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寒露。
国语云:雀入大海为蛤。盖寒风严肃,多入于海。变之为蛤,此飞物化为潜物也。蛤,蚌属,此小者也。
菊有黄华。草木皆华于阳,独菊华于阴,故言有桃桐之华皆不言色,而独菊言者,其色正应季秋土旺之时也。
仰望星空,东方苍龙七宿已缺一宿,心宿已沉,天气将寒,露将凝结。
冬季不宜出征,寒节不宜作战。此时虽非大寒,但万物已枯,马草渐少,若此时出征,必然极耗粮草。
张辽、成廉作战不利,入琅琊国剿匪不成,反被臧霸所破,如今不得不兵缩东海,驻守观望。元景适时向吕布建议,启用秦寻为将,再入琅琊,告道:“袁术屯兵广陵、阳城,名为小沛,实为徐州。若刘备一灭,前门大开,前有曹操,后有袁术,北面臧霸占据开阳,实乃三面皆敌也!若不趁早打开一条出路,主公必成瓮中之鳖。”
此时吕布虽领徐州牧,但袁术自封徐州伯,吕布对他颇为忌惮。刘备不用说,亦敌亦友,随时可能倒戈。相距不远的兖州还有曹操这个大敌,如今吕布实际的地盘不过彭城、下邳、东海三地,徐州六郡不过一半。即便是元景不提醒,吕布亦知形式不利。
可是,秦寻可用否?
吕布心中并没有答案,派心腹前往下邳,却得知秦寻已挂印离去,于是再问元景。元景略一思索,便道:“素闻秦牧之与魏续交好,我料他必然魏续府上。”
吕布不信,派人前往魏续府上,得知秦寻果然在府里,不过却不肯前来。吕布一挥手:“捆来便是,何须多说?”
不多时,捆秦寻前来,吕布大咧咧的问道:“吾闻你有计可破琅琊群匪,还不快快道来?”
秦寻漠然道:“抛之即去,缚之即来,我已无计可施。”
吕布再三询问,秦寻亦不答,吕布大怒转回后帐,试问元景道:“此人心中怒气未平,不可用也!”
元景笑道:“秦寻亦人也!只要官复原职,赐予金银拢络,主公再好言相劝,他自然心服矣!”
吕布将信将疑,再次入帐,先让侍者呈上以前的印绶、私章,然后好言抚慰,再赐予金银。秦寻果然欣喜,向吕布进言道:“琅琊、开阳二地,之所以难以平定的原因,实乃泰山寇与臧霸互相勾结,彼此呼应的缘故。泰山寇藏匿于深山之中,难以剿灭。若不顾他转攻臧霸,泰山寇又在后面作乱,二者相辅相成,已成一个整体,如想平定二地,必须瓦解其联盟!”
吕布不耐烦的说道:“这些我已经知道,你还是快点说说用什么办法能瓦解吧!”
秦寻自信的一笑,负手说道:“人道是,匪徒重利而无常,泰山寇亦是。此贼本是黄巾余孽,为寇时曾经拖家带口进入深山。山中盗匪虽多,实际上百姓更多。它之所以与臧霸联合,其实是臧霸供给粮食,资助盗匪过冬。如今冬季将临,泰山寇又将缺粮,若此时派部队封锁开阳与琅琊之间的道路,然后派使者带着大批粮食与泰山寇讲和。只要能暂时麻痹泰山寇,然后趁此机会攻打臧霸,臧霸一灭泰山寇没了依靠自然会出山投降。”
吕布亦非蠢蛋,此时将眼一咪,询问道:“你的意思是在冬季出兵,攻打臧霸?”
秦寻坦然点头:“然也!”
吕布怒喝道:“那你知不知道臧霸有多少兵马?把粮食都给了泰山寇,冬季又拿什么出兵?”
秦寻微笑着说道:“臧霸久驻开阳,麾下兵马已经超过两万。温侯如今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也不到三万人,想破臧霸确实困难。若冬季不能破,以温侯的实力,以后将更难!”
吕布重重拍了一下桌案,眼神凶狠的盯着秦寻。秦寻将头微垂,不再说话。吕布胸中怒气难平,立即拂袖而去。转到后院,元景接着,忙问其故。吕布气呼呼的将秦寻的话说了,咬牙切齿的说:“此辈肯定是心存怨恨,成心戏弄我!”
元景笑道:“主公切勿恼怒,秦寻此举并非戏弄,实乃胸有成竹也!主公回去再问破臧霸之法,他必然告之。”
吕布看在元景的份上,再次回帐,询问秦寻:“如何破臧霸?”
秦寻抬起了头,微笑着说道:“给我三千兵马,自然破给你看!”
“三千兵马?”吕布气急而笑,眼露凶光的说道:“若是破不了呢?”
秦寻道:“我愿立下军令状!”
闻得此言,吕布立即转怒为喜,招呼书佐呈上笔墨。秦寻不忙着持笔,又向吕布说道:“还需订个日期。”
吕布问:“你要定几个?”
秦寻沉思了一会:“如今已是十月,那就定在开春之前,不多不少刚好三个月。”
吕布大手一挥:“允了!”
秦寻这才不慌不忙的签下了军令状,吕布见事已妥当,就对秦寻说道:“我给你三千兵马,不管是我的部曲,还是其他几位的部曲,任凭你挑选,连副将你也自己选。粮食我也给你,如何用计全凭你自己的本事!若是三个月内见不到臧霸首级,那就用你的首级代替吧!”
吕布离开之后,秦寻自回住处,元景半夜来见,向他问道:“三千兵马破臧霸,你是否有把握?”
秦寻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黑夜星火,吹着那寒风冷气,叹道:“依照如今的情形,我能骗到三千兵马,已经颇为庆幸了。”
听秦寻这语气,元景负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止步道:“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三千兵马去莒县,联合臧霸、泰山寇直接反了,到时候再趁机而动!”
元景话说得坚决,眸子更带着决然之情。秦寻却摇头说道:“不妥,即便是脱离了吕布,早晚也被他人所灭。”
元景怒道:“难不成你真要带着三千兵马去打开阳?”
秦寻看着外面的夜空默默的点头,元景叹了一声:“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稍后又问:“有多少把握?”
“若天时在我,当有五分把握。若时不待我,自然是有去无回!”
元景跺脚道:“你真是太冒险了!”
秦寻微微一笑:“人生何处不冒险?当初我就是不愿冒险,所以才几次侥幸身还。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秦寻再不会被他人左右了!”
说到这里,秦寻的眼前,突然想起了那天夜里,想起了那场大火。若不是那场大火,秦寻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在心里想道:“公台,我会好好的活着。九泉之下,你替阎王说一声,我秦寻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