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球最后的光晕还没从兰妮的视觉里消失呢,兰妮就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流下来,同时,她听到佳佳紧张的吸气声。她刚想问佳佳发生了什么事,就听黑风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别怕,我在给你们隐身。现在没人能看见你们了。”兰妮看看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找佳佳,也找不到。这就是隐身了?不过树林里这么黑,即使不隐身应该也看不到。
“我没发觉有人来呀。”佳佳低声说。
“还是相信他吧,蝙蝠的耳朵比较灵……”兰妮小声回答。
“别说话,也不要动,来的人力量很大,而且是三个,现在的我打不过他们。”黑风的声音在她们头上方传来,“一定记住,不要发出声音,不要被他们发现。否则,我救不了你们。”黑风的声音第一次露出紧张。
他的紧张感染了两个女孩子。她们站着,一动也不敢动。树林里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现在,一直回荡在树林里的沙沙声也听不见了,除了他们轻轻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停止了一样。兰妮努力睁大眼睛,可是眼前除了黑还是黑。忽然,就像被风吹着似的,兰妮头上的树叶一阵轻响。接着,轻微的沙沙声从树上滑下来。
兰妮差点尖叫起来!有个东西爬上了她的身体,而且,正在她身上爬!那个东西刚刚爬上兰妮身体的时候,兰妮就觉身体像被比冰还要冷百倍的东东碰到了一样,又凉又疼。她虽然没叫出声,可是呼吸重了一些。那个东西好像听到了呼吸声,忽然停在兰妮胸上不动了。
兰妮想大叫,想抬手把那东西打下去——因为它让兰妮觉得快被冻僵了——想跑离这个地方……可是,她一动也动不了。“如果我能看到那是什么……我要看见,我想看见……”兰妮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这一个想法在脑子里转。
忽然,就像天开始亮了一样,先是模糊的影子,接着渐渐清晰,最后周围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出现在兰妮的眼前。兰妮看到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卧在她的胸口上,探出的头伸到兰妮的鼻子前,频频地吐着芯子。兰妮马上屏住呼吸。大蛇闻了一会儿,好像确定了周围没什么生物一样,才继续掉头向下爬。
等看到了全貌,兰妮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蛇,或是变异了的蛇。那蛇形生物像黑风的手臂一样粗,两两相对的四个翅膀紧挨着长在背上,翅膀由一根根长骨支撑着一张大皮构成,看起来像巨大的鱼鳍。怪蛇蜿蜒着一动,翅膀也跟着笨拙地扇动着。怪蛇一离开兰妮的身体,兰妮立即觉得那种快忍不住的冰冻感消失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立即悄悄转动着眼珠小心地观察四周。
轻轻抖动的树枝,正在飘落的树叶,和地上的小草……连这么细微的东西兰妮都看得见——这让兰妮惊讶极了,也疑惑极了,即使是大亮天的时候,她也从未看得这么清晰。她知道黑风和佳佳站在她身边,也知道黑风的一只大手还按在她一侧的肩膀上,可是她看不见他们。
怪蛇从兰妮身上爬下来,在离大树不远的一个宽阔地方停下了。接着一串清脆的像是打击什么铜器的声音传了出来。兰妮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这声音是怪蛇发出来的叫声。
“乌乌,你确定没人吗?”这句话在第一个音节响起时还在离兰妮很远的树上,最后一个音节传来的时候,已经在兰妮身前不远处了。一个人,像是忽然变出来的一样,出现在草地上。
那个人身材异常高大,又长又宽的板刷眉,凶狠的圆眼睛,头上正中间,立着一道红头发,除了这道鸡冠子似的头发外,头上其余的地方油光铮亮没有一根杂毛,身上穿着印有巨大红色骷髅头的黑皮T恤、紧身皮裤,耳朵上戴着粗大的耳环。这杀马特造型和那张凶恶的脸一搭,让兰妮觉得可笑又可怕。
黑风暗暗心惊。他没有感觉到遁形时形成的空间波动,这个人是缩跃了空间来到这里的,再一见那人黑蓝色的眼睛,黑风立即断定,他是魔族人。
怪蛇又咣咣咣地叫了几声,爬到那个人的脚下不动了。
“很好。”那人说,转动着凶狠的眼睛仔细地看着周围。有那么一会儿,兰妮觉得他看见她了,因为他的眼光在大树那儿定了一会儿。好在不一会儿,这双眼光又移走了。“对神族的人,得时刻多加小心才行。”那个人对怪蛇说。蛇咣地叫了一声,回答了他。
“玄幽天,我已经到了。你真小心啊。”一个冷冷的声音说。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人从树林里出现了。
兰妮一见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同时,她听到身边另两声的吸气声。幸亏这时候那个鸡冠头男人说话了,要不,他们非被发现不可。
鸡冠头男人说:“对你顾青不得不防啊。”
从树林里出来的人,正是顾青。
顾青神情傲慢,对鸡冠头男人的话似乎很受用。
“魔族最狠的间谍也有害怕的时候?”顾青说。
“幻剑可是让人胆寒的凶器呀。”玄幽天察颜观色地道,“你今天好像没带它,是不是你还没办法让它随心所欲呀?听我的奴仆说你用它伤了黑风?我的奴仆昨天在这附近遭遇了黑风。他们向他发动了攻击。”
“那个精怪肮脏的血玷污了我的剑。”
兰妮的肩头痛得差点让她叫出声!原来是黑风的手忽然握紧了。兰妮在肚子里叫苦连天,万分希望黑风把放在她肩头的那只手拿开。如果他再激动一次,她的肩头非粉碎性骨折不可。
“你的剑?说的真理直气壮。它不是你的吧?你要记住,它真正的主人是玄变公主。玄变公主离家出走之后,那把剑才被你据为己有。”玄幽天嘲弄地说。
“你想打架吗?”顾青的声音还是又冷又平静,可他的脸变得苍白铁青。
“噢噢噢,对不起,揭了你的伤疤了。我忘了玄变公主跟一个下贱的凡人私奔对你打击很大,玄变公主可是你的老情人啊。”玄幽天嘴里说着对不起,眼睛却闪着嘲弄的光,“别轻举妄动,你今天没有带幻剑!”
可是顾青已经出手了。
顾青的大拳头和他整个人像流星一样砸向鸡冠头男人玄幽天。玄幽天没动,原本匍匐在他脚下的怪蛇腾空而起,血盆大嘴一张,一条雪龙从中飞出直向顾青蹿去。
顾青冷笑着一侧身闪过雪龙。
又一条雪龙从怪蛇的口里飞出来呼啸着扑向顾青面门,先前喷出的雪龙转回来冲向顾青的后脑。
两条雪龙夹攻之下,顾青神情自若,正待反击,忽然——
天上冲下来一个怪物,怪物边飞边在半空中张大嘴一吸,两条雪龙在半途中拐弯,一下子被吸进怪物嘴里,不见了。怪物像刚刚吞了一个美味的甜点般,舔着嘴落到地上。一个人从怪物的背上滑下来,他很满意地拍了拍怪物的头,然后向顾青和鸡冠头男人走过来。他穿着带兜帽的大风衣,帽子低低地压下来挡住了脸。风衣的下摆直垂到脚踝,衣角随着他的步伐一摆一摆地动着。
看着那个人,兰妮的后背阵阵发凉。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充满了令人害怕的危险气息。
黑风暗暗心惊。他发出的微波在那人身体周围一尺左右就返回,在大脑中形成的图像是一个椭圆形的茧球,茧球里面的人是什么样子,只凭回声辨别,根本弄不清楚。这个人用相当强的力量把自己罩住了。
“我们不该互相残杀。当初就因为我们的不合,才使令人厌恶的精怪和下贱的鬼族有机会和我们平起平坐。”那个人说。声音柔和而缓慢,显得有气无力,可是他的话一出口,鸡冠头男人立即温顺地垂手站得笔直,像个犯了错被老师抓到的小男生。就是顾青也现出惭愧的神情来。“可是实际上,精怪不过是我们的奴隶,鬼族……”他不屑一提地住了口,“再看看一直供奉我们的凡人们,他们凭借创造用具来驱使自然之力,这些用具弥补了他们自身能力的不足,除了寿命,他们的能力已经逐渐向神靠拢,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了对我们的信仰。如今,还有多少人信仰我们供奉我们呢?我们不要再犯愚蠢的错误了,让我们重新团结起来吧。只有团结,我们才会成功。否则,看着吧,现在精怪和巫师们已经要骑到我们头上,一旦他们得到华胥之门的钥匙,精怪和凡人们就会急速发展,成为世界的主人,而我们会沦为他们的奴仆。”
“让下贱的精怪、巫师和没用的凡人们去死吧。”玄幽天说。
“你是谁?”顾青神情傲慢地打量着风衣人。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无需知道我的名字。你只知道我代表魔族的话语权就可以了。”
扫了一眼默认的玄幽天,顾青心里疑惑:这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