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墨多少能够猜测乔洵的处事风格。在她那么明显的表示过对自己的排斥之后,那张写有他公寓地址的字条,哪怕是没让她给一把火烧了,也是早已飞落到某处的街头巷尾,她根本就不会去保留并记住它。
而刚刚那个电话,他听的很清楚,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十天之后,她会主动找上门来谈一次。
到时候,不管她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主动权都在他手上。
贺敏霏点点头:“放心吧,一定会如你所愿的。你现在感觉如何?头疼的还有没有之前厉害?如果实在忍受不住的话,可以吃点止痛药的,医生有交代过。”
萧晋墨摆了摆手,微微蹙了蹙眉心:“没什么忍受不了的,对我来说,最难忍受的,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够摆脱这种折磨。没有期限的痛苦,终究会吞噬一个人的所有希望。”
贺敏霏听罢,艰难的扯了扯唇,一向不爱笑的她,此时此刻,硬是挤出了些许僵硬的笑容,宽慰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期限,这是国内最好的军医院,培养出了最好的专业医生,墨,你的未来一定会幸福的。”
萧晋墨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亦或是没把贺敏霏的这番劝慰听进去,总之,他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或许,他其实听的很清晰,只是他自己对自己没有了信心,怕想的太多,到头来,空欢喜了一场。
见箫晋墨这样,贺敏霏也没了话,默默坐在旁边,陪着他,也顺便用自己的手机,将他在B市的公寓地址,编辑成了短信,发到乔洵手机上。
没有做任何的备注,贺敏霏觉得,乔洵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不用一而再的言明,她自己能够明白。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她的手机就收到了乔洵的回复,很简短,只两个字:“谢谢。”
应该是短暂的信息铃响声扰了箫晋墨,他睁开眸,看贺敏霏:“怎么还不回去?公司那边应该很多事要做。”
贺敏霏点点头,表示知道,之后她又出声:“公司还有董事长和副总,再不然还有李助理在,出不了什么事,你这里需要人陪。”
她要陪,箫晋墨也就不再出声。贺敏霏是固执且认死理的,就好像她认定了要帮贺敏茵将健康的自己拉回来,就不管不顾的非要赖在自己身边一样,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开。此刻的箫晋墨,显然是没有力气跟贺敏霏较这个劲的。
贺敏茵,那个英姿飒爽,阳光灿烂的女孩,在箫晋墨的记忆力,既遥远又清晰。
曾经的年少癫狂,不懂爱情为何物,大家都说他们两个很配,大家都认为他们理所当然的应该走到一起,并且贺敏茵对他也着实热情,于是,一切都在大家的默认下,进行着。
她算是他的女朋友,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是他的前女友。
因为,在他换了身份成为道上混混的时候,为了融入那个圈,有太多的不得已和无奈,也有太多需要小心谨慎的地方。如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葬身其中,粉身碎骨,甚至还可能殃及亲人朋友。
于是,他弃了贺敏茵,转而去追求道上大哥的女儿,并且,与大哥的女儿展开了缠绵悱恻的爱恋。
明明说好了,这只不过是个障眼法,是为保护自己安全的不得以为之,明明说好了,这一切都是假装的。
可是后来,大哥的女儿沦陷的彻底,逼着他要订婚要结婚,闹死闹活的,他没办法,只得用订婚来拖住她,以求争取宽裕一些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可是贺敏茵却是再也看不得他们越走越近,越走越没边,她反悔了,顾不得她当时的身份,一心想要阻止大哥女儿的行为。
到底是年轻,到底是冲动,那时候他跟贺敏茵都只是二十一岁的青年,他被贺敏茵缠的,动了心,想提前结束任务,提前收网,争取早日脱离那个鬼窟。
可是,他们在部队只懂得作战的技巧,只懂得通过察言观色来揣度敌人的心思,却缺乏周密的思维和计划。
大哥的女儿对他的感情真切这是无疑的,可这并不代表,她对他就是全副身心的信任。处在她们那样环境中长大的人,哪怕只是女孩,也比寻常人多了份敏锐的洞察力,要不然,她们不可能好好生存在这个世上。
所以,他的计划被她知晓了,那里有她的所有同胞亲人,有她的父母兄弟,她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而弃她们那边所有人的生命于不顾。
六亲不认的行为,在她们那个重情义的团体里,是不被原谅也是跟她们从小接受的家训所背离的。
可是,她却依然舍不得伤他分毫,所以,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到贺敏茵身上,想当然的,贺敏茵受到的极刑,是有多惨绝人寰。
可她却说,她承受的痛苦,比之多百倍。
她拉着他在窗户后头看,让他清清楚楚的看着贺敏茵是如何一点点的断了气,可他却不能出半点的声。
那些人不是傻子,他和贺敏茵是同时进来的,既然贺敏茵有鬼,他自然也会被怀疑。如果那时候他出了声,完成不了任务不算,还会把自己彻底逼进绝路。
那之后,她用尽全力在护他周全,并且在最后的关头,给了他他想要的东西。就在那一晚,她带他突破了无数机关的营地,告诉了他攻取营地的缺口,然后,在他们营地的后山腰,她在他面前,持枪自尽。
临死之前,她说:“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出卖了我的家族,我的良心遭到天谴,所以,我必须要以死谢罪。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莽撞而为的后果,我,是为你死的,阿七,也是为你死的!”
阿七,是贺敏茵在那个地方的化名,而她,也是在说完那句话的下一秒,倒在他的面前。
那些画面,总是会不定时的,纷纷扰扰的侵袭着他,让他的良心和情感都受到不可磨灭的摧毁。他接受过,挣扎过抗拒过,可无论是哪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上,他都没办法让内心从容安定。
他一直都觉得,三个人当中,他才是那个最死不足惜的人。然而,他的命,等于是她们换回来的,他没有那个资格去了断。
让乔洵主动找上门来,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只不过,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最后才会找韦辉的妻子下手,这种方式虽然有些不够道德,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需管用就好。
乔洵原以为,这十天的日子会很难熬,头两天总是会在那儿掰着手指头算,她该怎么安排工作,该定什么时候的机票,该在哪天再度抵达B市。
然而,当忙碌起来的时候,却是发现,日子总是溜的特别快。
两天后,她收到乔谦发来的信息,上面有采访嘉宾以及他的联系方式,乔谦说他已经跟对方谈好了,让乔洵准备好了,直接联系他就行。
对方叫向隼年,三十六岁,比她家乔谦还要年长,是活跃在香江的青年企业家。相对来说在内地知名度要小些,但在他们那个地方,却也是个家世显赫,万人追逐的贵公子。
乔谦说,向隼年是想深入内地市场,接受这个访谈,在内地人视觉平台中先混个脸熟,所以,应该会愿意在各方面尽量配合,交代乔洵可以大胆发问。
有如此的访谈对象,乔洵是求之不得,花费了好些功夫,整理了一份稿子,基本上都将她想要探讨,并且迎合现阶段金融局面的话题融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