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可能和你父母的离世有很大关系吧……”
洛允思索着摸着下巴。
宗夏的眼神呆滞,“你的意思是,我父母去世的事情让她受到刺激了?所以性格才开始变得扭曲?”
洛允看了她一眼,大声反驳道,“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脆弱的小树苗,稍微一点打击就承受不住精神崩溃了,再说了……你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凭什么她就受不了了?”
“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宗夏见她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不免心底有些着急。这个问题她想了太久也得不到答案,迫切的想要知道宗染憎恨她的理由。
洛允神秘兮兮的凑近她的耳边,提醒道,“你可别忘了,你的母亲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要说她会因此难过到一蹶不振,就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她的话恰到好处的提醒了宗夏。
没错,宗染的亲生母亲,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世了。
宗夏依稀记得那还是在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回到家,客厅里安静的坐着一个秀丽的小女孩。
那是一个长相和她非常相似的女孩,看上去比她要小两三岁,低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着,注意力集中在手中崭新的布娃娃身上。
那个布娃娃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服装。可能是源自血缘之间与生俱来的亲密,她并没有多想这个女孩从何而来,也从柜子里翻找出那个娃娃来,跑到女孩的身边与她一起嬉闹起来。
后来,她才得知这个女孩是父亲从外面领回来的另一个女儿,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女孩叫宗染,而不久之前,母亲去世了,她唯一知道的信息便是她的母亲死于自杀,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或许是当初年纪太小,听不懂大人们沉重的言论,或许时间过去太久,就算听见过也已经忘得干净。
从那一天之后,宗染便彻底融入了她的家庭,两人一起上学,一同睡觉,好的如同亲姐妹般腻人,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对劲,除了父母的争吵变得越来越多之外,她也会经常看见以前笑颜常开的母亲偷偷躲在房里独自流泪。
可是谁家的父母不吵架呢?
她原本还很介意这件事,可后来在班上同学口中得知他们家的爸妈也经常吵架之后便释怀了,会吵架又不一定会离婚,吵吵合合很正常嘛……事实上真实情况也一直如她所判断的那样,虽然偶有争吵,但父母的感情依旧很好,之前的担忧也渐渐被抹去,一家四口生活的还算幸福美满。
直到十二岁那年的车祸带走父母的生命之后,原本乖顺听话的宗染便逐渐开始叛逆起来,学习成绩一路下滑,还经常跟校外混混模样的家伙有着往来。
宗夏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年纪的宗染处于叛逆期,有违本性也在所难免,以为这个阶段一过,她就会变回以前乖巧的妹妹。而结局却是如此残酷,宗染对她的恨意日益加深,到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
究竟发生了什么?
宗夏满脑空白。
“我觉得,宗染之所以会讨厌你甚至憎恨你,追根究底或许和她的母亲有关。”洛允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动作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宗夏一直以来都被宗染的伪装迷惑着,自然会分不清楚到底她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而洛允从小便看出宗染对宗夏的心怀不轨,这个时候也比她更加清醒一点。
“她的母亲……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啊……”宗夏记忆中关于宗染母亲的印象几乎为零,如果不是幼年时期没有关于宗染的记忆,她说不定会以为这个妹妹从小便是她家里的一份子。
“可能是大人们有着怎样的纠葛吧……唉,只是再怎么样,她也不应该把长辈之间的恩怨牵扯到你的身上啊,你对她的好可是真心实意,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洛允对宗夏的妹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宗染对她来说,只有两个特征。
第一,喜欢演戏。
第二,智商不高。
两者结合,便造就了内心阴暗的宗染。
“为这样的人而搭上你自己,真的不值得……”洛允再一次的试图劝说宗夏,“就算你救了她,她也不会对你心怀感激,说不定还会觉得你假仁假义,更加讨厌你呢?”
宗夏呼吸轻缓,摇了摇头,“我帮她不是为了让她感激我,她心中把我想象成什么样的人我也无所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外婆安心,她这辈子为宗染****太多的心,外婆疼小染,也很疼我,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即使心中焦急也不好来找我帮忙,与其看着她担惊受怕的样子,不如我自己做出决定。”
洛允知道宗夏孝顺,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反驳,露出焦灼的神色,“可是……这件事情牵扯那么大,只要凌月集团有心把你告上法庭,你肯定是免不了要去吃苦的……你还有大好青春,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呢!”
告上法庭?凌月集团?沈月苍?
他会吗……
一阵不可抑止的颤栗,宗夏赶紧抽回思绪不敢再想。
她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些捉摸不透的感情,更没有精力去想。
端起洛允为自己做的面条,宗夏三两下吃了个干净,可见是真的饿坏了。
吃饱喝足之后,宗夏便起身与洛允告别。
“你要去哪里,回家么?”洛允微微有些担忧的追上去。宗夏能在这样走投无路的时刻想起她来,她已经很欣慰了,可既然是走投无路,她接下来又能去哪里?
宗夏微微摇头,坦然道,“有有点事情要去确认清楚,你放心吧,这些天这么多危险我都见过了,没有什么能打倒我的。”
洛允衡量片刻,“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有什么事也好照顾你啊!”
宗夏心中一阵温暖,握紧了洛允的手,努力扯开笑容,“不用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这件事情本来很复杂了,再把你和安泽牵扯进来,到时候理都理不清了,就算真上了法庭,到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想要辩解也会忘了开口的。”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洛允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疼宗夏之余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好……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
有她这句话,宗夏总算感到自己不再是独自一人,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别之后,宗夏看似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中却对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了然。
事已至此,时依的目的达到了,她终于变成了所有人眼中吃里爬外盗取资料的小偷,她也下定决心担下一切不再辩解。她如今唯一想见的,就是莫迁,想去当面问一问他,是不是自始自终都只是在骗她,包括他故意装傻,故意接近,都是为了帮助时依一起害她?
说不清是不甘还是怨愤,只是想找他问个清楚,无论答案如何,她都不会有任何情绪。
来到自己帮他们订的酒店大门前,她不确定他是否还会住在这里,但碰一碰运气总比在外盲目的瞎闯要好。
他给她的感觉总是神出鬼没,好像时时刻刻都跟在身边一样,所以她隐约有个诡异的念头——只要她想见他,他就会知道,然后赶过来。
酒店房间的电话她有,只是她的手机关机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开过,她也不想去开,只好跑到前台请接待小姐帮她联系。
不出所料的,房间内的电话并没有传来回应,隐隐失落的她走出酒店,迎面拂过的凉风刮得脸颊有些刺痛,深吸一口冷气,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气候冷得吓人,冬天快要到来了。
她迈开步子顺着人行道往前走,无意中便回到了昨天的广场。
广场中央的喷泉依旧喷水如柱,只是行人相比昨天要稀少很多,今天要工作,再难见到人山人海。那些身着布偶装表演节目的也通通消失不见,音乐依旧轻扬,入眼之处却是一片萧索。
宗夏挪动步伐走到喷泉前的长椅上坐着,不远处是昨天见过的许愿池,波光粼粼之下可见闪闪银币折射着光芒,晶莹耀眼。
越是如夜之后,广场上凄冷的夜风就越是刺骨的寒,再加上不停歇的有水珠溅到脸上,宗夏整张脸都被冻得通通红。
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她拉紧了胸前的衣襟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看来今天是见不到他了。
刚迈出没几步,一只微凉修长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住不让她离去。宗夏一愣神,回过头去,对上那双暗如鬼魅的狭长双眼。
“莫迁……”她低声呢喃出他的名字。
眼前的男人一身暗黑色高领大衣,身材高挑,目光深沉,不同于以往见到他时所表露的轻挑,今天的他似乎很不一样,浑身遍布了凝重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