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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

江南与童童自从上次在那个桃花盛开的桃花山庄一别之后,真正见面应该是那个学期考试完了之后。这期间,江南的梦境也发生了变化,因为他当天在图书馆里听到有人叫童童的名字。尽管他仔细搜寻没有发现童童的身影,但他总是隐隐感觉到童童就真的在图书馆,而且是发现了自己,因为他知道童童的妈妈在图书馆里工作,那可能是她妈妈在叫她。从那以后,江南总是在想象童童在图书馆的某一个角落里窥视自己看书的样子。每天晚上,江南的梦境里又多了他与童童相逢在图书馆里的场景,不断变化的是,有时是先在那个桃花盛开的山庄,有时是先在图书馆,而童童在图书馆里窥视自己的表情或是好奇,或是羞涩,或是幸福。

在期末考试之前,江南得知了学校关于对欧阳与罗成自习时间在教室里接吻的处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在平静的校园里竟然发生了这样轰动的事情。可江南当时觉得有点道貌岸然的学校领导以及那些看热闹的同学们都有点无聊,这原本是件平常之事。他想,敢情是在校园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接吻就是正常的,而把地点一挪到教室里就要受到严厉的处罚。江南甚至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个世界真是太有意思了”。但是,江南并没有给童童打电话,因为她肯定早已知道事情的经过与结果,她们的关系多好呀!他也没有给欧阳和罗成打电话,因为他实在不想在考试之前的这个节骨眼上旧事重提,影响他们的情绪。

因为平时扎实的学习,以及考试之前充分的复习,所以江南这次考试成绩非常不错。所以,结束考试之后,他一直在想如何度过这个暑假。当然,他也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能够尽量能够与童童在一起。可是,江南在考试结束之后,却并没有立即就给童童打电话,他想做一件让童童十分惊喜的事情。江南想把自己的梦境画下来。在中学时期,他学了一段时间美术,后来因为升学压力而放弃了。他想,当童童看到自己的画,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江南沉醉在美好的回忆里。他仔细咀嚼着梦境里任何一个美好时刻,然后他要用最精致的笔把那些梦境呈现在纸上。

江南买了一箱方便面,准备一个星期都不出门了。平时江南也是不做饭的,他都把楼下那个饭馆当自己家厨房了。在姑姑去世之后,他的饭几乎都是在这里完成的,里面的服务员都把他当自己的家里人了。在完全“闭关”之前,江南一手拉着那副厚重的窗帘,一边看着外面金灿灿的阳光感叹:如果不是为给心爱的童童一个惊喜,说什么我也不会做出这样自残的事情来!在拉上窗帘的那一瞬间,江南想象着自己几天下来的面容,如果不蓬头垢面、精神憔悴都不行。

江南在这一个星期里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前面四天,他一边回忆一边画完了他们桃花山庄度过的情景,有真实的场景,也有梦境。后面三天,江南冥思苦想,通过构思,画了几幅童童在图书馆里窥视自己的画。

完成以后,江南迫不及待地拉开窗帘,打开所有的窗户与门,让新鲜空气自由通畅地吹进来。他伸展双臂,大口大口呼吸着。然后,江南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作品,竟然觉得缺乏真实性。首先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把自己关起来画出这些画来,是一件很虚幻的事情。他想,如果现在有人再要他做这样的事情,自己未必有这勇气。另外,他觉得这些作品的内容也欠缺真实性。当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画面上绚烂的桃花,以及温柔的春色都有点陌生。特别是自己构思童童与自己的图书馆里的场景,更是觉得那是异想天开的事情。看着看着,江南自己竟然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的时候,他在想,童童看到这些,是否会笑呢?

但是,江南到底还是有点得意洋洋了。对自己短暂的疑问之后,他开始振臂欢呼起来,像一个快乐的孩子。江南伫立在自己的画面前,看着画布上面各种各样的童童,她明净的笑脸,她婀娜的身体,这些都让他心潮澎湃。江南看着这些画,定了定神,然后用手对它们抛着飞吻。

【2】

江南是在一个凉风习习的晚上给童童打电话的,当晚的夜色很美,美得让江南浮想联翩。在拨通电话之前,江南却莫名地紧张起来。他在心里很坦白地告诉自己,其实是害怕与童童说话甚至见面的,因为此刻他也觉得这一切竟然是那样不可思议,租借自己做男朋友是童童一时调皮的举动,可自己竟把他当真了。这一切是否有点可笑?但江南又不甘心,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已经爱上童童,且冥冥的感觉中,也觉得童童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爱慕之情。如果不打,也许会给人生留下遗憾。最终,江南还是打了。在拨完电话号码,还没有接通之前,江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手情不自禁地在胸脯上拍了拍。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江南耐心地拿着电话,手在微微地颤抖。他心里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再拨一次,如果没有人接,那就算了吧,说明咱们没有缘分。第三次也响了十多秒钟了,可童童还是没接。江南有些不甘而又有点无奈地告诉自己,世界上哪里会如此奇妙的爱情?这些一向都只是出现在浪漫小说与电影里。可正在江南摇头准备放下听筒时,童童却说话了:

“你好,江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也许因为江南早已觉得这电话肯定打不通的缘故,所以,当童童在电话里说话时,他却觉得这太不真实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童童在电话里将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次时,江南才从恍惚中挣脱出来,他说:

“没事,随便问候一下,考试考得如何?”

童童笑呵呵地说:

“还可以。你呢?”

江南没有回答童童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

“童童,明天请你到我家玩,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保证会让你惊喜。”

童童一听这话,可兴奋了,在电话里嚷嚷着要江南现在就告诉她。江南听到童童在电话里高兴地嚷嚷,心情也突然放松了,也便与她饶来饶去,说些几乎没实际用处的话。结果,江南没有告诉童童明天要送给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童童也答应了明天到江南这里来玩。不过,童童说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欧阳与罗成,因为他们考试之前因为“接吻事件”影响了心情,各有一门功课考试没过关,他们要留在学校复习,以备补考,明天也要带他们来散散心。虽然江南心里有点不满意,好好的一个二人世界,就要被欧阳他们给搅和了,但口头上依然说了些如何欢迎他们,如何想见他们的话。

为了迎接童童与欧阳他们的到来,江南可没少费心思。电话一结束,他就立即准备睡觉,为的是明天早点起床,收拾一下屋子。同时,这也可以让自己明天的精神好一些。他躺在床上,风儿从窗户缝隙处偷偷地钻了进来,江南觉得很惬意。可是,江南根本就睡不着,想着明天要见童童就特兴奋,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突然,他从床上蹦下来,扭着屁股,哼着小调,朝外面走去了。江南拿出了搞清洁卫生的全套工具,然后他又打开CD,放起了音乐。随后,班得瑞乐团的音符就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空方便面箱子、红酒瓶子、可乐瓶子、烟缸里堆积如山的烟屁股等等,都在江南的晃晃悠悠中全部烟消云散了;那些裹在一堆的穿过的以及没有穿过的衣服、凌乱躺着的鞋子、已经分了家的组合沙发等等,都在江南的清理下显得有条有理。然后,江南又拿着抹布跪在地上,将地板一块一块地擦得一尘不染。后来,当江南累得腰酸背痛躺在沙发上仔细端详房间时,他感觉有点陌生,怎么都不相信这是自己以前的那个卧室。这种陌生的感觉使江南有点兴奋,莫名其妙地兴奋。把几个房间的卫生做完以后,江南一看表都凌晨两点半了。他想,这下明天的精神可糟糕了。于是,他跳到床上,以最快的速度入睡了。

【3】

江南被一阵摇滚音乐给震醒了,这音乐是他的手机铃声。他揉了揉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一看,先前的睡意全消失了,这可是童童的打来的电话。江南拿着手机,顿了顿,接了起来:

“这么早就到了?”

童童在电话那端说:

“还早吗?你看都几点了,你老是不给我们打电话,我们还以为你忘记了呢。不过,我们可没有忘记。”

江南听到童童这么一说,立即看了看墙壁上那块姑姑留下的老式钟表,嘴巴不禁大大地张开了。他自己也想不到,现在居然是十点过了。这天天气不错,江南感受着凉爽的风,还以为时间很早呢。江南立即对童童说:

“我早起来了,但我又不好催你,害怕影响你们休息。”

江南又与童童在电话里随便斗了几句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们喜欢上了斗嘴,一边斗嘴一边呵呵地笑。后来,江南要童童他们不要随意走动,他亲自去那儿接他们。

江南以一个鲤鱼打挺的动作起来了,凉爽的风使他的心情格外爽朗。在大概一分钟里,江南站在那里,默然地站着,他的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觉得童童不可能就真的来他这里了。幸福这东西,一旦来得太突然,很多人都难以相信并坦然接受。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卧室,又在卫生间里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洗完脸,漱好口,然后环顾一下屋子,看了看他用一个星期创作完的画,确定没有什么疏忽,才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他知道童童他们在什么地方,至少还要走十分钟的路。江南不能让童童久等,所以他只有跑着去了。江南跑得很快,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了。他只用了三分钟,就看到童童了。

就如江南在桃花山庄以及自己美妙的梦境里看到的背影一样,他今天首先看到的,依然是一个背影。体形与神韵,都会让江南把它们重叠在一起。因为童童他们也不知道江南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江南会从自己背面出现,他们三个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前方与左右两边。在离他们还有二十米左右时,江南停了下来,他远远地看了童童片刻。童童穿着浅色的体恤,浅色的九分裤子,看起来很青春。童童的左手拿着一把花伞,没有撑开,松散地被她握在手里,她现在正站在路边的一棵树的阴影下。而她的右手则提着一个袋子,远远的,江南可以看见袋子里装着蓝色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则分辨不出来。

江南又一路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江南带着爽朗的笑与他们一一打了招呼。江南明显发现“接吻事件”对欧阳与罗成的打击还是很大,从他们那略带着疲惫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那种影响。

在进屋之前,童童突然把江南给叫住了。她笑着问:

“江南,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你千万别以为我忘记了,到底是什么呀?”

江南看了看童童,又看着欧阳与罗成,他们两人现在可等着看希奇呢。江南只好说:

“进了屋就知道了。”

说着,江南便开门,自己先进去了。他看着童童探着脑袋进来了,随着她眼神的环顾,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惊异。

童童看着墙壁上的画,惊得目瞪口呆。她什么都没说,也说不出来。童童看了看江南,又回头看了看欧阳和罗成,脸上竟然红了。这时,欧阳和罗成都不约而同地起哄:

“什么租借的男朋友?我说这玩意要么是欺骗我们俩的,要么是百分九十是弄假成真,现在看来没错吧?”

站在一旁一直微笑着没有说话的江南,现在听欧阳他们这么一说,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无话可说的情况下,他只有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是一次简单的朋友聚会,在年轻人很中相当流行。为此,童童他们三个人已经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几乎是应有尽有。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他们一直漫无边际地聊着。一边聊一边吃东西,喝饮料。罗成还专门给江南带了几瓶啤酒。喝了啤酒之后,江南感觉头有点晕。后来,欧阳和罗成开始翻江南的DVD,在找什么他们都需要看的电影。看电影是欧阳与罗成共同爱好之一。童童在一边没说话,目光散漫地浏览着墙壁上的画。她特别对有关图书馆的画感兴趣,看了之后,又转过头看着江南笑了一下。童童知道,江南当初一定是看见了自己。

欧阳与罗成找了一部两人都中意的电影,仿佛是捷克的,两人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好像是刻意安排的一样。童童站起身来,朝江南的卧室走去。在门口时,她试探地探着脑袋看了看,仿佛在思考是否要进去似的,但她最后还是走了进去,随手把放在沙发旁边的袋子提了进去。江南看了看欧阳与罗成,也进了自己的卧室。但是,他并没关门。

江南进去之后,看见童童正在打开手提袋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件蓝色的衬衫。江南看着,当然明白那是她送给自己的。江南还未来得及多说,童童就把衬衫拿在江南身上比划起来,然后笑着说挺合适,送给你了。

江南没有拿衬衫,而是直接抱住了童童。童童本能地开始躲闪,江南见状,并没有放下手,而是更加用力地把童童拉到自己身边,几乎是贴在一起了。江南看见童童低垂着头,他似乎能够到她心跳得有多快。江南原本不想说什么,心想就这么搂着心爱的女孩,就已经满足了。但是,当时的他却情不自禁地说了起来:

“自从上次在桃花山庄分别之后,我的脑子从未缺少过你。我总是在做一个有关你的梦,无论场景如何变化,无论四季如何变更,我的梦里你始终都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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