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一听,只觉得自己的女儿一定是脑袋给驴踢了,不然怎么会亲自求到美珠面前呢?她也不想想,有哪个待嫁女会希望跟自己的庶妹分享一个夫君呢?何况那夫君还对她一往情深,又是个受宠的王爷!
思来想去,秦姨娘有心责怪她两句,可看她垂头丧气的,只好把自己求见老爷,老爷却不肯来她房里的事说了,意思是自己也无能为力。
“哼,说来说去,都怪我是姨娘生的!”美玉气呼呼的,一跺脚走了,秦姨娘有口难言,郁闷不已。
说也奇怪,没过两天,就先后有两家上顾府提亲,一位是个姓谭的秀才,只有一个寡母,依靠一位当官的族叔过活,可是据说这书生样貌清秀,自幼苦读诗书,将来很有可能博取功名的。若是美玉愿意,那自然是过去做正妻的。
还有一位,却是个有名的盐商,已经年届不惑,有儿有女,亦有两个偏房,只是不幸前年死了结发妻子,所以有意续弦,而且求娶至诚,希望尽快完婚。
大夫人和大老爷商量以后,觉得这两门亲事对美玉来说都不错,毕竟,虽然大老爷是四品文官,美玉却不过是个庶女,要么找个家底薄的过去做正室,要么给富商做继室,却怎么都比做妾好。
老夫人一听,也点头了。老夫人一听,也点头了。她虽说对美玉也有点偏心,可到底是个庶女,既然不能给美珠母女添堵,也便不怎么放在心上。
大夫人就派人请了秦姨娘和四小姐美玉过来,把这两门亲事说了,问她们到底中意哪个。
秦姨娘一听,低头盘算了半天,才拉过美玉悄声道:“玉儿啊,依姨娘看,那谭秀才虽穷,将来却是很有可能做官的,他又有个族叔照应,又和你年貌相当,不如……”
不料美玉把胳膊一甩道:“不行,这样穷图四壁的,家里只有一个寡母,难道让我过去跟他们过苦日子,休想!”
“那你可以选汤家这门亲事,汤家是三代盐商,家里有吃不完的米粮,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在这京城里也不止一处宅子,你过去就是做太太,那自然是极好的。”大夫人说完,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可,可是那姓汤的,听说已经四十多岁,我,我……”美玉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你不愿意也行,反正你还未满十四岁,自然可以慢慢挑;只不过,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于是,美玉握紧拳头,一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汤家吧;只不过,我若和三姐先后出嫁,嫁妆可不能相差太多,也免得人笑话。”这是跟大夫人讲条件了。
大夫人一笑道:“咱们家自然有咱们家的规矩,既然出身不同,嫁的人家不同,那嫁妆自然是有区别的。”
美玉脸色一变,大夫人却又笑着补充一句:“只不过,只要你听话守礼,为顾府着想,我身为你的嫡母,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事已至此,就连秦姨娘也无话可说了,只好拉着美玉退下。
等秦姨娘回到房间,细细一想,立即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先前一直没有提美玉的亲事,这忽然间就有两家上门提亲?想必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要说这人是大夫人,恐怕她也没有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到底是谁呢?百思不得其解。
又再一想,大夫人让自己母女自己去想,看似公道贴心,其实是暗藏祸心,她明知道美玉任性跋扈惯了,就故意让她自己选;偏偏美玉就选了那个富商。想到那富商已经四十有余,有儿有女有偏房,秦姨娘顿时头痛起来:唉,自己宝贝疙瘩的日子以后恐怕不会那么好过啊!
可是事已至此,她也徒叹奈何。
过了两天,六王府的第八个妾侍顾美娴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当时她正因为害喜吃不下饭,偏偏王妃说她怀的一定是个男胎,只给她吃酸的,不给她吃辣的,她正急得呕心不已。
“莫非自己怀的是个女儿,怎么害喜这么严重,还这般想吃辣呢?”她正郁闷,却又听说了美玉要嫁富商的消息,不禁恨得咬牙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放着王府的贵妾不做,却偏偏要给一个半截入土的商贾做继室,我看她以后是没什么指望了。”
“没什么指望啊,美人?”话音刚落,六王爷突然鬼魅一般闪了进来,伸手就从后面抱住了她,“哎哟,我的小乖乖,几日不见,可想杀爷了。”说着就动手动脚起来。
“哎哟,王爷,这可是在白天,万一传出去给王妃知道……”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美娴不由得挣扎道。
“怕什么,你可是我正经的妾侍,我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那悍妇要是敢说个不字,我以后定给她好看!”
六王爷一时兴起,不由分说就把美娴给逼到了床边:“来来来,让爷好好玩玩。”
眼看六王爷要动真个的,美娴顿时怕了起来:“王爷,不要啊,妾身如今怀有身孕,不如,还让妾身帮你……”美娴说着,想循旧例俯过身去,不料王爷今日是非得到手不可,不由分说将她掀倒床上,扑了上去。
完事后,美娴觉得下腹一阵疼痛,可去净房看看,并未出血,也就放下心来。不料到了晚间,又喝了一碗王妃叫人送来的安胎药,不久就觉得小腹疼痛不已,很快血迹就把衣裤染红了。
虽说丫鬟很快禀告王爷,请来了御医,但是到了第二天晚上,美娴还是滑胎了。
过了两日,她身上勉强有了些力气,就叫人请来了王爷。王爷一看她形容憔悴,愁眉苦脸,顿时不快:“你不好好休息,又叫人找我作甚?”
“王爷,妾身有一事不明,想请王爷指点,那一日虽说我们,那个,可并未见红;只是到了晚间,喝了王妃叫人送来的一碗安胎药,这才不久发作起来,妾身因此,不得不怀疑……”
“怀疑什么,怀疑本王妃叫人给你的药有问题么?”美娴话音刚落,就见帘子刷的一声被人掀起,紧跟着,王妃气势汹汹地带着一伙人闯了进来,抬手就把她推到了一边去。
“你这个贱人,只是狐媚性子不改,大白天的就来魅惑王爷;当日若非你不顾自己身怀有孕,就故意魅惑王爷,也不会无端端滑胎;我好意叫人给你送药,反倒把污水泼到本宫身上,真是该死!”王妃气呼呼地说着,又叫人拉起她,抬手就是几记耳光。
美娴本就身体极其虚弱,这会被狠狠打了几下,顿时头晕目眩,差点昏倒在地。
王妃却一边委屈地哭着,一边推着王爷道:“都是王爷,当初非要纳这个女人回来;原本指望她给王爷添个一男半女,没想到她狐媚成性不说,还敢有胆污蔑妾身,真真是容她不得!”
六王爷本就怕这个王妃,此时见她又哭又闹,少不得安抚道:“你放心,我今后再不理这个女人了;你要是还不解气,就让她做通房丫头如何?”
美娴一听,险些昏了过去,王妃却破涕为笑:“算了,再怎么说,她的嫡妹将来可跟我是妯娌,就暂且让她做妾吧!可是再有一点,倘若她再敢兴风作浪,敢忤逆本宫,我一定打发人卖了她!”
“都由得你,咱们快回去吧,别在这个脏污处气坏了身子!”
六王爷夫妇带人走了,美娴伏在冰冷的地砖上,只觉得内心一片屈辱与绝望:她原以为只要她够聪明,够努力,总会在王府搏出一片天的,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日,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失宠的妾侍了!
以后她还会有复宠的机会吗?
她真的不敢想象!
当晚,她就烧得迷迷糊糊,整个人差点死过去。
就在同一天,九王府别院,九王爷端木篁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劲装,正从马上潇洒利落地跳下,一边吩咐身后的人说:“把香璋和兔子都野味给顾府送去,至于那只小梅花鹿,叫人专门给我建个鹿苑,等以后好让王妃赏玩。”
手下人笑嘻嘻地说:“看来,还是王妃在王爷心中最有分量啊!”
端木篁冷冷地投过去一瞥,那小厮吐了吐舌,赶紧躬身退下了。
端木篁入内室,不一会换了一身白色的便装出来,顿时,由英姿飒爽的游侠,变成了翩翩美男子。只见他摇着折扇,坐在院子里喝茶,一边默默地望着碧云天,依稀仿佛,似乎又看到了珠儿那俏丽又狡黠的笑脸。
他正默默出神,有位随从悄悄地来到他身后,用手比了个“六”,悄声说道:“据那边的人透露,那位从娘家回来后不久,就跟那位爷快活了一回,当晚又喝了一碗正室给送的安胎药,不肖片刻,就滑了胎。”
端木篁那冰冷俊美的脸只是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好似薄薄的刀片一般锋利:“哼,什么臭虫蚂蚁,以后看她怎么蹦跶!”
“家里的那位也不日要做继室,三姑娘只须安心等着披嫁衣了。”
端木篁略有不悦地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登时一凛;端木篁懒懒地挥了挥手,他立即就影子般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