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四川省筠连县境内的古楼山方圆一百三十多平方公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地貌。山形如古,悬崖绝壁,层峦叠嶂,灌木丛生,有数不清的大小溶洞,暗河交叉相通。凭借险峻独特的地势条件,很多年来,这里就是土匪出没的地方。只有五条盘旋小道可进出,在特别险要地,山岩设有双锁关等隘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山中道路纵横交错,岔道口众多,不小心走错,就会完全迷路,甚至丢掉性命。匪徒才最熟悉那些路径,当地人多数不敢随随便便上山。
重庆解放后,国民党的部分残兵败将逃到宜宾,依托古楼山的地理条件,重新集结了近两万人的匪徒,想学着某某当年打游击战的样,准备反攻。
从一九五零年一月起,川南军区安排一个旅的兵力围剿古楼山的匪特,对那几个关口发动十多次攻击,都未能成功。可那些匪特趁夜深人静,悄悄摸下山来,抢劫乡琴们的财物,人们叫苦不迭。
强攻打不下来,上山又找不到路,面对地域广阔地势险峻的古楼山,解放军明显觉得有劲使不上,军区首长整天焦急万分。
二月初,牛幺娃的身体还在休养恢复中,带着伤痛,他坚持亲身指导训练他们旅里的新兵。机要参谋把电报送到训练场,他看着二野司令部的电报,明白肯定又是有新的重大任务:
“集合全旅,两个小时后出发”他发布命令,果敢,坚决。
为了以后打击行动的隐秘性,根据军区首长的安排,牛幺娃带领的特种作战旅驻扎在二十公里外的山林。听完首长们的情况介绍,牛幺娃他们觉得也十分棘手,一时难以找到突破口,最后大家共同商定,牛幺娃、张政委和张师傅、许师傅、姜师傅化装成老百姓,实地侦察,详细了解情况,再确定作战计划。
爬上一座山头,极目远眺,他们不由得倒吸几口凉气。只见眼前群峰林立,各种奇形怪状的山峰犬牙交错,地下溶洞暗河无数,要想在这样的崇山峻岭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政委,这样的地形,若要派“封神演义”里面的神仙,你看哪个来合适啊”牛幺娃玩笑似地问张政委。
许师傅倒抢着回答:“哪咤,他有三头六臂和风火轮”。
“土行孙,从地下钻,不怕”。
“雷震子,天上飞”
张师傅和姜师傅都争先恐后地说出他们的答案。张政委不慌不忙地:“我看,还得二郎神亲自来啊”
“哈哈。是的。“他们相继大笑起来。
站在双锁关对面的山峰观察,崎岖小路蜿蜒盘旋而上,狭窄的山路仅能容一人通过。关口架两挺机枪,只要有足够的弹药,就是有上万的人想从山下冲上来,都是有去无回。
十多天以来,牛幺娃他们通过多种渠道和方式打听,最后找到当地小镇的干部询问,才知道大概情况。
守关口的匪首姓姚,三十多岁,自小练得一身好武艺,他身材高大,传说他单手能举起一百多斤的石磨子,双手能抱动六、七百斤,肩挑三、四百斤,使一把重达八十多斤的大刀,力大无比,因此人称“姚千斤”,深得上司信任,统领三百多匪徒,镇守古楼山第一关口。他有个最大的喜好,就是爱结交武功高强的人,拜他们为师,提高自己的武功,按照乡琴们的说法就是个“武痴”,但生性残暴。
回到驻地,召开军事会议,牛幺娃把他们这段时间调查了解的情况作全面汇报,大家出谋划策,提出许多种作战方案,都不现实。两个小时后,似乎实在没辙了,会场气氛有些沉闷,人人头昏脑胀地。
“张政委,你来段评书,解解闷吧”牛幺娃恳求说。
“好,我就给你们讲孙悟空钻进罗刹女腹中借芭蕉扇的那段”张政委爽快地答应了,喝口水,润润嗓子,绘声绘色地:
“话说孙悟空到翠云山芭蕉洞找罗刹女借芭蕉扇,那罗刹女正是红孩儿的亲生母亲,听说孙悟空来了,顿时怒火烧心,又听他说想借芭蕉扇,更似火上浇油。打斗几百个回合过后,拿出她的宝物。芭蕉扇扇出一阵阴风,孙悟空被扇出去五万余里,后从灵吉菩萨讨得定风丹,他又回到芭蕉洞口找罗刹女借扇,她想再把孙悟空扇走,可这回没用。她慌张了,匆忙逃回洞中,孙悟空用变身术,赶紧变成一只小虫子,飞进罗刹女的茶水中,躲藏在茶沫下。口渴难忍,她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两大口下肚,便听得孙悟空的声音喊她‘嫂嫂,借扇子与我使使’。罗刹女吓得到处寻找,后来发现孙悟空已经钻到她的肚子里。孙悟空又顶又蹬,罗刹女心肺疼痛难禁,面黄唇白,满地打滚,连连哀求孙悟空快出来,答应给他借扇。”。
“有了!”牛幺娃拍案而起。
其他同志正在聚精会神地听书,他这突然的一大声嚷嚷,都回过头来,惊诧诧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牛幺娃把他的想法告诉参会的同志,有人赞同,有人反对。大多数人认为太冒险。根据反对人的意见,他们再讨论很多细节,到目前为止,牛幺娃的这个计划是唯一可行的,但的确风险太大,含有赌博的意思。
“如果按十分来计算的话,我认为有五、六分的把握”他坚持自己的意见。
“可以按照牛旅长的计划行动,我们一定会小心谨慎,见机行事”张师傅他们都表示同意。
“要是你们都认为可行,我保留意见。建议把我们旅的吴团长带上,他是‘神枪手’,不管哪种枪,到了他手中,都能‘百发百中’”张政委没想到牛幺娃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现在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案,即使不放心,还是得支持。
“政委这个建议好,我们五个人就去阎罗殿大闹一番!”。
大家接着讨论牛幺娃提出的行动具体方案,确定住在“古楼客栈”,因为那个老板是我们的人,他可以快速地上报消息。约定十天的期限,若是他们的行动成功了,就在山上连打三枪点射,间隔一分钟后,再打三枪,埋伏在山下的进攻部队就开始冲激。如果失败,主攻部队就要在第十一天用其它的方式发动攻击。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本人姓许,河南人,略通武功一二,云游四方,拜访名师高手。今天来到贵地,特求名师指点,摆下这个比武擂台,我输了,马上磕头拜师,并亲手奉上重金”说完,许师傅给台下围观的人行拱手礼。牛幺娃扮作老板模样,吴团长扮作伙计,坐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人群。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全镇。人们蜂拥而至,都想来看看那些武功高手到底有多厉害。
当许师傅叫第三遍台的时候,终于有个人跳上来,声称要过几招。那人先在台角运气活动手脚,比划十多分钟,便猛扑过来。许师傅躲闪开,十几招过后,许师傅都没有还手,趁那人变换招数之际,许师傅用他的半步崩拳打出去,那人直直地趴下。
人群中嘘声一片,他们大多数都没见过许师傅这种拳法,觉得不可思议。又上来四、五个人,还是没有打赢许师傅。
第二天张师傅摆擂台,没人打赢他。第三天姜师傅的擂台,仍然没有人打赢。
“看来这几个外地人的确不简单,有真功夫,照他们这样的功力,可能只有山上的‘姚千斤’有一比了”,镇上的人们纷纷议论说。
到第四天,还是没人能打赢许师傅他们,晚上,牛幺娃他们收拾东西回到客栈。为掩护身份,他们喊牛幺娃现在都改口称“老板”。见土匪还没有“邀请”的意思,张师傅不禁担心:
“老板,如果他们不来请咱们,怎么办?”
“土匪有很多眼线,山上的肯定早就知道了。莫着急,再等两天”牛幺娃似乎满有把握地。
第五天晚上,牛幺娃他们刚刚睡下,就听到楼下一阵“噔噔噔”地跑步声,紧接着,他们的房门被撞开,十几个端枪的土匪闯进屋子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问:
“你们就是那几个摆比武擂台的人吧”
“是,我们是外地人,跟你们不认识”牛幺娃回答。
“我们大哥请你们上山,想跟你们比试比试”
“你们大哥是哪个,要比明天去擂台上比,这会儿到哪里比”
“咦,你们还不是抬举嗦,给我捆起走”那人怒吼,几个土匪拿着绳索就把牛幺娃他们的手捆住,推下楼,直往门外赶。临出门,牛幺娃悄悄给客栈老板使个眼色,那意思是叫他尽快去给主力部队报信,说他们上山了。
走出镇子,上小路,那里有匪徒打着火把接应。牛幺娃他们就这样“很不情愿”地被请上山,当晚,安排他们在小山洞里睡下。第二天大清早,十多个匪徒押送他们来到一个大山洞。
这个山洞有三十多米深,约有二百多平方,就像大户人家的厅堂,只不过高低不平,顶上分布几十个大小形态各异的石钟乳,宛如调皮的猢狲们,倒挂着,活蹦乱跳的样儿。
洞子中,央,坐着一个壮实的汉子,旁边站立几十个咧牙呲嘴的土匪,都恶狠狠地死盯着被推搡进来的这几个人。牛幺娃看这个阵势,明白那个壮汉应该就是乡琴们传说中的“姚千斤”。
迟疑须臾,他站起身,笑呵呵地:“各位师傅,对不起,受惊了”,亲自解开他们身后的绳索,和颜悦色地:
“听说你们在镇上摆了几天的擂台,没人打赢你们,所以我想拜你们为师啊”
牛幺娃一听,心中暗喜:求的就是这个。但脸上不能露出半点心思,倍觉委屈:“好汉,那你怎么把我们绑上山来呢?不如直接到镇上就好”。
“我是土匪啊,现在解放军正要抓我”他说的大实话。
“我们不会收你这样的徒弟,对师傅不恭敬”张师傅大声喊道。
“按照你们的规矩,那我们来打一场”
“我们赢了就放我们下山回去”许师傅不高兴地说。
“你们打赢我就立刻拜你们为师,留在这里教我武功。输了就跟着我当土匪打某某”。
“都是一样的结果,不跟你打”姜师傅生气了。站在姜师傅后面的土匪举枪托重重地砸他的背部,他转过身,要出手,牛幺娃拉住他,劝他不要随便动。
“打就打,不过点到为止”牛幺娃倒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他,同时给姜师傅他们递眼色,告诉他们一定要把他打趴下,让他彻底服气。三个师傅相互之间会心地微微一笑,明白“老板”的意图。
姚千斤脱掉外衣,露出粗壮结实的臂膀,心里默念:捏在手中,掐死你们!张师傅先和他打。
他在那边跳跃十多次,以为张师傅没注意,忽然一个“飞豹钻林”直冲张师傅的心窝而来。张师傅转身,左捋,勾脚,右掌使全力打在他的后背,“扑通”,姚千斤还没弄清东南西北,就踏踏实实地摔倒,不能动弹。几分钟后,才努力撑起身子,脸色苍白。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还跟我打吗?”张师傅凑上去,轻声地问。
“不打了”
歇息十多分钟,再和许师傅打。他吸取教训,不要冒进,看好了再出招。见许师傅比他矮小很多,想抱住他摔跤。许师傅低头闪过,对准他的肚脐,半步崩拳!姚千斤只觉得有根又粗又大的圆木穿肠而过,后退四、五步,仰面倒下。
牛幺娃劝他不要打了,可他坚持还要和姜师傅打。没等他出手,姜师傅迎上前去,一个反手擒拿,把他的右手反别在背后,脚踢委中穴,肘击后背,把他打倒在地,右膝顶住他的肩膀,姚千斤一动也不能动,趴在地上接连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