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伦的父亲明确儿子将来是一般的人,心里一直压抑得很,于是,每天三餐四点端起酒盅摆出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姿态来。他想祖祖辈辈怎么都摆不掉穷教书的,本想从自己开始不再做孩子王的,偏却让自己的儿子又遇上了。
一连几天,他苦思冥想是不是自己的祖坟有问题,要不要再请个先生来望一望,于是,便跟妻子商量着自己的想法,不张口则已,一张口妻子便满口答应。
第二天,魏明伦的母亲扔下手中的活,立刻把李家村的李半仙请了过来。李半仙相传断人家风水极准,前年说谁家出状元,谁家就果然出了状元,说谁家有人有做官的,就果然做官了,因此在当地还算小有名气。
来到魏明伦家,李半仙一样先吹嘘一番自己,然后问,你想怎么改变家运?魏明伦母亲说:“能不能看看我儿子将来做做其它的?我们魏家怎么几代都脱不了穷教书的人。”
李半仙明白了夫人的意思,立即说:“当然可以,只是……只是难度有些大,要消耗我很多的功力。”魏明伦的母亲心里当然明白李半仙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说:“你放心,既然我们相信你,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接着,魏明伦的父亲带着李半仙来到自己的祖坟山上。李半仙一手端着罗盘,另一只手随意在坟上扯了一根草说:“这是位女祖坟。”魏明伦听了大吃一惊:“对,这正是我母亲,去世了十年。”
李半仙半天没有吭声,他在仔细端详着那坟茔的坐向和周围的龙脉去向。接着他又拿出了随身带来的,据说是他爷爷传下了的一本线装的破烂不堪的古书来,反复对照着,分辨着。不一会儿李半仙说:“怪不得,你家尽出先生,你知道你家祖坟山坐向吗?”魏明伦的父亲摇了摇头。
“告诉你,此坐丁丑向丁未分金,宿坐斗十九向井十三,透地龙寅坐廉虚,七十二龙癸丑巳未,兼此犯榜煞,贞淫乃凶恶之星。再看水出丙午方,为冲破胎神,初年间有发丁旺财高寿者,久则坠胎乏嗣,家道穷苦不利。”
“怎么办?全凭先生指点一二,我一定照办。”
“依我看,要么择日将祖坟迁移;要么改变坟前出水方向。右水倒左,胎位合局大吉,有书云:禄存流去配金鱼,乾艮坤巽峰连天,殿前位列三公,乾壬水绕堂,不失封候将,申子辰年太岁拱,卅府威名动西方。”
魏明伦的父亲听后大喜,连忙说:“按先生吩咐改风水。”
这天晚上他和李半仙面对面你一来我一去,喝了不少的酒。魏明伦的母亲看到丈夫难得高兴一回,也就没有打扰他。那一夜魏明伦的父亲睡得真香,不一会儿呼呼啦啦的,仿佛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那是土地革命一个湿漉漉的早晨,老魏头戴军帽,身上背着小驳壳,威风凛凛地走在队伍一边,他正准备率领游击队员向北突围的时候,突然遭到国民党一伙围追堵截。为了保存革命的火种,他立即将队伍分成三组利用沿湖的芦苇作为掩护,分别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转移。
敌人弄不清楚游击队究竟跑到哪个方向去了,疯狂地向湖面四周芦苇荡扫射,可是最终连一个游击队员的影子都没有发现。正当敌人准备收队的时候,遥远的地方又传来连续不断的枪声,敌人知道上当了,没想到在返回的途中被刚才游击队员埋下的地雷已炸得四脚朝天。
敌人对这里的游击队恨之入骨,对该镇各个哨口加强了严格封锁。长江的对面是HB省W穴市,每天两边渡口来来往往的商人、百姓、学生都很多,可是敌人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的政策,弄得哨口时时刻刻鸡犬不宁。
长期以来,由于敌人的封锁,湘赣革命根据地和附近周围群众的食盐已成了十分紧缺的商品,为了尽快的弄到这些物资,老魏和小曾等几位决定化装连夜赶到对面W穴市。老魏腰里围着长毛巾,脚上穿着一双麻布鞋,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几人划着小木船沿江而上。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岸上一个哨兵对着他们大喊着,这时已经是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江面上金光灿烂,人的面目却看得不够十分清楚。
“哦,我们趁着天凉上水砍柴去,兄弟放心。”
一个哨兵喊了起来,其它的几个也跟着朝这边走,看了看的确船上是几位樵夫,且又在河的中央便没有再喊。
老魏拼命地划着双桨,几乎把吃奶的劲都已经用上,可是越急越容易出乱。这时突然右浆扣脱落,整个小木船在河中间直打旋,木船顺水一时间被冲下百米之外,老魏和小曾几人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天上的云还没有散去,水面上依然泛着清冽的荧光。小曾说,老魏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吧。
当小木船靠近武穴上游的时候,天空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老魏和小曾等三人摸黑来到曾经联络的地点。刚敲门,突然一对巡逻兵从身边走过,他们没有做声悄悄地贴着墙壁站着。不一会儿,巡逻兵离开了,老魏猛敲了三下门环。这时里面走出一位佣人,问:“你们三位找谁?”
“我们是罗大少的朋友,请问少爷在不在家?”老魏急切地说。
罗大少是江北与江南地下联络员,曾经为革命队伍传递过不少情报,这次老魏找他是受到组织的派遣。所以经过简单对话,双方便知道对方来意。
老魏说:“能不能尽快给我们调配到一批食盐?现在根据地很多人长期缺盐得了一种怪病,并因此每天都有死亡。”
罗大少说:“现在这边也很缺,不过我这里还有几袋余货,你们先搬过去救济一下,待我想办法有货时及时通知你们。”
老魏几人听后,喜出望外,总算没有白跑。看了眼前整整十袋救命的食盐,他们仿佛看到许多鲜活的生命仍然在旌旗猎猎之下,勇往直前,冲锋陷阵的情景。老魏于是立即吩咐两位迅速装船连夜返回江南。
夜晚十点,整个江面漆黑一团,只有远远的几家灯火或明或暗的在闪耀。老魏和小曾三人谁都不敢随便吭声,唯一只有码头上那盏探照灯不停地扫视过来后,令人眼花缭乱。老魏有些担心,能不能从探照灯底下悄悄溜过?想当初真该用些柴禾掩盖在上多好,可是时间太急,一会儿上哪儿找去?
结果三位,还是连人带货被抓进了缉私局一并扣留,可是缉私局长不是个吃干饭的人。他想从这几位商人身上能多捞点现洋,就说:“你们知道这可是断头之罪,今天本座看你们还算老实,杀了太可惜,不过放人吧,恐怕暂时只能放一个。”
“要杀,要刮,尊听随便。”老魏头也不回地说,“这年头我们合伙做点小生意也太不容易。”
“既然做生意,那么要考虑大伙发财呀。我说,你们当中谁先走?如果在天亮之前能送来五百大洋给本座,本座明早一定放人,决不食言。如果…….”
还没等局长话音落地,小曾立即说:“长官,我走。我保证两个时辰之后,一定将大洋送到。”
局长这才得意洋洋的样子蔑视了老魏几眼,离开了座位。
小曾连走带跑立即赶回了根据地,将情况火速向队长进行了报告。队长徐上达、汪仲平听后,立即召开会议,迅速成立了由程世旺任队长,汪仲平任指导员的赤湖游击队。
夜深人静,山路崎岖,队员们冒着蒙蒙的细雨,整装待发,他们从村里悄悄行走,没有惊动任何百姓和敌人的上峰,直接冲到到缉私局码头,整整步行了一个小时。
“咚!咚!咚!”一连串的敲门声,游击队员们以交赎金为由,终于打开了缉私局的大门,除了门口,在队长指挥下安排部分把手,其余的人一拥而入。
毫无准备的缉私局官兵,此时,有的正在正在抱着女人睡觉,有的早已进入酣睡的梦乡,听到院内人声嘈杂,说共产党游击队来了,个个抱头鼠窜拼命潜逃,有的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上。
缉私局长听到外面的响声,这时也想起床看个究竟,不料却被床上那位窈窕淑女拉住了衣角。她要和局长一起走,局长摆脱不了她的请求,便拔出手枪说:“松手!”还没等那女人松手,局长一枪却让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闻到枪响,指导员带领着队员迅速赶了过来,当缉私局长刚迈出房门时,就被汪指导员一枪予以当场击毙。其他人员见大势已去便自动缴械,有的被就地遣散回家。
天将破晓,游击队员老魏小曾等带着食盐和缴获的武器,怀着胜利的喜悦回到了宿营地。
没想到老魏成了游击队的副队长,一天上街被两个士兵认了出来,他们什么不问,看到老魏就直接抓到警察署。
“我看你们共产党到底是骨头硬,还是我的酷刑狠。”
正当一个胖胖的刑吏把烧红的烙铁往他胸口上放的时候,老魏这才“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
老魏参加革命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斗争画面却常常进入他的梦里。他真想儿子长大能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能率领千军万马指挥战斗,保卫家乡,保卫和平,把一个个小RB全部赶出中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