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空中凝望着水面想了很久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的事情，千年蓦地从空中拂袖到了湖面上，身轻如蝉翼般地立在水中央，脚下荡起圈圈涟漪。
千年面具下面深蓝的眸子平静无光，呆呆地望着湖面。
他看着湖水里的黑色身影。
洗月的破帽子掉了下来，里面藏着的长长黑发此时在湖水里浮动像海藻一样，包裹着他的脸，看不真切面容。
千年突然想到洗月那意味深长的笑，还有灿若星辰的眼睛。
虽然千年是自知不能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有瓜葛以免误了修补灵识不能早日返乡的，可是心底里却难以割舍的在叫嚣让自己去救那个被自己亲手抹杀的人。
这种讨厌至极却又割舍不下的心境让千年眉头紧锁，也许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和执念成茧的潜能双重作用。
最后千年还是一个挺跃跳入湖中，伸手捞住那早已冰冷的肢体。
手触到已经寒凉了的洗月那刻，千年的心陡然收缩了一下，这明明只是一个与自己无甚瓜葛的乞丐而已。
千年吐了一口气泡，揽着洗月的尸体浮出水面。
到了岸上，千年把洗月放到在月光里发光的鹅卵石上，然后伸手抹了一把脸，又把滴水的长发拧干。
千年突然想到，那谷徽上岸的时候明明湿漉漉的难受，干嘛还非得强作万种风情，女人真是不能理解。
鬼面具此时也花了，千年把面具摘了下来，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在湿漉滴水的头发衬托下被月光照的如玉一般温润，透露出病态的绝美。
千年把泡在水中的刀具针线拿出来装好，现在没有了鬼面具千年的视力比常人还要差，更别提看到魂魄鬼灵。
千年站在洗月身边看了他很久，然后才蹲下身子，用手挑开洗月的贴在脸上头发，看到洗月被湖水冲刷去了泥垢的脸，千年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个人真的是好看的不像话。
怪不得用泥巴把脸涂上，若是这张脸出去晃荡非得把男的女的都迷的神魂颠倒不可。
千年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人容貌是不及“那世界”的千分之一的，可没想到，今儿个居然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美的这个世界的人。
千年把拿起来的手术刀放下，本来还想给洗月修修容貌，可是这等倾倒众生的容颜连千年都头一回觉得整容分毫都是亵渎。
当千年抱着洗月回到村子里的时候，村里正在祭台上举行中元祭典。
他们把挑选出来新生儿作为祭品扔进了祭祀的滚轮里，目的是要把那孩子榨成血肉酱糊来作为制作颜料的引子。
据说用这样的颜料来描绘死者的棺椁可以凝聚死者的灵魂更好的往生。
然而，只有千年知道，那些人死后不只是灵魂被自己收集了供自己修补灵识之用，连脸皮都被自己拿来做了他们日夜以对的鬼面具了。
不知这些寨民知道了真相会做何感想。
千年绕过祭台，从喧哗热闹的人群背后穿过。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洗月搁在手术台上。
千年坐在床上看着躺着的尸体惨白而又安详的脸，突然想看看这具尸体活过来的绝世的脸该是多么美。
想到这儿，千年就坐不住了，像是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好原石的艺术家。
千年换了身干爽的衣衫穿上手术服，又展开一张人皮涂涂画画制作了一张鬼面具戴上，便开始捯饬起洗月的尸体来。
千年将洗月身上的破旧衣裳尽数剥去，他此时注意的只是那具尸体，就像屠夫看着一块上好的肉，完全没去对这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白玉般身体作他想。千年发现洗月身上盈满了点点类似灵魂碎片的荧光。
于是他把乾坤袋里谷徽的灵魂装在瓷瓶里面，放在一个被黑布盖上的木架上。
那木架被隔开成很多暗格每一个里面都放了一个一模一样贴着标签的瓷瓶。
然后千年收回乾坤袋，移步复来到手术台跟前，展开乾坤袋便有一串串发光的气泡从洗月身体上飘忽地飞到袋子里去了。
等到最后一个灵魂碎片飞到袋子里，千年很利索地系上袋扣，随手就把袋子扔进了一个盛了浓浓血浆样液体的玉盆里。
千年一手拿着白布一手拿了一把手术刀一边在细细擦拭一边琢磨着该往哪处下刀。
最后选中了那白嫩如初的脖子，据说割开脖子的手感是最好的，所以有很多人选择自刎来体验一下。
千年手中刀一寸一寸往洗月的脖子上靠近，当他把刀子挨上洗月的肉开始划拉的时候却发现怎么样都无法动他分毫，那肉柔韧的就像一块橡胶。
“这个人……”千年大惊失色。突然，才发现面前躺着的尸体眼睛睁开来正看着自己。
千年从来不曾被一具尸体吓到过，因为作为一个靠死人存活的异世界的人这是最基本的能力，可是这一回却被深深骇到了。
千年退后一大步，深呼吸一口气，也盯着那个正歪头看着自己的美艳的****的尸体。
洗月含笑看着千年，眉眼弯弯地咧开嘴巴，然后坐了起来赤诚面对着千年道：“没想到，你是真的这么想杀我啊？如你所见，我本来就是个死人啦。我涂泥巴就是为了掩盖身上的死气，没想到你这么残忍，连一个死人都想杀。”
洗月说着还微微咬着下唇，一副委曲的模样，一双桃花眼低垂着，我见犹怜。
美的简直不辩男女。
千年此时已经缓过来了，背转过身子，微微侧头道，“你既然已经死了，人鬼殊途，快离开这里，否则后果自负。”
听到洗月穿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心情难定中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还会有这种杀不死的活死人存在。
然而不等千年想通透，他却感觉自己的背后被什么锐利的物体狠狠砸了后脑，眼前一黑。
千年怀着难以启齿的愤恨晕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