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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独立日(下)

说起谢雨绯,她在华伦一中里一直都是个传奇人物,样貌、学识、素质、天赋,能够列为评判标准的,都成了她远超同学的注脚。校长慷慨激昂点出了她的名字,坐在学生席角落的她闻言,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在周围人的注视下款款走上了台。顾城毅摸了摸鼻子,他也为她感到骄傲,能作为某届华伦一种毕业生代表,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

只见谢雨绯穿着一套和其他人无异的蓝色院士服,走到方桌前,校长亲自给她戴上了金色的绶带,她朝校长举了一个躬,然后自信地走到立桌前。

她的目光平和地扫过台下的学生,并未在顾城毅身上过多停留,“早上好,尊敬的老师们,以及亲爱的同学们,能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站在这里,想必是我此生都难以复制的荣耀加之我身。”谢雨绯落落大方地说着。

“当我们要走出这里时,我们都相信自己能创下不朽的伟业。正如此前的教育反复告诉我们,我们应该成为社会需要的人,但是经过华伦一中三年的耳濡目染,我们从这走出去后,都会对自己说‘我想要一个怎样的世界’。”

“就像这三年短暂的高中,其珍贵之处在于它不是永恒,而在于它终将结束,我对此感同身受。”台下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顾城毅也被谢雨绯的一番话所折服。

“而我今天这一番话,旨在提醒大家,人生短暂,不要浪费在随波逐流上,要活出自己的价值,为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奋斗,风雨兼程,即使无法成功,也不会留下遗憾。”

“我们今天齐聚于此,挨着来时的问生湖,和那些影响过我们的人在一起,这感觉像是永别。”讲到此时,很多学生相互注视着,或者回头望着篱笆外的家长。

“但我们会永远怀念着彼此,迈向我们未来的人生,这会提醒我们如何为人。三年来和大家相处很愉快,我会想念大家的。”谢雨绯鞠了一个躬,此时台下的掌声久久不息,所有人都被谢雨绯演讲中的某些字句感染到了,很多学生只见相互凝视着,或者对这所校园投去了不舍的目光,有的泪眼盈盈,也有的已经纵声大哭起来。

之后就是领取毕业证书了,上边报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穿着院士服的学生或兴奋或忧伤地走上去,让谢雨绯给他们挂上学校的毕业胸章,然后从校长那里拿过毕业证书。而且,上台学生可以在立桌前说些简短的话。

一个叫谢裕杰的学生,上台后,举着麦克风,对着校长说:“校长大人。那天我在酒店里看见您因为多瞅了一个女士一眼,就被您夫人在过道里打了一顿,希望您俩夫妻生活和谐啊!”台下的人群笑成了一片,校长也尴尬的拍拍手点了点头。谢裕杰一下台,周遭的同学们纷纷对它竖起了大拇指。

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时的毕业生们都玩得开了,一个个让人捧腹的毕业语脱口而出。

“杰西卡老师,要是你还是那么唉发脾气的话,怕是三十岁前都难以找到男朋友了~我们这是为了你着想!”一个上台的毕业生拿过话筒对着教室区老师说道,同学们纷纷起哄。教室区里一个脸色羞红的女老师接过递来的话筒,反驳道:“谁说的,上周我去相亲的时候,已经遇到我未来的老公了!”台下的学生齐齐吹起了口哨。

“那天晚上在寝室楼表白的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打赌输了而已。虽然,我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一个高个儿男生腼腆地说。

“高中我最后悔的就是晚上躲在洗衣房里看书!但是我高中最荣耀的事情就是在洗衣间里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生!我喜欢天天遇到她的时光!”

“那天我心情很差,在楼道里偷偷饮酒,被朱许云老师给抓了个现行。还被好好教育了一顿。现在我毕业拉,朱老师我问你,敢不敢和我出去喝个痛快?!”台下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无数人吹着口哨起着哄,带着眼镜朱老师红着脸,走到立桌前,大声道:“喝酒喝!看谁先倒下!”这时那个学生高举着一瓶驴打滚吼道:“我这儿有酒!就问朱老师你现在敢不敢喝?”此言一出全场的气氛到达了gao潮!

“朱老师干了它!”、“朱老师不许怂!”、“干了它!”、“老师你不喝我们就不毕业了啊!”

“你们干嘛呢,现在什么场合啊!”朱老师拿起话筒板起了脸回应道,“我就喝一半意思一下好了啊。”说着就接过那个酒瓶,仰面就喝了起来,还没几口脖子就红了,引起台下的一片叫好声。

“顾城毅。”校长报出了下一个名字。气氛顿时有些变了,因为都知道毕业生学生代表是谢雨绯同学是顾城毅的女朋友,现在大家都毕业了,不再那么拘谨了,如果谢雨绯和顾城毅能在这个场合来一点刺激的,他们是乐见其成的,他们现在就是一群疯脱了形的孩子。顾城毅有点拘谨地走了上去,他站在了谢雨绯面前,一向镇定的谢雨绯红着脸,为他扣上了毕业胸章,这是不知谁在台下喊了一声:“快点来亲一个!”这一声起哄一下子得到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无数学生都起哄着,一起有节奏的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顾城毅有点不好意思,谢雨绯更是如此,她转头看了看校长,校长扭过头去看起了湖光山色,这默许般的动作更助长了起哄学生们的气焰!顾城毅想了想,就和谢雨绯抱了抱,但是台下的学生们还是不甘休,继续起哄着。

“快亲啊!我们还等着毕业呢!”

“不亲我们就不毕业了!”

“都毕业了你们还怕什么啊?是不是爷们儿啊?”顾城毅犹豫着,朝谢雨绯的唇亲了过去!这一吻很浅,但是这一下全场都是欢呼声、哨声和掌声!亲完以后顾城毅匆匆跑了下去,这更激起了一片笑声,谢雨绯红着脸低着头,继续给上台的学生扣上胸章。

Susan在场外被一群相识的家长调侃着,她也丝毫不尴尬,依旧谈笑风生。一会儿在这里还将有一个持续半小时露天的简易酒会,由家长和孩子们一起进餐。

酒会在学生处领导的致辞下开始了,宽阔的草坪上摆起了长长的餐桌,周围有正式的乐队在演奏这舒缓的音乐,顾城毅把水果切成丁,淋上酸奶,用勺子舀着吃,谢雨绯则和一干同学聊着天。时不时的有家长领着孩子和Susan攀谈几句。周围有很多学生泪眼婆娑地相拥着,很多平时不苟言笑的学生都在此时敞开了自己的心扉,很多事情只有在临近终结的时候才显得可贵。很多人也许这一别就成永远,所以大家都分外珍惜。

顾城毅还在忙着解决盘中的水果丁,谢雨绯已经巧笑嫣然地站在了他的背后,顾城毅回过头,亮了亮叉子说:“呀,这不是学生代表谢雨绯大人嘛!忙完啦?”

“是啊,你都不等我忙完就走了。真的,我们就这样毕业了啊。”短短几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谢雨绯泪眼盈盈的,说不出是喜还是忧。高中三年一下就走到了尽头,这期间有生离死别,有分分合合,留下了太多的故事让今后去回忆。顾城毅刚想说些什么,谢雨绯就摘下学士帽朝他抱了过去,顾城毅一手餐盘一手叉子勉强抱住了她,谢雨绯头发的香气一下子让他回忆起了很多美好的日子。

——————————————

顾城毅镇重地在那本讲述死亡与重生,觉醒与救赎的《忽然七日》扉页上,找了一个空白的角落,用黑色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庄严地递交给校长。

校长庄严地接过书籍,对着顾城毅点了点头。站在顾城毅身边的谢雨绯落落大方地把《1980年代的爱情》交给了校长。毕业生们的书已经交还了,那么“读后感跨过海”活动就要正式拉开序幕了。

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整个活动分为三组来控制入水人数,家长们早早地由校车送到了对岸,问生湖清澈的湖面上有很多小船,上面有着严整以待的专业救生员,等下顾城毅他们要穿着院士服直接游到对岸,去迎接众人的欢呼。

在学生们眼里,只有游过对岸的,整个毕业典礼才算最终完成。而问生湖的对岸,早早拉开了警戒线,这是华伦中学每年必有的活动,已经有不少摄影师等候在了那里。

顾城毅和谢雨绯在岸边热着身,谢雨绯是第二组的,自己则是第三组的。“等下你要小心一点,宁可慢一些也别挤到人群中。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坐船吧”顾城毅语重心长地对谢雨绯说。

“放心啦,我都知道的,游泳可是我的强项呢!”谢雨绯把自己扎紧了院士服的束带,轻松地对顾城毅说。

顾城毅看着对岸,目之所及都是密密匝匝的家长的人影,一时间也找不到Susan,所幸自己也抬抬腿,活动一下筋骨。

片刻后校长拿着扩音喇叭,气势磅礴地喊:“现在,你们的面前是问生湖!还记得吗?这就是你们来时的地方!有句话叫‘敲门而入,破壁而出’!你们来时都是小心翼翼地划着船渡过问生湖,现在,我要你们直接渡过它,你们有信心吗?”

校长话得到了山呼海啸般的响应!怒吼声不绝于耳。

很快第一组的穿戴整齐的学生在校长的口号声中如赶鸭子般下了水,一时激起水花无数!就连河岸边的家长们都鼓噪了起来!第一个上岸的人必将承受光荣,而且上岸后学士帽不落水的人也将获得众人的赞赏!

有个腿忽然抽筋的男孩,厉声拒绝了船上救生员的下水搭救,而是咬着牙靠双臂缓缓游向对岸。还有学生嘴巴咬着学士帽,选择了仰泳,但是很快就偏离了方向。

第二组的谢雨绯上岸速度算是中上(男女生混合),一上岸后就湿漉漉地和Susan拥抱在了一起,Susan示意她赶紧去车里换干的衣服,但是谢雨绯执意要等顾城毅上岸才肯换。

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所有人都对“读后感跨过海”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第一个游上岸的男学生享受了到了经久不息的欢呼和掌声!

轮到最后一批的顾城毅下水时,有些密集的人群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所以一开始他也就在中游的位置。但是随着湖面逐渐开阔,人群渐渐分散,顾城毅就开始展现出自己的优势了。

顾城毅深呼吸一口,咬住学士帽一个持久的水下潜游,等到他出水换气时,已经一下甩开了七八个人。谢雨绯惊喜地捂着嘴,拉着Susan点出了顾城毅的位置,Susan也是一脸惊讶加狂喜,她们又蹦又跳又喊地给顾城毅加着油。谢雨绯浑身湿漉漉的,头发粘连在一起,在眼光下甩出美丽的水珠。

顾城毅的再次潜游,一下就成为了第一队列,和他竞争第一的是两个健硕的男学生,这两个他都认识,都是游泳的好手。

事实上在穿着笨重的院士服连续在水下潜游了三次后,顾城毅的手脚已经有些酸痛了,而他的竞争对手又很厉害,这时候就是意志力的比拼了。

值得称道的是华伦中学毕业生的素质都是很高的,极少会出现恶意拉扯之类的行为,所以成绩只能各凭实力。

在经历了一般龙争虎斗后,顾城毅以第三组第二的成绩上了岸,倏一上岸,湿淋淋地谢雨绯就冲上来抱住了他,而Susan手里拿着干净的衣服站在一侧。

就在这时,人群都围聚在湖边,翘首看向湖中。原来是这次活动的高潮来了:校长和三位老师坐着小船划到了湖中央。在教育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典故,那就是华伦中学在招聘新老师的时候往往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会游泳吗?”

这个问题不是无的放矢,华伦中学每一届的毕业生在毕业季可以投票,得票数的三位老师将参与最后的游湖活动!为了保证票选结果能得到贯彻,将由校长亲自监督。

湖中央的校长一脚踏在船沿,站在三位老师的身后,拿着扩音器对岸上的学生们喊道:“你们想让方老师怎么下水?”

岸边的学生们齐齐喊道:“踹下来!踹下来!”

校长笑弯了腰,然后拿起扩音器对身前的一脸无奈的方老师说:“群情激奋啊,别想侥幸,快转过去!”方老师闻言老实地转过身去,面对着湖水,他看向湖岸幸灾乐祸的学生们,刚想说些什么,从背后传来一股推力,他已经被校长踹下了湖!岸上传来欢乐的笑声。

“接下来是教物理的李老师,你们觉得他该怎么下水比较好呢?”校长的扩音器一下子又点燃了岸上的气氛。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就是得不出统一的结果。校长继续喊道:“顾城毅,你觉得呢?”

很快有人把扩音器递给了顾城毅,顾城毅看了一眼谢雨绯,然后对着湖中的校长喊着:“捏鼻子,原地转二十圈,然后再跳下来!”学生们都为顾城毅的点子拍手叫好。

校长很快回应道:“没问题,但是一会儿李老师晕过去了你们得亲自来救,可以做到吗?”

人群异口同声地回答:“没问题!”

一脸苦相的李老师只得哀叹只怪平时自己太严格,人望太隆,现在要吃苦头了。他捏着自己的鼻子,在赚到第十三圈的时候已经感觉天旋,晃晃悠悠地转倒在了船上。

校长会心一笑继续说:“就放过李老师吧,他平时对你们严也是为你们好。接下来是高老师,我真是很无语啊,为什么每年都是高老师?人长得漂亮就这么得罪你们吗?”

岸上的学生都心照不宣地笑笑。教舞蹈的高老师年轻靓丽,一直都是游湖的热门候选人,为此她还特地去培训班加强了自己的游泳水平,来应付这帮玩脱了的学生!

“谢雨绯,你说说高老师怎么下来好呢?”校长遥遥地喊话。

顾城毅拿起扩音器喊道:“当然是向前腾空一周半入水了!”她的话一下子收到了全场的响应!

高老师在众人的鼓励下在小船上做了小段的加速,然后优美地做了一个翻腾的体操动作,飘逸地入了水。

三个老师都游上了岸。校长坐着小船踏上了岸边的土地,他举起拳头高呼:“让我们,为自己欢呼吧!你们,都,成功跨过毕业后的第一片海洋了!”

所有的学生,不论是干的、湿的、笑着的、含着热泪的,都跳了起来,齐齐往空中抛院士帽,一时间黑帽与水珠齐飞。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青春的剪影,这是青春存在过的不可磨灭的证据。

终于要告别了。顾城毅高高跃起的时候,侧过头看了一眼谢雨绯,谢雨绯的长发湿湿的,院士服也飞扬起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有美丽的光晕,她眼睛清澈,看着蔚蓝天空。

走过的路都已成过去,自己也告别了高中生涯。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所以我们要好好和过去告别。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还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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