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灭门的消息震惊朝野,自然又有人借机弹骇林华明,说他治匪不力是发生惨案前提,还有人上奏折说十五年前林华明有意放过了反贼石道涵和他二十万军马。
随着林怀仁一天天的长大,慧明帝越来越怕他会接管父亲兵权,以谋大事,除掉林家一族的想法在他心里已积压了十五年,这次他新罪旧罪并罚,下旨命林华明进京述职,却调龙飞天到黑水城暂掌管林华明手下军马。
林华明方离开黑水城,贾慈便知林府要倒,这黑水城将是他的天下了。不二****便向外宣布霍明礼将嫁入贾府,贾府暂接手霍家生意。人们又开始传说明礼是被贾慈救走了,并把贾慈说成神仙一般的人物,说他念与霍家世交,说他不嫌霍家没落,说他何等仁慈……
明礼醒来时身在贾府,贾良跟她说是在破庙里躲雪时遇到了她,到现在她昏迷了有二三日。明礼没想太多,她只记得无道,她看清了无道面目,她要报仇。
当她想从床上坐起来时,下身却传来一阵疼痛感,明礼意识到自己被玷污,又重重地摔在了床上,如痴呆一般盯着房梁。仅仅一夜之间,她头发全白。
第二日一早,明礼冲出了贾府跑向霍府,没人能拦得住她。霍府门口的两个衙役试图拦住她,她两只手掐住两个人的咽喉,指甲深入肉中。
两个衙役死了,明礼看着手上的血感觉到了一丝兴奋,她成魔了!
旁边衙役见杀了人,都持兵器来拿明礼,明礼从一个衙役手中抢了把刀,抡了起来。她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心里有发泄不尽的愤怒,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转眼间,又有五六个衙役丧命,再无一人敢近前。
明礼进了院子,家人的尸体早被抬走,他们也被抬进了万尸坳,霍家偌大的家业,竟然连块儿墓地都换不来。
忽明礼听到爷爷屋里有说笑声,只听一人道:“人都说有钱人爱在地下埋银子,看来是真。”
另一人道:“当初我让你来你还不愿来。”
明礼进了屋子,只见两个衙役在墙角里发现了一坛银子,他们在为一坛银子兴奋。明礼一生气,将两个衙役也杀死了。后有人做古诗曰:
斑斑血迹溅朱门,昔日繁华一夜零。
满院冤魂尚未去,侧耳还闻悲哭音。
衙役抄家因何笑,墙角又见一坛银。
明礼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夜才出门,提着刀径直上了山。山贼认得霍明礼,知道她来报仇,二百多山贼各拿兵器朝她打来,她看着山贼眼睛血红,抡起大刀,如切西瓜一般砍了起来。
无道与失德见多识广,看明礼模样知道她已入魔,也不敢硬拼,只喊一声:“我们二百多人,岂会怕一个小女子。”其他山贼拼杀时,他二人却悄悄地溜走了。
二百多山贼,一夜间全部丧命,山贼的血染红了明礼的衣服,也染红了山坡。如此滥杀激怒了山神爷,山神爷到阎王那里借了二百阴兵来拿明礼,但明礼早杀红了眼,不管眼前是谁,见人杀人,见鬼弑鬼,山神爷也死于明礼刀下。
山神爷地位虽低,毕竟也是挂了仙职的神仙,玉帝闻知后大怒,命雷公电母降三十六道雷电之劫处罚明礼。
若平时,一道雷电足于让明礼灰飞烟灭,但现在她已成魔,她举着刀抗拒着一道道雷电。三十六雷电过后,她虽被炸了个通体黑,性命却无碍。
天亮后明礼又回到城里,见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告示,无非是霍家小姐因杀成魔,遇杀魔者必要首告官府,不可妄为。明礼冷笑一声,并不理会。
正走着,忽路边闪出百十个官兵,为首者呵道:“魔头哪里走,乖乖束手就擒,保你全尸。”
明礼一言不***刀朝那人杀去,鲜血溅明礼脸上嘴上衣服上,顷刻间百十个官兵全部死于刀下。鲜血蔓延,仇恨蔓延,明礼彻底迷了本性,又抡刀杀向无辜的人。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林怀仁,明礼的意识清醒了,她收住了刀,慢慢地向怀仁走去。人们见明礼过来,都胡乱逃窜,唯有怀仁没有动,他肯定明礼不会杀他。
“明礼。”怀仁双目含泪叫了一声,说道:“别杀人了,好吗?”
明礼没有回答,只将刀放地上,又用满是血迹的衣袖,给怀仁擦了擦眼泪。
有数个官兵悄悄地围了上来,怀仁惊道:“快逃。”
明礼警觉地抓起地上的刀,回头看着官兵,眼神里露出一丝凶狠。
怀仁哀求道:“明礼别再杀人了。”
明礼果然没有向官兵打去,而是提着刀飞身上房逃了去,那众官兵却将怀仁拿住带到了知府衙门。
此案由巡抚亲办,巡抚大人见官兵们拿了提督的儿子,大发雷霆,说道:“那么多官兵拿不住一个十五岁的丫头,养你们有何用。”
刘楚在一旁说道:“怨不得他们,那丫头本就手段极高,如今又成魔,必然更厉害。”
巡抚冷哼一声,又问:“拿不住那丫头也罢,又拿来这个孩子做什么?你们可知他父亲是谁?”
一官兵道:“那魔头唯与这个孩子亲近,我们想用这孩子引出魔头。”
巡抚拍案骂道:“混帐东西,速将这孩子送回家去。”
刘楚忙道:“大人莫恼,用这孩子引那丫头上当未尝不是办法,那丫头杀人成性,一日不除不定有多少百姓遭殃,除了那丫头大人也好向圣上交差,况且林华明此次进京凶多吉少,怕他做甚?”
巡抚想了一会儿,还是感觉向天子交差重要,说道:“务必要保这孩子安全。”
很快,提督之子与女魔头勾结,已被捉拿归案的消息传遍黑水城。
张秀英听闻儿子被拿后如疯了一般跑到县衙,刘楚与巡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言劝了半天却也没用,只得教人将她看住,好吃好喝管待,只是不能出衙门。
第二日林怀仁被堵了嘴带到城外,官兵们又将他吊一棵树上,树上布着弓箭手,树下有陷阱,周围埋伏着刀斧手,都是一流的高手,只待明礼来上当。
中午时分,天下起了雪。明礼果然来了,她的脸色比天空更加阴沉,她的目光比白雪更加冰冷。
看到明礼,怀仁一个劲儿乱晃,示意她不要近前。明礼也隐约感觉到危机四伏,但她没有退缩,她记着怀仁的话,两个孤魂野鬼也可以做伴。
将到陷阱边时,明礼提一口气飞身而起,忽树上乱箭齐发,明礼挥刀挑了几下又落地,正落陷阱上,她只觉身体下沉,慌忙提气,再次跃起,半空中翻个身落在两丈以外。但她并未喘息,趁弓箭手上箭之时再提气飞向怀仁,一刀将绳子割断,抱起怀仁,双脚在树上猛蹬一下飞出数丈。
这时四面的刀斧手挥兵器朝明礼打来,明礼一手抱着怀仁,一手挥刀砍杀。刀斧手们都低估了明礼的实力,或许应该说他们都低估了魔的实力。明礼似有使不尽的力气,一把刀杀气腾腾,只一会儿那些刀斧手全部毙命,明礼逃了出去。
到了安全的地方,怀仁一把抱住明礼哭了起来。
明礼没有流泪,但她的心在滴血,她只是抹抹怀仁的眼泪,说道:“我要走了,你得学会照顾自己。”
怀仁止住了哭,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明礼道:“在这里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也会连累你们,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
怀仁不禁心痛,说道:“我舍不得你。”
明礼又如何能舍得怀仁,他们自初次见面到现在已有九年,一起作弄先生,一起调皮捣蛋,除妖时怀仁拼命扑她身上保护他,想着这些,她也流下泪来,说道:“命运弄人。”
怀仁看着明礼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迹,如雪的头发凌乱不堪,他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但他又不能不相信这是命运弄人,他知道明礼必须要离开这里才能活下去。
看着明礼离去的身影,怀仁心碎了,生离死别的痛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承受得了的,他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霍明礼!”
明礼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走往万尸坳,脚下的雪发出“咯吱”的声音,那是骨骼碎裂的声音,是心破碎的声音。