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离去在别人眼里想必是冷漠而绝情的。不是每个遇见这种桥段都要感激涕零,含羞带怯地点点头的。我一个人坐在帐篷前,看着那许多人关了车灯,连说话声都没有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你知道薛岭为了给你这个惊喜都做了什么?”黑暗中站在我面前的是那个女孩,我特意记了她的名字——袁晓!
“鲜花是在网上订的,云南空运过来的,车子是给教授当一个月的校稿人借来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求来给你这场惊喜盛宴帮忙的,为了这一路鲜花,他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为了你这身情侣装,他带着我跑遍了所有的商店,只是怕你看不上!你这么决绝地伤他的心,可曾想过他有多难过?”这个女孩子一定是薛岭引以为知己的人。单恋这么苦,她那么傻,我有一点心疼她。
“那你想我怎么办?答应他?”我问得冷漠,不想表现我这一点泛滥的同情心,“那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幸福就好!”她咬着唇说这样的话,可见女人的口是心非。可是她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极欲亦勿施于人!她求之不得的,却不是我想要的。
“好!我会转达你的好意!”我进帐篷躺着,不再理她是怎样心思。
一夜,我一人一个帐篷,我伤得应该不是薛岭一个人,而是整个队的情绪。第二天一早,我一人去爬山,累了在山里一声呐喊,吐尽浊气,回来时一群人在等我返程,薛岭经过一夜的调整,又恢复了那个爽朗的笑容,过来拉着我下山。大家又是一副疏远我的表情。
“薛岭,保重!”我这样算是临行前的告别了。
他虽一错愕,却是瞬间就想到了,“你要离开?”
“是!”
“我去送你!”
“不用!”我一个人追着大家往回走,趁着太阳初升,还不太热,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下山回城了。我与薛岭,再无其他可说,只这一声道别已经说过。一路我不顾众人略带苛责的目光,一人徒步回城,薛岭的目光在身后一直追随着我,我只当没看到。
到了学校门口,我开上自己的车,一脚油门,毫不留恋地离开。后视镜里,我看见几个男生在安慰薛岭。这样的青春岁月,很多事情可以几天就过去了。
回到公司,一进门易阳在客厅里喝茶!见我回来,立马起来迎上,“你去了哪里?我找了你两天!”
“有事出门一趟!”若是以前我肯定会兴奋地告诉他我去徒步了,如今只是冷漠地回了一句。
“我有事找你说!”易阳显然很焦急。
再着急也不会急这十分钟,刚回来一身的风尘,我扔下易阳,进卫生间洗脸去了。看到他许多情绪和思想就会全部回归大脑,我想洗净脑子里这纠缠不休的思绪,可是发现洗了脸以后反而冷静了许多,我并不需要这样的冷静。冷静会让我清晰地想起或者想明白很多事情。
我还没有出来,门铃就已经响了,易阳去开门。我探头看到门口站着两男一女,虽是便装,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什么人。不禁是因为易阳提前打过招呼,还因为他们那种职业的眼神,看什么都是审视而怀疑的。
“请进!”我已经出来,站在了门口,看我并没有疑问就直接这样说,他们的眼神更加怀疑了。
“你是李子秦?”其中一个男的问,“我们是法院的,例行过来问你几个问题!”
“是,请问!”
“你是易阳?”那个男的问。易阳点点头。“那麻烦你回避一下!”一副公事的口吻。
“你倒是不惊慌!”同行的另一个人这样说道,似乎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
“我是守法公民,请问我要怎样惊慌?”看我这样桀骜不驯的回答,显然他有点生气,却也没有发作。
“希望你可以一直这么守法!”另一个接过来接着问,“我叫曹军,请问你与易阳是什么关系?”
“合作伙伴!”
“从什么时候开始?”
“8年前,2008年!”
他显然对我这个回答很吃惊,“你们一直是合作伙伴?”
“是!”我每次回答都极尽简洁。
他显然想要的回答不是这个,或者傻子都猜得出来一男一女应该是什么关系,可是我没理由要满足这样的八卦好奇心理,这和他们要问的案件无关。
“那你知道易阳在深圳有一处价值一千多万的房产吗?”他接着问我。
“知道,确切地说那是我们合伙的资产,是我们以前公司的资产购得。”
“可是他并没有写你名字,你不怕他反悔!”他其实还是不信。
“我以前公司的账目清清楚楚,购房的资金就是从那里出的账,我相信他不会反悔,他若真敢反悔,我也有本事要回来!”我不是在他们面前装强势,是我确实有一刹那念头想过,若我真的狠心亮剑,易阳必定不是我的对手,可是我的缺点易阳却清清楚楚,我不会!我不会与他对簿公堂。即使他负了我们这份知己的情分,我也不会赶尽杀绝,那几年的温暖相伴,我还是不忍心,所以不会,至少仅仅是为了钱,我只会与他分道,绝不会厮杀!
这个叫曹军的笑了笑看着我,“这个公司也是你和他一起的?”
“公司的法人是我,准确说他是我聘请的经理,只是会有分红!”我说话简介而滴水不漏。
曹军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事,接着问我,“你开公司的资金哪里来的?”
“以前公司挣得钱!”
“据我所知,你今年才26岁,毕业四年你就可以挣这么多?”曹军说出他的怀疑。
“我从18岁上大学那年开始创业,算起来8年多了,我大学的学费食宿费全是我自己挣来的,你们可以查我公司的账,我有这个能力挣这些钱!”我自信而睥睨的神情可能会让他们心情不好,但是却可以让他们更相信我。更何况我说得全是实情,他们只看到我挣了钱,却永远不会看到我到底受过什么苦。
“希望你说得全是实情,我们会核实,这几天请你不要外出,我们随时还会过来了解情况!”曹军说着,他的两个同事也跟着起身了。
“好!”
“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
我送他们出门后,去后面一个房间的窗户看着他们出了单元门。曹军的那个同事一出门一个急躁的声音就从窗户里传了进来。
“拽什么?!有几个臭钱说话就拽成这样!”
我看着他们上车离去,关了窗户回到客厅!
易阳两分钟以后出现在了我面前,他刚才一定是在外面等着了。
“都走了?都问了什么?”易阳着急地问。
“问公司的钱从哪里来的,我应该都说明白了!”我声音疲惫,因为我身边出现的这三个人。
易阳也长出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
我以为一切结束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易阳突然跪在了我面前,吓得我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子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算朋友,更不是人,可是我不能让我爸有事,我不能让我妈出事,求你,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全部资产,我家房子,全部都给你,求你再帮我一次!”易阳的眼泪落得犹如暴雨下来的雨珠子。
“我还能做什么?”我自认能做的都做了,法院来调查,我也尽可能说得周全!
“过几天我爸的事情要开庭,求你在法庭上作证,证实我的资产的来源!”易阳说。
“我答应你的就不会反悔,你赶快起来!”我伸手去扶易阳,他并没有动!
“还有罗谨天,子秦,你一定要办法的,求你去找罗谨天,求他上庭为我作证,那笔钱是和他公司的生意,只有他出庭才能真正证明,我的钱和我爸没有关系!”易阳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我自觉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左右得了罗谨天,而且易阳为什么非要我出面,亚夕比我更有面子请得动罗谨天,就因为她是爱人,不舍得用,可是我如今与他还有什么情分,他竟然好意思开口让我去。
“罗谨天的事情,我帮不了什么忙,我和他没有半分交情,仇怨却有够一辈子的,你求我不如求亚夕去!”我冷漠地拒绝。突然想起罗谨天那天的话。
我不知道易阳进来时忘了关门,突然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亚夕扶着颤巍巍的易阳妈妈出现在眼前。
易阳妈妈看到儿子跪在我面前,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儿子!”老人的两行清泪,我承认,我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情景。可是更受不了的事情一秒后发生了。
易阳妈妈也跪在了面前,这一惊吓,比刚才更甚,要不是要托住老太太,我差点也就跪下了!
“子秦,阿姨不知道易阳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求你了,救救老易,他真的是一辈子清白,只是为了一个理想而已!”我竟然扶不起来易阳妈妈,只好陪她一起跪下。
“子秦,阿姨求你了,你是个好女孩,易**本配不上你,但是求你帮帮我,我已经老了,受不了这样的祸事了!”说着易阳妈妈捂着心脏歪到了一边,我吓得魂飞魄散。
“快打电话,120,快呀!”易妈妈的心脏病,要真是出事了,我一辈子难以心安。
“我没事,子秦,我不去医院,求你了,阿姨给你跪下了!”易阳妈妈挣扎着还要跪下。
我哪里受得了又受得起,“不要,阿姨,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易阳让我做什么我都去,这一次我帮他度过难关!”我哪有不答应的可能。
我看到易阳妈妈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我怀里,易阳赶紧起来扶着他妈妈坐到沙发上,亚夕倒了水端过来,一家人也是母慈子孝!
剩下的便是我要去面对的了!
我在想如果只要证明了易阳拥有的资产就可以证明易建国的清白,我所做的也就是保住了一个清白的人的清白,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