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难听的如同鸭嗓子,却总算是比之前好了些,说话也没那么费劲。
“哟,总算有了危机意识?”对她的话,他似乎很享用,连带着说话,也不禁的微微扬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
“徐暮川,我们回你公寓,好吗?”
在这里,床太窄,她就是有心想要让他上来,那床也搁不下他的身高腿长,他没办法休息,她也无法安然入睡。
索性,回他的公寓,两个人都可以好好休息,反正这里过去,也不算太远。
“你确定?”
她会主动提出来,一起回他的公寓,此前不曾有过,徐暮川微微退身,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眼角含笑。
“这里不是睡不了两个人么?”纪唯宁索性也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站直了身子,有些不自在的解释,深怕他会想的太复杂。
徐暮川知道她脸皮儿薄,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打趣。他抬手,看了下腕表,从这里去公寓,开车二十来分钟,回去确实还能休息上一会。
最重要的是,分别这么多天,他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搂着她入睡。这样的事情,他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他当下拍板:“你快点换衣服,天亮我们再回来。”
他话说的有些急,导致纪唯宁的动作也显得有些急,她汲着拖鞋,小跑着绕着床尾,走到另外一边的柜子前,拿出自己之前换下的衣服,双手抱着,却是好一阵都在原地打转。
这里只是普通的临时病室,只供急诊病人随便呆的,所以并没有配套的洗手间。这会儿,她要换衣服,便没有了地。
她有些纠结的看着徐暮川,他却好像并没有因为她要换衣服而有丝毫回避的意思。以至,她不得不出声:“你转过脸去。”
他似是不以为意,嗓音清越的说着:“又不是没看过。”
“那不一样!”纪唯宁的鸭子嗓拨的有些高。两个人情到浓时的坦诚相见,自然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让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她自觉没有这个勇气。
许是看着她面露急色,徐暮川这才妥了协,原地转过身,没有言语。
“好了,我们走吧。”纪唯宁三两下就换了衣服,朝着他奔着,过去拖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出了病房。
医院的走廊很静,偶尔有个别的病人跟他们擦肩而过,纪唯宁便会不好意思,想要甩开徐暮川的大手。
可他却是毫无顾忌,不但没让她甩开,反而将她的手握的更紧,甚至还用眼神扫她几眼,警告她不准再动。
两人一路从医院回到公寓,已过五点。纪唯宁困的直接把自己丢向大床,而徐暮川却是进了浴室洗澡。
两人之间一切的动作,都显得很自然,没有任何的生疏拘谨,就好像是已经一起走过了很多岁月,彼此间有着最默契的相处模式一般。
待他冲完凉上床的时候,纪唯宁几乎已经睡了过去。
“那个孩子,会怎么安排?”睡意再次袭来之前,纪唯宁开口问着心里一直记挂着的事情。
他的呼吸平稳,纪唯宁整个头被他压在胸前,不知道他此刻睡没睡,见他一直没有回答,她便也默了声,却是忍不住轻叹。
“看叶婧怎么反应再说吧,如果她不理,我会帮他安排好去处。好了,睡吧,这些事情,我会处理。”
听着她叹声,他这才轻声回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安心。
第二天,纪唯宁醒来的时候,整间公寓已经没有了徐暮川的身影。她不由觉得奇怪,明明说好了,天亮的时候两个人再一起回医院,结果,她连他何时走了都不知道。
她给他打电话,想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先回了医院,哪知,他却说是在局里处理一下连素敏的事情,还问她今天要不要休息,要的话他跟宁呈森说一声,把今天科室里的事情交给其他医生。
纪唯宁当下就给予了否决。她在英国呆了那么多天,这才刚刚回来,分担了科室的任务,哪里好意思再请假不上班。
而且她的伤,过了这么一夜,已经好很多,只要尽量少说话,便没多大影响。脖子上的淤痕,或者可以穿件竖领的衬衫遮一下,这样子去上班,便没有了什么不妥之处。
就是这里打车回南郊小区,再回医院上班,可能会比正常上班时间要迟一些,但是怎么也比不上班来的强。
她说不用请假,徐暮川也没有勉强。应该说,向来只要纪唯宁想做的事,他都不会过于限制她,给足了她充分的个人空间。
电话聊到最后,纪唯宁听到他旁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虽然听的不是太清楚,但还是可以辨认,是叶婧在缠着徐暮川,说着关于连素敏的事情。
想到他那边要处理的事,纪唯宁也就没再多话,三两句收了线。
徐暮川这边,他刚跟办案的人交代了当年事情的各类细节,以及要求他们秉公处理之后,便接到了纪唯宁的电话,而后在讲着电话离开之时,迎面撞上带着律师前来探视连素敏的叶婧。
徐暮川并没有想要跟她交谈的想法,也觉得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可说的话。可是叶婧看到徐暮川,却是激动的很,不管不顾的要拦住他的去路。
叶婧这人其实很聪明,昨晚上连素敏被带走之后,她看着徐暮川去握纪唯宁的手,便已经幡悟过来。
从徐暮川说要给她一个订婚礼的那一天起,她便慢慢的走入了他们的圈套。
徐暮川给她换了康复师,逼着她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重新站起来走路,这些都是为了让她失去最后一点点可以博得大众同情的机会。
昨夜里,叶婧想了很久。如果她今天还是坐在轮椅上,没办法行走,那徐暮川会否能够将她甩的如此彻底?
她是在世腾的项目上受的伤,重物砸下来的时候,她根本没办法躲闪。没有重视好施工安全,是工伤,不管怎么算,都是世腾的责任,是徐暮川的责任。
而且,她为那个项目的企划案,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日夜加班熬出来的企划方案,也同样是让世腾赚到了不少。
哪怕她在美国求学时的过去再如何不堪,可是如果她没有站起来的话,徐暮川至少对她还有要付的责任。
可如今,她能够很好的站起来走路,甚至一度还欣喜望外,觉得自己重新有了自信可以站到这个男人身边,再次和他在商场中并肩作战。
她还催促着连素敏回来,为他们的订婚礼,跟着做一些筹备工作。如果她没有回来,那么叶子然就不会被别人不声不响的带回到穗城,更也不会出现在订婚礼上,彻底破坏了她这辈子的希望。
怪只怪,徐暮川这个男人的计划太过细密,怪只怪,她渴求徐暮川的心,太过强烈。
不是没有怀疑过,她曾很多次的试探过纪唯宁,可是她总是传给了她错误的信号,让她误以为,她和徐暮川之间,终究只不过是玩玩而已。
而后来江承郗的出现,以及最后那一次在机场,纪唯宁说的那些话,更是让她完全打消了顾虑,从而彻底走进徐暮川所设下的圈套之中,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这个男人的心太深,深到她根本摸不透。也同样太冷,冷到她这么几年跟他一起拼搏事业,却还是捂不热他,换不来他对自己一丝一毫的感情。
叶婧的心里满是怨恨和痛苦,可此刻,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连素敏先保释出来。
叶子然跟连素敏粘惯了,没有连素敏,叶婧根本奈何不了这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有过一瞬间的想法,想把叶子然弃之不顾,可想起连素敏对这个孩子的在意,她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
母亲这一辈子,都在渴求父亲的爱,而父亲的心,却几十年如一日的拴在何湘芸的身上。当初她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生下叶子然,想过把他交给当地的福利机构,可是没想到,连素敏却因为这个小孩长的像父亲,而死活都不肯舍弃。
连素敏坚持要自己抚养,她也遂了她的意。反正她的未来是在中国,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可以相互不影响。
然而,这一切却是被徐暮川利用了个彻底。
听着他跟纪唯宁讲电话,她只觉得愤恨。可是,此时此刻,哪怕心底有再多不愿,她也不敢表现出来,她还要求这个男人,求她放过自己的母亲。
看着他边讲着电话边走着出去,一点停下来想要面对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叶婧只能自己主动跟了上去,甚至为了拦住他,她去扯他的衣袖,口中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暮川,看在我这么多年为公司效劳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妈好不好?”
“我知道是我错,我不该瞒着你我在美国的那些事,我那时候太年轻太任性,做错了事又没有承担的勇气。我太爱你,爱你爱到昏了头,想尽办法要跟你在一起,对不起。”
“暮川,说到底我们也是从小认识的,你难道连这点情分都不讲吗?参与徐伯伯事件的是我父亲,他不是也为了你妈,丢了性命吗?一命抵一命,足够了。说到底,我妈也没有干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
叶婧拉着徐暮川的衣袖,不停的说话,生怕说漏了哪些,或许他没有耐心听,甩手离去。
被她这么死命的拉扯着,徐暮川不得不停下脚步,而后抽回被叶婧攥着的袖口,冷眸扫了她一眼:“所以说,你其实早就知道叶泽添也有份参与其中?”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不是很清楚,你知道我爸不会跟我说这样的事情。”被徐暮川这么一堵,叶婧便有些心慌。
“叶泽添自然不会跟你说这些,但凭你叶婧的聪明才智,还有你跟在你父亲身边工作的那一年多时间里,岂会揣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