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理要考试了，为此，她刷了整整一天的题。
头脑深深埋进题海的她没有注意到外面突然下了雨，明明已经走出宿舍又不得不折返回来拿伞，临走时已距离开考时间不多了，匆忙之中直接将手机装进了书包就奔向考场。
因为路途小雨程理夜间奔走不及打了辆车，在开考后5分钟才顶着凌乱的刘海奔到考场，她慌忙地鞠了个浅浅的躬，小声地望着监考说：“不好意思啊，老师！”
监考老师欠了欠眼镜:“进来吧，今天下雨路上堵。”
程理喜出望外，瞬间傻地露出一排白牙，着急放了伞，也不顾外套上的丝丝水珠喘着气就坐到了自己座位上开始紧张的答题。作为一个标准的理工科类专业，高数难度也相对经济学类学科要高，同样是高数，学金融的就可以轻轻松松九十一百分，而学工科的程理，就只能上了六十连呼阿弥陀佛了。
所以考试过程可想而知，程理在交卷前最后一秒仍颤抖着笔尖在稿纸上疯狂规划着乱七八糟的思绪，刘海再次打湿，是因为冷汗。
“铃——”
好在混乱的考试终于结束，程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临出门前挎上书包才想起拿出手机尽情娱乐一番。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一个未接来电，点开一看是来自夏明灏，边走出门的她被吓了一跳，刚要回拨的时候屏幕竟然亮起了学姐的头像。
“喂？学姐？”
“程~~我请你们吃夜宵，你快点回公寓来好不嘛？”
“啊…这…”程理犹豫半秒。
“怎么啦~~有事？？”
“哦不，没有，我就正往公寓走呢。”
“嗯，好哒，龙龙也和你一起考呢，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啦，这么晚就让他陪你一起过来吧，别一个人走哦，注意安全~~”
程理一抬头，果然看到了站在考场门口的“龙龙”，于是对着电话那头说：“嗯，好的，我看见他了，我们这就过去。”
龙龙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梳了一个漂亮的飞机头，皮夹克显得精神十足，一脸微笑地冲着程理：“程今天穿的很好看嘛！”
“哈哈，哪有~”
“别谦虚，程真是越来越淑女啦~”龙龙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地，棱角分明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之色，亲切动人，魅力十足。
哪里是淑女？分明是骨子里的内向和热情交织起来的古怪情态。程理心里想。
说笑着已经走上了返回公寓的路，路边一排排小摊映照着两人身影，面目也就镀了一层暖色丝绸。
“学姐这是怎么了，突然约我们去——”程理小声问。
“嗯——她也没告诉我，不过想都不用想，是因为学长呗。”
“喔——”
学姐来自东北，据她说起，感情史极其坎坷，曾经谈过一个高大威猛的东北大汉，她妈妈表示很满意，不明白为什么到最后突然就分开了。然后，在大学的这三年中，这位大三学姐20岁最美的年龄统统交付于另一位大四学长。某次，喝的醉醺醺的学姐，突然靠在程理肩上说：“现在我在学生会带你，就像当初他带我一样，那时我做工作，好多人际交往，技术层面啊，有什么不懂我都问他，他就每晚陪我聊，我常常觉得自己很蠢，工作能力有待提高，所有的问题，我谁都不想问，只想告诉他，他说得都是对的。”
尽管学姐已经走到了学生会副主席，在程理眼中学姐各个方面没的说，多少人都说过，她是一个地地道道优秀的女神。
海上风平浪静，歌舞升平，海下暗流涌动和脆弱不堪谁看到过呢，这几年里，学长是学姐在这个遥远的南方城市的依靠。
夏明灏也是程理的依靠。
程理也是这样傻乎乎地什么不懂只想问夏明灏一个人，因为夏明灏心软，热情。刚从高考走出来的程理对这个世界一片迷茫，她爱上了那个为她指路，教她成长的人。
“哎，这么久了，希望这次学姐要宣布一个好消息吧。”
“哈哈，我不觉得，我感觉，还早？”
“为什么？”程理别过头去问他。
“有些事你看不出来，你一直忙着班级的活动和自己的学习，泽宇才告诉我一些关于学长的事。”
“哦？怎么——”
“泽宇让我劝劝学姐啦。”
“啊，这——”
“学长和学姐聊天只言片语地，学姐想打听到学长消息都要靠泽宇。”
“可是泽宇不过大一，学长大四，这代沟，学姐怎么着也不至于相信一个大一的吧？”
“是你没见过泽宇，不熟，他就我们班的，感觉上蛮不同的。”
“哦？有多不同？情商很高？人很成熟？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大四学长最亲近的人？”
“确实，情商很高。他爱说，学姐爱听，爱信，我们管呢？”
其实程理不顾一切地反驳质疑，不过是出于对学姐为爱情而傻的同情，她一时无语，小声叹了口气，本来挑起的眉梢松了松。
学姐的话题聊着聊着就没了，程理只记得后来龙龙讲了个笑话，乐地程理差点岔气，连咳好几声才缓过来，本来也不长的路就忽然之间走到了尽头。
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屏幕上大大地显示着“夏明灏”三个字。
没来由地程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龙龙此刻就站在自己旁边，夏明灏会不会就在附近呢？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实在不敢滑动接听。
龙龙奇怪道：“嗯？电话？”
“没，短信。”好在没响几声夏明灏就挂了电话，发来一条短信:“你在哪呢？”
程理一惊一颤：“公寓这里啦。”
“天啦，你跑这么快！”夏明灏在短信里带上了一个怒火的表情。
“额…是我错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程理刚发完短信才想起一出考场时看到的夏明灏的未接来电，自己忘记回电了。
“我，想你了。”
程理永远忘不掉当她看到这句话是吓得手机哗地一下脱离手心砸了下去。
她去抢救手机。
哐当一声，砸在脚上。
程理的姿势活像一只小龙虾。
龙龙显然被一路淑女的程理此时的模样吓呆了，愣了一秒后反应过来：“你……你还好吧？”
“没，没事……”程理不顾生疼的脚背，紧紧盯着正在自动重启的手机屏。
她不习惯夏明灏就这么突然对自己的肉麻。
学姐追了两年半都没追到的人，自己，凭什么？三天，这是第三天而已。那个在天台上扬言自己得不到他的骄傲的夏明灏呢？
程理不信，夏明灏是程理的初恋，她没有任何肉麻的，调情的经验。
摔落的，是恐惧吧？
“重启一下就好了，我们快去找学姐吧。”程理说。
“嗯。”龙龙双手插在袖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夜宵小摊灯火通明，烧烤烟雾撩人，卖小炒的商贩们的锅掀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程理一眼就瞅到坐在最外面的的学姐，大家围着桌子，一圈的叽叽喳喳。
“哟！程理来啦！”阿文叫道。
“哟！我来啦！”程理回应道，重启的手机亮着灯被她握在手里藏在衣兜里，衣服表面就亮了一层。
“龙龙，程儿，来，你们坐这边吧。”学姐从旁边腾出两个人的座位。
“咳咳，我们今天是来商量大事的！！”阿文带着激昂语调向在座所有人宣告。
“什么事？”程理露出狐疑眼神。
“来来来，我们让学姐自己说。”
“咳，嗯，就是他不是快要毕业了吗，我想，再试一次。”
“怎么试？”
“就等你们给我出出主意咯。”
“嗯…学姐，你现在和他怎么样了？”
学姐双手捧着脸，肘在烧烤摊的小桌上，眼里被氤氲的薄雾熏得模糊不清：“唔……还能怎么样啊，他要毕业了，我只想再试试最后一次……”
程理动了动眼神，负责整场活跃气氛的阿文不知何时已和另一个同学嬉笑打闹成一片，身边的女同学忙着给一桌人倒茶，龙龙坐在对面微微发愣，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也就是说，古怪气氛中学姐的低语只有程理听见了，应和的，也只有程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