么地方去。
于是,佛格便留了下来,白天到餐馆打工,晚上回到这里。他感到非常满足,对比尔的仇恨也完全消失了,他从心里感激这个“家”。
然而没多久,安妮突然病了,到医院一检查,是尿毒症,只有换一个健康的肾脏才能康复,可这需要一大笔钱啊!对朱迪母女来说,那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看到朱迪整天愁眉不展的样子,佛格心里也不是滋味,况且他也是那样喜欢安妮。
这天,佛格在餐馆里吃饭,无意间看到对面一家银行的营业所,突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如果自己把这家银行抢一下,安妮的医疗费不就有了吗?佛格是个恩怨分明,又十分注重情义的人,虽说比尔让他蹲了八年的大牢,可比尔现在已经死了,那么所有的仇恨就应当一笔勾销。再说朱迪救过他的命,又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生活,安妮又是一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孩子,他应该报答她们!可抢银行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得好好谋划谋划。从此后,佛格就开始注意上了那里。
通过几天细致的观察和研究,佛格发现这家营业所在安全保卫方面存在着许多漏洞,他把这些都暗暗记了下来,晚上回到住处又把它们一一列在纸上,开始策划抢劫方案,当然这一切都不能让朱迪知道。经过精心筛选,他终于制定出了一整套很有把握取得成功的抢劫方案。他决定在下午五点半到六点钟行动,因为这段时间正是银行工作接进尾声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客户,工作人员又都忙碌了一天,正是神形疲惫之际,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会把一整天的营业款装在两个大皮箱内,等着运钞车运走。这绝对是个最佳抢劫时间!
于是,佛格特意向老板请了几天假,开始着手准备工作。面罩和枪是必不可少的,此外他还弄了辆破汽车,一切准备就绪。
这天早上,朱迪临出门时对他说:“佛格,晚上早点回来,会有件让你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你。”佛格正要问是什么事,可朱迪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就走了。
上午,佛格没有出门,而是呆在屋里养精蓄锐。五点钟一到,他便开着那辆破车向银行营业所驶去。到那里时,夜幕刚刚拉开,一看表是五点四十分,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佛格定了定神,把面罩戴上,拿起枪正要下车,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辆汽车上一下子冲下来四五个人,他们都手拿枪械,头戴面罩,向营业所冲去。佛格一见,心说:糟糕!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也打这儿的主意?他直后悔为什么不把计划提前一天,眼瞅着到嘴的肥肉被别人抢了去,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计可施。事到如今,只得赶快离开,这些家伙目标太大,很快就会招来警察,到那时可就麻烦了!想到这儿,佛格赶紧驾车到了一个安全地带。
他停下车后,不住地责备自己。他知道一旦这次机会丧失,今后各家银行都会加强警戒,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空子可钻了。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他只得找了个地方把枪藏好,然后无精打采地回到住处。到了门前,他发现朱迪的房内还是黑漆漆的,看来她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告诉自己,总不会这房子要卖了吧?佛格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忽然看见朱迪的房子里亮了一下灯,但很快又熄灭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佛格转身来到朱迪房门前,一推门,立时屋内灯火通明,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朱迪和安妮正微笑着望着他。
安妮兴奋地大喊:“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送我什么礼物?”佛格一愣,问道:“安妮,你刚才叫我什么?”朱迪笑着说:“今天是你亲生女儿的生日,你怎么忘了?”佛格猛地想起,自己女儿的生日不正是今天吗,难道安妮是自己的女儿?他颤声问道:“朱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迪叹了口气,说道:“那年,你被判入狱后,比尔对你没有伤害他一直心存感激,就和我商量,决定帮助你的妻子度过生活上的难关。可一打听才知道,你妻子扔下安妮后和情人私奔了,有好心人把安妮送进了孤儿院,于是我们就领养了安妮。因为安妮的物品中有一张你们的全家福,所以那天我把你救回家时就认出了你。本来我不打算这么早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主要是担心你和安妮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安妮生病后,我觉得该把真相说出来了,否则万一安妮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父女就再也没有相认的机会了……”
佛格听完事情的经过,上前抱住安妮失声痛哭:“安妮,我不是个好爸爸,原想送你一个很大的生日礼物,可我没有做到……”他刚说到这儿,只听身后有人说:“不,佛格先生,您做到了,您给您女儿送了一个非常大的礼物。我现在宣布,安妮治病需要的所有费用都由我们银行来支付。”
佛格一惊,忙回头看,只见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走了过来,上前握住他的手说:“佛格先生,我非常感谢您对我们银行安全方面所给予的建议。”说着,老人拿出了一封信,佛格接过来一看,立刻傻了。这是一封用佛格的名义写的信,上面列举的正是他要抢银行前所收集的信息。佛格向朱迪望过去,她给了他一个微笑。佛格全明白了,这信是朱迪以他的名义写的,原来佛格制定抢劫方案时写的那张纸早就被朱迪看到了……佛格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先生,就在两个小时前,您的银行还是被人抢了!”老人哈哈大笑:“你放心,那是我们在做一次反抢劫模拟演习。”佛格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心说:幸亏抢劫计划没有变,要不然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