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谦边说话,边给她布置好餐食,甚至连筷子都剥好了递到她手里。
乔洵忍不住笑,自嘲着:“乔谦你真是个好哥哥,为了我的事,特意从大老远的地方赶过来,一趟趟的坐飞机。我若是被你宠的,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怎么办?”
街头外边,华灯初上,小区内,栾公馆华丽的彩灯路灯,照射着每一处角落,流光溢彩。唯一落寞的,当属双手提满东西的高大男人,他的身影依旧笔挺,如同军人的英姿,守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尾。
直到尾灯最后一点的猩红消失在拐弯处,他才收回了目光,冷冷的牵唇扯笑,满是暗嘲。他提步,往公寓楼内走,一步比一步沉重,他的眉头紧拢,像是忍着极致的疼痛。
经过楼道的垃圾桶,他将手中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的,丢进桶内,在这万家都在晚餐欢乐中的时段,食材掷入桶中的咚咚回响声,尤为响亮的敲击着他的心。
扔完手中的最后一袋,他的眉头已经打成结,唇瓣紧抿着,绷着一张沉如死灰的脸,不过下一秒,一声震天响,摆放规整的垃圾桶,被他一脚踢翻。
霎时间,刚刚被他丢进去的东西,四分五散的落到他的双脚四周。
那些鱼,那些虾,那些肉,那些蔬菜,那些配料,全部,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他甚至还可以一字无差的道出,她在选这些食材的时候,说的每一个字,也可以清晰记得住,她的每一个笑脸每一个表情。
她说:“箫晋墨,你口味清淡,我就给你蒸鱼吃吧,不放姜葱,就给点鱼露也挺鲜美的。”
她说:“箫晋墨,你这两天忙着照顾我,也没吃上什么好东西,今晚我给你熬大骨汤吧,你家的厨房有电压锅,一个小时就可以熬好。虽然没有我们南方的老火汤好喝,但总归是有营养的,谁让我们今天出来太晚呢。”
她说:“箫晋墨,我今晚要吃油焖大虾,得放蒜,你没得吃了。”
她的笑容灿烂,那双猫眼全是狡黠的精光,病过之后的嗓音,还带着些微的沙哑,没有丝毫避讳的在超市里边喊他的名字,让他感觉到别样的好听。
恍惚间,他现在还能听到她的朗声笑,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回响,而后,头部越来越痛,越来越痛,最后只身靠着墙。
这样的状况其实已经持续好多天了,每回,他头痛到难忍的时候,不管是在吃饭还是在做任何事,他都会当即停下手中的事情,躲回了房间。
他还发现了个规律,就是每回他越全心的沉浸在于她的和谐欢乐中,他头痛的次数,就越发的频繁极致。
乔洵以为自己回到穗城的日子会很难过,可是,还没等她从萧晋墨织起的迷障中清醒过来,她又赶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
她给阿宁打电话,起初的本意是想借她的理性思维帮她分析分析,也顺便找找安慰,结果,却是意外得知纪中棠在纽约要动手术。
这段日子,她都跟萧晋墨在一起,而阿宁,依然在忙徐家的事,两个人各有各忙,联系甚少。怎么也没料到,才刚刚缓过劲来的阿宁,又摊上这样的事。
她怕她一个人在那边撑不过来,根本就没时间再为自己的事伤脑筋,在锦尚华庭住了一晚,直接又打包了行李飞过去。
乔谦也乐得她出外走走,亲自给她订机票送她去机场,临走时还给她塞了张银行卡,让她身上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乔洵原先不想接,她自己身上的钱足够她花销,可转念一想,也不知道阿宁那边她父亲做手术需要多少钱。她刚买了套房子,花了她自己大半的积蓄,江承郗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如果万一到时要用钱的话,她也才好及时补上。
可是去到那边她才发现,自己操心过头了,江承郗在,医院的费用全部由他负责。
乔洵还打趣过纪唯宁,说买房子那时候,中承集团的股东分红一分钱都不愿意动,要不然,也不至于买到郊区去。现在怎么又愿意用江承郗赚的钱了?乔洵笑话她没原则。
可纪唯宁却说,纪中棠对江承郗有养育之恩,江承郗要尽这份孝心,她没有资格去剥夺他们这对养父子的情谊。哪怕是以后纪中棠回了穗城,如果他非要住进江承郗买回来的纪家别墅里,她同样没有意见。
乔洵说,狗屁的情谊,他要是念着你们纪家的好,就不该做出如此过分的事。乔洵承认,她没有纪唯宁那么好的修养,也没有纪唯宁那么全面的思维,那么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境界。
虽然听她说了江承郗在这几个月中的始末缘由,她依然不改最初的态度,那就是想好好当着江承郗的面臭骂一顿。她初来那天在廊道上看见江承郗的时候,若不是纪唯宁死拉着她,她真的会冲上去跟他算账。
一个自傲自负的男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一个女孩子带来多大的创伤和难堪。
对乔洵来说,无论是她还是阿宁,都是诸事不顺!诸事不顺!唯一让她兴奋得起来的,那就是徐暮川……
太出乎人意料,整个穗城的男男女女,有谁能够想象,他们口中天天在八卦天天在幻想的钻级男神,原来竟然是个医生,还是赫赫有名的大医生!
要不是阿宁千叮万嘱的让她封口,她估计得控制不住要在朋友圈嚎吼一番。除却这个以外,最让乔洵纳闷的就是,徐暮川那个难搞的主,凭什么为了纪中棠的手术,抛下手中的工作,不远万里赶到纽约来?
问题应该是出在阿宁身上,可是不管她如何套话,阿宁总是有办法将话题转移。怪到底,还是她的定力不够阿宁,她的思维不够阿宁慎密。
她在那边陪了几天,宿在附近的酒店。其实说是陪着照顾纪中棠,倒不如说是陪阿宁,纪中棠身边的大小事情,有经验老道的护工,也有江承郗,她们女孩子家家的,做起来还真不如他们方便。
在她们穗城老别墅的那条街,纪中棠和凌宁的爱情故事,常为人津津乐道。她从小听到大,始终如一的版本,没有太过细节的事情,但总是听也不腻。
乔洵觉得,她跟阿宁之所于对爱情都有一种类似执拗的坚持,多怕是听这个故事听的太多,心生向往。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离去,我必追随。
如纪中棠,他留着他的驱壳在人间,不过是因为他还有个责任在,他有年幼的阿宁需要抚养。但是他的心,却是早在多年前,已经追随他的亡妻去了。
人生苦短,能被这样一个人深深惦记着,谁说那不是刻骨铭心的幸福?
只可惜,这个世上,存在着那么多你我他,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命运的眷顾,拥有此生不渝的感情。
不知谁给台里走漏了风声,说她现在人在纽约。财经部长就一直给她打电话,催她回去,问她萧晋墨的访谈什么时候才能赶得出来,说前阵子因为韦台长妻子闹事的视频四处散播,对台里的形象产生很不好的影响,必须得赶紧做出点像样的补救措施,以遮盖那个丑闻。
乔洵一直在委婉推拒,在这个当口,她不想离开阿宁,当然,也更不想太早又去接触萧晋墨。可是财经部长的缠人功夫很让乔洵受不住,逼到急处时,直接堵了句,访谈已经拿下了,什么时候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