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唯宁也是累,听着徐暮川要过去,也总算稍稍安了心,打算稍作休息。
只是没想到,这一觉,竟是从下午直接睡到天色近黑。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落地玻璃上的窗帘,被窗外的凉风吹的不停晃动。
纪唯宁身上的毯子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下来,手臂上没了遮盖物,便觉窗外的凉意倾袭而来。
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开了床头灯,趿着酒店拖鞋,出了卧房门。本是想找徐暮川,可是,整个套间到处一片漆黑,连声动静都没有。
纪唯宁每寻到一处,就打开了那里的灯光,到最后,整个套间灯火通明,却是依然没有发现徐暮川的身影。
想起瞿安的房间就在隔壁,不知道徐暮川会不会在回来之后呆在瞿安的套房,纪唯宁又是匆匆迈着步履,开门去了隔壁。
门铃按了好久,里面都没有人回应。纪唯宁有些泄气,身体也因为持续的站立又是开始疼痛,她不得不佝着背,想要走回到她和徐暮川的套房,坐下来缓解身体的疼痛。
可是,还未等她走回去,属于她那间的套房门就被风吹的将要关上。因为想要去的地方就在隔壁,纪唯宁身上没带房卡,就连手机也没有,如果房门被锁上,应该会很麻烦。
思及此,她动作一急,跨步想要过去挡住那门,结果,那门却是在她跨步的瞬间,毫不留情的传来‘嘭’的一声。
房门真的被锁住了,任凭纪唯宁伸手怎么扭动,都已没办法再进去。而她本来就在发疼的伤口,因为这一连串的动作,更是难忍。
纪唯宁见房门被锁住,便想要下楼去大堂找服务员。可是,还没走几步,她整个人就已经疼得直接蹲下了身子,跪坐在地上。
一路从穗城过来,因为有徐暮川在身边,他随时都把她照顾的很好,所以也没觉得,这背上的伤口还能这么折磨人。
如今,没办法联系到徐暮川,而她自己又走不动去叫服务员。只能蹲在酒店的过道上,兀自发呆。
秋夜的凉风从透气窗还有安全出道口袭到过道上,让纪唯宁原本柔顺的直发,纷飞四起,而她的两条手臂,更是因为冷意,起了很多鸡皮疙瘩。
徐暮川回来的时候,就是看见她那么一副狼狈的模样,杵在房门脚下,双唇被冻的有些发紫,整个人不停的哆嗦。
他和瞿安出去以后,直接去了于氏集团。
那些家属堵在于氏门口,不间断的闹着,赶不走。只要于氏的保安或者其他高层敢出声赶人,那些随时候在旁边的媒体就出言攻击。
于氏方面早已做出回应,承认自己的过错,愿意负全责,也愿意尽可能的满足受害人的各种需求。
可是,受害人的家属不甘愿罢休,扬言必须要揪出事故的始作俑者严惩,加上有媒体护身,所以,这个事始终没有个结果。
事情的发展,正如徐暮川所料那般。
徐暮川让瞿安扮作路人在楼下了解情况,而他自己,则是直接进了于氏大楼,找江承郗。
深知纪唯宁的性格,如果今天不让她见到江承郗,不知她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可是,她身上有伤,要让她来回奔波去找江承郗,倒不如他把江承郗带回去。
所以,这会儿,看到纪唯宁蹲在门口发颤模样的人,除了徐暮川,还有江承郗。
纪唯宁一直在等着,看有没有人影的出现,如果有人来了,那至少,她可以寻求帮助。所以,这突来的一阵脚步声,几乎是当下就拉回了正在发呆中的纪唯宁的注意力。
她抬头,被冻的些微僵的脸颊,苍白之色更显。还未等她从混沌中分辨出从光影中过来的两道同样修长挺拔的身姿是谁时,她的身子已经整个被腾空抱起。
接着,是来自她头顶上方一道清越中带着斥责的熟悉嗓音:“不是让你在里面休息吗?蹲在这里干什么?”
“我出来找你,不小心门被风吹的锁上了,又没带手机,也没办法下去找服务员来开门。”
接触到熟悉的怀抱,温暖的感觉瞬间包裹着她整个发僵的身体,纪唯宁不由的往他宽厚的怀里偎紧了些。
“在这里呆多久了?”徐暮川一阵心疼,也为自己没有及时给她打个电话说说那边的情况而懊恼。
江承郗在见到纪唯宁之后,也是连忙踏步上前的,只不过,徐暮川处在他的前头,速度比他更快的冲到了她面前。
他忽然就顿了步。看着他们之间那么默契的互动,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生怕他叫了她,她会听不见,满腹心思都在前边那个男人身上。
就如此刻这般,明明,他就站在离她不过三米远的地方,而她,竟然可以把她忽视的那么彻底。
徐暮川说,纪唯宁担心他,担心的不行,甚至不顾自己负伤的身子,非要从穗城飞过来。一下飞机,又要折腾着过去看他。
徐暮川说,如果他还怜惜纪唯宁,就放下手中的公务,自己过来一趟,跟她见个面,无论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最起码也要让她放心。
所以,他才会跟着过来。
“哥!”忽来的一声惊呼,拉回了江承郗远飘的思绪。
他闻声凝眸,闪着迷离的光色注视那个消瘦不堪的人儿,看着她挣扎从徐暮川怀中跳下来,看着她麻着的一双腿,有些脚步不稳的奔到自己面前……
“小心一点。”纪唯宁的动作太过急切,徐暮川看着他一拐一拐的拖着腿过去,忍不住出声叮嘱。
原本他是想抱她进去之后,再给空间让他们交谈。只不过,江承郗的出现,显然是让她激动不已,他便也就顺着她挣扎的动作从自己怀中滑落。
可是纪唯宁自己忘了,她一个人,背着伤,再这样秋夜的凉风中蹲了那么久,她的伤口也因为之前过大幅度的动作牵扯已是疼痛不堪。
如今,又是这么一番急切的动作拉扯,还未待她走到江承郗面前,那道纤薄的身板就有些站不住脚的倒下。
这一次,江承郗眼疾手快,直接伸手将她整个人捞起,而后抱了起来。可能因为冻过,也可能因为伤口的原因,纪唯宁的面色尤其难看。
徐暮川本欲伸手来接,可看着江承郗抱她抱的那么死,他硬是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去开门。
江承郗这个男人,不管任何时候,都是有资格照顾她的。这点,徐暮川虽然很不爽,但也不能不承认。
开了门,他让江承郗直接把人抱进卧室的大床,让她趴躺着,也让她原本因为久蹲不动而发僵的身体,得到最大的放松。
江承郗还算识趣,把人抱到床上去之后,什么也没说,就打算转身出去。
“哥……”纪唯宁在床上挣扎着起身,想要唤下江承郗。
而他却连身都没转,只是沉着声说了句:“让他给你好好看看伤,我在外面等着,不会走。”
“那你一定要在外面等我,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纪唯宁有些吃力扭头,总想要看到江承郗的面色。
可偏偏,她无论怎么使劲转身,见到的都只是他黑色的背影。
“放心吧,我既然来了,就肯定等着。”江承郗又是说了句,而后才踏着步出去。
也是因为得到了江承郗的保证,纪唯宁这才肯乖乖的重新趴下,等着徐暮川为她重新处理伤口。
依纪唯宁自己的感觉,她有些怀疑,背上的伤,可能是因为她几度过大的动作,使至原本就欲开裂的皮肉,真的拉扯开来,所以才会那么痛。
可是,即便自己已成了这样,她的整副心思却都还只顾着江承郗,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走过来,她闷着声:“阿川,我刚刚都没看到我哥的正脸。你看他的样子,感觉还好吗?”
随着一丝凉意袭来,纪唯宁感觉到后背的衣衫被他整个掀起。
他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纪唯宁只以为是自己的伤口不太好看,于是又问声:“是不是裂开了?”
这会儿,徐暮川直接起身,崩着牙齿斥责:“纪唯宁,你还真能折腾。”
纪唯宁有些无辜的撇了撇嘴:“我也不想这样,哪里知道我就那么去下隔壁,门就锁了。谁叫你那么久不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
被她这么一呛声,徐暮川直接默了声。
处理伤口的时候,因为裂了口子,徐暮川怕她疼,特别的小心翼翼。
可哪怕如此,纪唯宁还是嗷嗷直叫,差点眼泪都要渗出来,徐暮川只得连声安慰,轻哄着。
纪唯宁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大学时候去野外露营,就曾经因为一脚踏空,受过骨痛的折磨。
那时候,也没有这般脆弱,每次换药,直接拉个室友同去就行。何曾这般呼天抢地过。
到底是被徐暮川宠坏了,还是因为岁数大了,反而脆弱了?
处理一次伤口,就跟打过一场仗,纪唯宁倒没有什么,反是徐暮川出了半身汗。
“阿川,你看我哥到底有没有怎么样?”徐暮川为她重新整理好衣服,正打算收拾床头柜上的药物时,纪唯宁又是冷不丁的问了句。
徐暮川顿了下手中的动作,侧头扫了她一眼:“人都给你带到面前了,待会你自己问不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徐暮川就转身走了出去,连原本要收拾的药物,都没再去动。
而后,不消一会,门口重新传来动静,接着是有人进来的脚步声。
纪唯宁凭着脚步声能够猜得出来来人是谁,她刚想出声,他却是在后边先开了口:“伤口很疼吗?刚刚在外边听你一直在喊疼。长途奔波,会不会发炎?阿宁,你不该这么任性。”
江承郗的说话声,沉声厚感,夹杂着担忧和心疼,还有对她不懂得照顾自己而起的微声斥责。
“哥,我任性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纪唯宁挣扎着坐起身,伤口因为刚刚的处理,稍稍缓和了痛感,她索性下床。
江承郗见状,忙阻止了她的动作,大步踏了过去,将她已经落地的一条腿重新搁回到床上,而他自己,则是立在床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