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的院落,他和宋晴儿正在下棋,他好容易将宋晴儿的一条大龙抓住了,正要封口吃掉,宋晴儿笑了。石破天愣住了“晴儿,你笑什么?”
宋晴儿抿着嘴说“你只顾头不顾腚的,以为吃掉我的大龙就万事大吉了?你看你的后门还没封死呢。”石破天仔细一看,可不是,自己只顾猛打猛冲了,忘记后院起火。宋晴儿要是将一个子放在那里,自己苦心经营的围龙阵势就前功尽弃了。
他叹了口气,缓缓的从棋盒里拿出几子扔在了棋盘上,这在围棋的术语里叫弃子认输。
“怎么认输了呢?”
“大龙围剿不成,后院起火,我接下来就是顾此失彼的被你牵着鼻子来回折腾,细细看来,我的势已经没有了,与其撑到最后被你大胜,不如提前认输,从头来过。”
宋晴儿笑了“你很有自知之明啊。其实棋局就像我们现在的形势。”
“哦?”石破天很感兴趣“什么形势?你继续说”
宋晴儿一边指着棋子一边说“北汉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是长远不了。我们虽然短期挫败,但绝不是一败涂地。”
“你是说我们还有翻盘的余地?”
“其实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见解呢?不就是你们男人发泄欲望,生孩子的工具嘛。”
“你看看你,说正事呢,你胡说些什么啊,这么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石破天哭笑不得。
“可是我没有给你们石家生下一男半女,你不说我,爹爹和老夫人们还不嫌弃我?”
“我说你想哪去了,唠着正事呢,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干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我一直没有再娶,不就是为了你嘛。”石破天有些着急了。
“好啦,好啦,我就是心里烦,说说心里话,你看你急的。不说这些了,说刚才的正事吧。”
石破天转怒为喜,将石凳子挪了挪,靠近宋晴儿“你说吧,我听着呢?耳朵刚洗好”
宋晴儿噗嗤一笑,点了点石破天的鼻子“你啊,就是没正形,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我有句话想说,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你说吧,我不生气。”
“我感觉爹爹这次会找你出山。”
“找我出山?我才被清闲这些日子,就放我出来?不可能!你不了解咱爹爹,他要是看谁不顺了,很难扭转的。”
“因为爹爹想和谈,你是不二人选。”宋晴儿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发愣的样子,很肯定的说“也只有你才能出面做父亲大人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晴儿,你说爹爹想和谈?不可能吧,爹爹这么多年来,只要是受了气或是被羞辱了,必然要找回来的,北汉军这次让我们吃了大亏,爹爹能咽得下这口气?”石破天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相信石敢当不会轻易的服输。
宋晴儿笑了,笑的很美。“你啊,是不是这些年跟着父亲时间长了,总想着行军打仗的事情了,你没发现吗?爹爹已经老了,不是年轻那会了,年轻的时候,想法简单,直来直去,真是有仇必报,但现在他人老了,自然想的就多,考虑的就成熟。这次我们貌似吃亏了,但是我们也摸清了红甲军的实力,还有蓝甲军和白甲军的情况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啊。”
“哦,你说说看”石破天很有兴趣。
宋晴儿给石破天倒了一杯茶,轻轻的吹了吹漂浮在茶水上的茶梗,递给了石破天。石破天接过来,没有喝,放在了桌上,催促着她赶紧说说。
宋晴儿说“红甲军几乎是倾其全部军力才得以重创我骑兵,还不是全歼。可见红甲军的兵力不仅捉襟见肘,而且兵员的战斗素质不高。正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所以他们采取诱敌深入的方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石破天点着头“有道理啊,但也可能是红甲军故意示弱呢?”
宋晴儿笑了“你这是在抬杠啊,你带兵这么多年,何时见过为了重创敌人,还要隐藏实力的?更何况红甲军此战必须要获胜,他们不倾尽全力,毕其功于一役,还想着保存实力,干脆就别打了嘛。”
石破天呵呵笑了“爹爹曾经这么干过,重创了北汉军,还很好地隐藏了实力。”
宋晴儿想了想说“你是说十五年前的那次百里羊场之战啊,是,爹爹全歼了北汉军的左大营,自身的实力很好的隐藏起来,以至于北汉军不明就里,以为爹爹不过尔尔,在第二次战役中,爹爹的全部实力一展现,北汉军全军溃败”
“这不就得了”
“可那时的情况,我们黑鹰军的战力和实力远远超过了北汉军,即便我们保留了实力,也还是能轻松胜利,北汉军败就败在主帅的狂妄和自以为是。”
石破天说“你要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话说回来,你怎么会认为我们也了解了白甲军和蓝甲军呢?”
宋晴儿莞尔“其实你仔细想想,蓝甲军和白甲军这些年与我们交过几次手?几乎每次交手,他们便望风而逃,其战力可见一斑,所以他们就更不用说了,要说红甲军还勉强能成为我们的对手,这两支军队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甚至都不用把他们放在眼里。就如同20岁的人打5岁的小孩,你还担心会输吗?”
“为什么这么讲?”
“你看啊,白甲军和蓝甲军攻击我们的骑兵大营,他们以优势兵力围攻我们本已军心涣散的骑兵,最后几乎全军覆没才取得惨胜。而我们却逃出了两支完整的分队。他们的战力不是一般,而是非常一般啊。”
“那也有可能是他们的主将指挥失误呢?”
“那就更不用高看他们了,这样的战役都能打成这样,足见他们的主将不是草包也差不多是废物。”宋晴儿说完就捂着嘴笑了,石破天也大笑起来。
“说得好”一句苍老但是很有力量的话传来。
原来石敢当早就在门口偷听多时了。他以前觉得自己的大儿媳妇不能给自己传宗接代,心里很是恼火,对她也就另眼相看。但是听到今天的分析,他不禁对这个儿媳妇刮目相看,心里顿生敬佩之心。开始转变了原来的观念。自然看着大儿子也舒坦了许多。
石破天夫妇俩这才看到爹爹进来了,赶紧起身跪拜。石敢当一摆手“天儿,这些日子,你是不是一直在恨为父啊?”
石破天一愣“哪里的话啊,自古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爹爹这么做肯定有爹爹的道理,孩儿没有异议。”
石破天的话让原本准备长篇大论的石敢当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没有想到石破天竟然说出了两头堵的话语,自己准备好的正反两套词全无了用处。
宋晴儿也看出了石敢当的窘态,她赶紧接话说“爹爹坐,我夫妻刚才只是评论时事罢了,当不得数的,爹爹别在意。”
石敢当对儿媳妇给自己台阶下的举动很满意,他点点头“晴儿,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是个奇女子啊,分析的头头是道,破天有你做贤内助,我放心了。”
顿了顿,石敢当又说“其实你们说的都对,爹爹此行来就是想让你们去当说客。”
“可是去北汉军商议和谈的事?”宋晴儿莞尔一笑。笑的让石敢当心里一动。“你的鬼丫头,什么也瞒不过你。”
宋晴儿捂嘴一乐“爹爹过奖了。”
看着憨直的大儿子,再看看聪颖慧人的儿媳妇,石敢当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一股当年的雄风似乎重新回来的感觉。
他看着宋晴儿说“这样吧,我把底牌摊给你们,你们看看怎么说比较合适。我的底线是让出麦谷山,其实麦谷山已经被北汉军占据了,让与不让都一回事,但我们提出让,在政治上占据主动。双方以横水河为界,河东是北汉军,河西是黑鹰军。”
当说到河东是北汉军,河西是黑鹰军的时候,宋晴儿与石破天交换了眼神。
宋晴儿给石敢当沏了茶,恭恭敬敬的端给他“爹爹,既然让我们来当这个说客,我们可否有一些独断的特权呢?”
石破天听到这话,有些着急了,石敢当是什么人啊,敢和他提条件!能和他提条件的人都见了阎王,这个宋晴儿怎么就这么大胆啊?他赶紧看看石敢当的脸色,生怕这个人突然翻脸不认人。这是有前科的,当年一个即将被委以重任的将领,就因为给石敢当提条件,结果石敢当当场翻脸,那将领落得个身首异处。前车之鉴,石破天心有余悸啊。
可让石破天没有想到的是,石敢当不仅不发怒,而且还大笑着“你个鬼丫头,说你是奇女子,还真是奇女子。给为父提条件,嗯,好,就依你,给你们单独处置的权利,但不要太过火哦!”
说完这话,石敢当要走了,临行前转头对石破天夫妇说“要是这仗让你们来打,恐怕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唉!”言罢很是惆怅的出门而去。让石破天和宋晴儿面面相觑。
送走了石敢当后,石破天说“晴儿,你真的要去当这个说客?”
“不当又怎么办?父亲独自来,就是为了让别人不知晓,他亲自来也表示了对我们的尊重,告诉我们他的底线,表明了对我们的信任。综合考虑,你说我能不去?”
“可是你是个女人家,抛头露面的不太好吧。”石破天道出了心里的困惑。
“这正是爹爹的高明之处,我是很佩服爹爹,都70多了,心思还是那么缜密,想的很周全。”
“周全是周全,但是二弟的毛病,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夫君,古语有云,灯下黑。灯火可以照亮周围,但惟独在灯火下的地方始终是黑的,二弟从小受爹爹的宠爱甚至是溺爱,自然爹爹看不到他的缺点和毛病。其实呢也不是看不到,是不愿意去看到。而你不同,你是长子,爹爹自然对你要严格很多。你的性格又很耿直,比不得二弟的圆滑,爹爹自然不喜欢你,这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