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那段日子是美好的,自己不用承担那么多,无忧无虑的上学。
这还是要感谢已经过世的爷爷,他尽他所能的给我创造了一个温暖的环境,陈半言在心里如此想到。
陈半言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他不情愿又不得不睁开眼睛。
车子里弥漫着的味道使他皱了皱眉。
陈半言嗅了嗅,空气灌满鼻腔,他分辨出了其中气味。
刚出锅的葱油饼,鸡屎,六神花露水,刚脱掉鞋子,还有阵阵狐臭。
在中国公交大巴就是这样,它闷热,潮湿,脏乱,那些气味像雾一样,刺激着你的感观。
你不得不忍受。
在一群叫骂中,陈半言大声吼道:“师傅,还有多久到城里?”
司机戴着墨镜,慢条斯理的操作着挡杆:“才到三元桥,还有一会儿!别急!”
说完,又加了油门,破旧的汽车晃晃悠悠猛的向前驶去。
“早晨就这么多人?”画了淡妆瓜子脸的女售票员皱了眉,暗骂道,“人这么,真挤,没素质的农村人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放假了就这么多人?”
穿着时髦的她不知道,这条线上的车子都是私营的,就在运营公司挂了名,拉的人越多,赚的越多,抱怨什么?中国13亿人,那个乡村大巴不如此?估计她是城里人,刚分到这条线没多久。
陈半言小心的把窗子拉开条缝,顿时清风徐来,吹散了那股恶臭。
陈半言晃了晃有点迷糊的脑袋,试着让自己清醒一点。他看了看车内如沙丁鱼般挤着的乘客。
在后门口站着个穿着孕妇装的20来岁的女人,她左手死死拉住车子的把手,右手摸着凸起的肚子小心翼翼的避让着随着车子来回晃动的乘客,脸上却透着幸福。
陈半言脸色有些不悦,他看了看挨着孕妇坐在座位上的塞着耳机听着音乐的青年,心中气愤。
怎么不给孕妇让个座?
他站了起来,指着那个孕妇:“你,就是你,那个准妈妈,你坐我这儿来!”
年轻的孕妇有些惊讶,她以为没人会给她让座,她面带感激的看着面前给他让座的这个长相有些凶恶的男子,露出一丝微笑:“谢谢!可是……”
孕妇苦笑着看了看已被人塞满的过道,她要怎么才能来到座位上?
陈半言读懂了孕妇眼中的意思,轻笑了一下。
不顾周围人的叫骂,拨开人群就往孕妇哪儿挤去。
“跟着我!”陈半言站在孕妇面前低沉的说道。
“都让让啊!让让,给这个怀着孩子的女人让个道,到我的座位上去!”
陈半言的声音,使得本来不宽的过道愣是让出了条一尺来宽的路。
农村人虽然粗野,但是基本的道德还是有,他们不吝啬为孕妇让出条道,说明他们还是善良的。
陈半言带着孕妇来到他位于后排的座位旁,却发现一个年轻的男人悠然自得的坐在陈半言的座位上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陈半言怒从心来,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小子,起来!这个座位是我给这位孕妇留的!”
“凭什么?”男人脸上不屑的笑了,挥了挥那斑斓刺青的手,“这车是你的,你说让就让,老子也交了钱,有空位,老子坐了怎么了?小子别找事!滚一边去!”
“要不算了!”孕妇有些害怕,小声的提议道,她和周围的乘客都知道这个坐在座位上纹着身的男人怕是不好惹。
“呵呵,不碍事!”陈半言笑了笑,弯着腰,伸出右手捏着男人的脖子:“起来,赶快让开!”
男子脸慢慢胀红,张着嘴呼吸。
周围的乘客都避开了,那个孕妇也退了两步,在拥挤的过道里陈半言周围竟然有了一米大小的真空。
陈半言黝黑脸上刀疤因为他的动作显得狰狞,噬人的目光让男人避开了脸,不复嚣张低声求饶:“让,我让!”
陈半言这才松开右手和收回握着军刺的左手把刀别在腰间,转身对着孕妇道:“现在,你可以坐了!”
男人捂着酸疼发红的脖子赶紧让开,大口呼吸了两次,怨恨的看了陈半言一眼,陈半言笑了笑,也不在意。
孕妇有些犹豫,但还是坐下了:“谢谢,谢谢你给我让了座位!”
那感激的目光和话语,让本来冷酷的陈半言,心中一暖,似乎,被人感激的感觉还不错呢!
陈半言没有去看那些有些害怕不敢看他的乘客,他只按照自己的准则做事,这些人早被生活折磨得已经麻木了,心中有着正义,却不敢发声反抗,甚至习惯成了看客漠视这一切。
车子终于到了城北汽车站,陈半言下了车,那个男人也下了车,盯着陈半言看了几眼,面带讥笑的走了。
陈半言知道这类人不会善罢甘休,但那又如何?几个混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打了个的士,上车说了句“光明市场,工商家属楼!”便不再说话,闭着目,养起神来。
司机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闭目养神的陈半言,泯了泯嘴,换挡,踩油门,车子猛的窜了出去,往着目的地而去。
在一个十字路口,陈半言睁开眼睛,看了看前面堵着几十米长的车子,眼中有些不耐烦,不过也没说话!
司机似乎很无聊,看见陈半言睁开了眼,笑道:“这几年伍城发展得快,私家车也多了起来,原来顺畅的交通,如今也堵了起来!”
“那么?”陈半言轻声开口。“你们的生意如何?”
“不行喽,”司机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私家车这么多,出行软件盛行,我们的生意不如以前了,运气好一天能跑个两三百,运气不好就几十块钱,连每个月的份子钱都交不够!”
陈半言笑了笑,问道:“你就没想过,换个职业?”
“换什么换?”司机递给陈半言一支烟,他自己点燃深吸一口,“我都50多了,再跑两年就退休了!跑了几十年,对这行有感情,再说我都当爷爷了,也不差这几个钱,就是每天开着车看看这个城市的变化!”
头发有些花白的胖司机对着陈半言笑了笑:“要不,那天走不动了,可就看不了这个城市的变化了!”
陈半言脸上挂着笑,眼前这个出租车司机是对这个城市有感情的。
到了站,和司机换了电话号码,付了钱,陈半言走下车。
他望着路边一家糕品店笑了笑,希希喜欢吃蛋挞和披萨呢,希希还没吃早餐吧?他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两袋冒着香气的食物。
门卫问了陈半言找谁,陈半言说了,就放他进去了!
二栋四单元303,陈半言站在褐色的防盗门前,看着门上的门牌号,他笑了!
按了按门铃,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谁啊?”
“我!陈半言!”
“砰砰!”屋里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撞击声,随着就是急切的啪啪脚步声。
“啪!”防盗门被猛地拉开,穿着睡衣,眼含泪水的离希俏生生的站在陈半言面前。
“希希,还没吃早餐吧!”陈半言挥着手中的袋子,面带微笑,“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蛋挞和披萨喔!”
“砰!”离希上前用力的抱住陈半言,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流着泪,“陈半言,我好想你,你这两年去哪儿了?呜呜!”
陈半言左手拍着离希的背:“我也好想你,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别哭了!再哭就变丑了!”
“就哭!”
“呜呜!”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